魂归大漠

第88章


  巴蒙将军故作惊讶地说:“同辉阏氏,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不用他说,同辉阏氏也能想象得出来,自己的脸色一定是苍白青灰,而且,脸上的肌肉也一定很僵硬。她定了定神,勉强笑道:“好了,今天我们是庆祝胜利,还是说些喜庆的话吧,不要总说那些鬼呀神呀的,不吉利。”
  另一个与同辉阏氏总是站在一边的将领端起酒碗站了起来:“对对对,今日我们攻打乌孙国大获全胜,理应开怀畅饮,干吗说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同辉阏氏是大单于的女人,又这么年轻,要是吓坏了,我们可没法儿跟大单于交代啊!来来来,喝酒,喝酒!”
  岂料冒顿对那个故事很感兴趣。他小时候也听老辈人讲过这个故事,可是记不清楚结局了,于是饶有兴趣地问图鲁巴尔将军:“后来,那个男孩的魂魄怎么样了?最终回到他该去的地方了吗?”
  本来众人举着酒碗准备喝酒了,可是被冒顿这样一问,又安静了下来,图鲁巴尔将军只得接着讲:“后来,那个贵族请了大巫师前来驱鬼,杀了十三头牛、十三只羊,宰了十三只鸡,用牛、羊和鸡的血祭奠长生天和鬼神,折腾了足足十几天。祭祀结束的那一天,贵族觉得,自己该办的事情都办到了,长生天应该能感受到自己虔诚的祈祷,于是,晚上安然入睡。谁知道了夜半时分,男孩子的魂魄又出现了,而且这一次,不仅仅有声音,还有了那个男孩被鞭打后血肉模糊的影子,贵族被惊得魂飞魄散,当场气绝身亡。从此以后,那个男孩的魂魄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巴蒙将军道:“也不知道这个士兵的魂魄会游荡在谁的毡包外面。对了,这里没有害死那个士兵的人吧?否则,他可要小心了。”
  众人笑道:“凶手怎么可能在我们中间?巴蒙将军酒喝多了。来来来,我们还是喝酒、喝酒。”
  呼律仁一边举着酒碗频频劝酒,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捕捉着同辉阏氏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同辉阏氏的脸已经白得像汉朝送来的绸子了。她站起身来,对冒顿说:“大单于,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冒顿也没在意,吩咐侍女扶她回去,而自己则跟将领们继续庆祝胜利。
  同辉阏氏刚走到自己的毡包跟前,就听见有个细小的声音在耳边哭喊:“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同辉阏氏惊慌地转过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可是,身边什么也没有,只有慢慢降临的夜色、星星点点的毡包和呼啸而过的风。她抚了抚胸口,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定了定神,吩咐侍女:“掀开帘子。”
  侍女刚刚打开帘子,刚才那个声音又出现了:“还我命来!还我命来!我的喉咙好痛啊!每天不断地向外流血,真是好痛啊!”
  这下子,不仅同辉阏氏听见了,连一旁打帘子的侍女也听见了,她们吓得扔掉了帘子,恐惧地望着同辉阏氏。
  同辉阏氏给自己壮胆,大声呵斥侍女:“你们害怕什么?不过是风吹过罢了。”
  同辉阏氏和侍女们进了毡包。侍女们服侍同辉阏氏梳洗,更换衣服,然后照例恭恭敬敬地问她:“阏氏什么时候去主帅大帐?”
  “啪”的一声,问话请示的侍女脸上立刻出现了五道红指印。同辉阏氏咬牙切齿地说:“多嘴!我说我要去主帅大帐了吗?”
  侍女委屈地捂住脸。她是在搞不明白,同辉阏氏明明每天都要在众将领议事结束后去主帅大帐和大单于一起过夜,而每天,她们都要照例问上这么一句,可是,今天阏氏是怎么了,居然因为这么正常的事情而大发雷霆。
  同辉阏氏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可思议,居然发这么大的火。是不是因为那该死的图鲁巴尔讲的那个故事呢?不,应该不会。同辉阏氏给自己定心,大宛国的桐越公主可不是被吓大的。可是,为什么自己听了那个故事会心神不宁,举止失常?对了,一定是刚才那个声音。不过,这也不一定是鬼魂的声音,说不定,是有人故意吓唬自己。
  
第八章 装神弄鬼
更新时间2010-8-18 10:22:51  字数:2571
 夜半时分,呼律仁和巴蒙将军身着黑色夜行衣,头和脸都用黑布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等到整个大营都寂静下来后,悄悄摸到同辉阏氏的毡包外面。今天同辉阏氏心情极差,没有去主帅大营过夜。再说今天大家庆祝胜利,狂欢到很晚,等到宴会结束的时候,同辉阏氏已经睡着了。
  可是同辉阏氏睡得非常不踏实。虽然她并不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可是残害一条无辜的生命,而且那个士兵和她无冤无仇,她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当然,对于士兵的愧疚只有一丁点儿,让同辉阏氏不顺心的,更多的是图鲁巴尔将军讲的那个魂魄索命的故事,和傍晚时分在毡包门口听到的那个声音。
  折腾来折腾去,同辉阏氏终于睡着了,可是迷迷糊糊中,只听得耳畔有个声音在叫她:“同辉阏氏。同辉阏氏。”
  同辉阏氏被惊醒了,她借着月光向毡包里面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别的人。她警觉地喝问道:“什么人?”
  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呜呜咽咽”的、像是哭泣又像是喃喃自语的声音,似乎在诉说着什么,可是又听不清楚。
  同辉阏氏可不是一个心理脆弱的人,她的意志比一般人要坚强许多,否则,也不可能当机立断将自己嫁给冒顿大单于做侧室阏氏,而仅仅是为了给自己的国家求得一个公平的待遇。她不太相信鬼神之说,可是,对于这神秘的声音也不能不理会,于是冷静地问:“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
  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倒吊着出现在窗户边。同辉阏氏一惊,可很快镇定下来,抽出匕首,紧紧握在手里,向着那身影刺过去。只听“扑”的一声,同辉阏氏能感觉到,自己的匕首刺中了那个身影,而那个身影,也随之消失不见。同辉阏氏屏住呼吸,站在原地,过了好一阵子,没再看见那个身影出现。
  她松了一口气,转身准备回到榻上。
  可是窗外一声怪叫,同辉阏氏再看时,那个披头散发的身影再次倒吊在窗户边,并且左右摇晃着,并且突然将头抬起,向她露出了一只鲜血淋漓的脖颈。
  同辉阏氏心理素质再好,也经不起这深更半夜的两次惊吓,她惊骇地抱住头,恐惧地看着那个摇晃不止的黑影,发出了“啊——”的一声惨叫。
  巡逻的士兵们听见这声叫喊,立刻向这边奔过来。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只发现同辉阏氏一个人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浑身发抖。冒顿闻讯赶来,冷着脸问:“发生了什么事?阏氏怎么会这样?”
  另一间毡包的侍女们也急匆匆赶了过来,扶起同辉阏氏,让她坐在榻上。
  冒顿坐到同辉阏氏身边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害怕成这样?”
  同辉阏氏刚想指着窗口说有鬼,可转念一想,不,不能这么说。这么一说,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一定会把自己见到“鬼”的事和那个死去的士兵联系在一起,说不定,那些人还会说什么冤魂索命,认定就是自己杀了那个士兵。自己就是被吓死,也绝不能授人以柄。
  想到这里,同辉阏氏抱歉道:“没什么大单于,我只是半夜三更睡得迷迷糊糊,把窗外的树枝看成了人影,被吓了一跳。后来仔细一看,才发现哪里来的人影,分明是风吹着树枝摇晃不止,被我误当作人影。让大家受惊了,真是过意不去。”
  冒顿听了安心道:“既然是虚惊一场,那么大家都回去睡觉吧。”又安慰同辉阏氏,“让你受惊了。都是我不好,我应该让你睡在大帐里的。”回头吩咐侍女,“侍候阏氏到主帅大帐。”
  同辉阏氏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到主帅大帐,可是久久不能入睡。她在想,究竟真的是那个士兵的魂魄前来找自己算账,还是有人装神弄鬼吓唬自己。可是,就算有人居心不良吓唬自己,那么,他们的目的有何在呢?
  呼律仁和巴蒙将军也回到了自己的毡包。
  呼律仁恨声道:“这个臭女人还真是沉得住气,都吓成那样了,还说是自己看花了眼。”
  巴蒙将军说:“这就是这个女人的厉害之处。不过,经这么一闹腾,我们也还是发现了她的一些破绽。”
  “对。”呼律仁同意巴蒙将军的看法,“明明看见了‘鬼’,却极力掩饰,这至少说明,那个士兵的死跟他有关,说不定,是她亲手杀了那个士兵。”
  巴蒙将军说:“可是我们仍然没有证据。而且,就算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她杀了那个士兵,可是也没法说明这和她劫持傲雪阏氏有什么关系。”
  呼律仁听巴蒙将军这么一说,突然眼前一亮:“对了,也许是那个士兵看见或者听见了她的什么秘密,所以才被灭口。”呼律仁背着手兴奋地踱来踱去,“我猜测,一定是她劫持了傲雪阏氏,然后她的手下前来见她,向她禀告劫持的情况。而当时,那个士兵正在巡逻,发现那里有人说话,就走过去看看,可是没想到撞破了同辉阏氏的秘密,随即被她杀人灭口。”
  巴蒙将军皱着眉头:“你分析得也不无道理,依照同辉阏氏心狠手辣的性子,也极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可是,证据呢?没有证据只是凭猜测想出来的事,没有人会相信,大单于更加不会相信。”
  尽管同辉阏氏说自己因为半梦半醒之间看花了眼,将随风摆动的树枝看成了人影子,可是很多人都对她的话持怀疑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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