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个世界里,冒顿说不定会看在你与他共赴黄泉的份儿上,封你一个大阏氏当当。”
同辉阏氏眼里的狠厉突然消失,代之以伤感和失落。她讽刺地笑了起来,将头靠在墙上,无力地闭上双眼,对雪颜说:“你以为,冒顿大单于那么在乎我吗?要是他真的能这么想,他早就在得知你的死讯后封我为大阏氏了。”
雪颜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同辉阏氏睁开双眼,失落地说:“雪颜,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你吗?”
雪颜说:“你认为冒顿身边那个位置原本应该属于你,可是没想到被我占了先。”
同辉阏氏摇摇头:“不是这样的。其实,当初嫁给大单于的时候,我并没有想要得到更多的东西,只是为了给我们大宛国争一口气,让我的国家得到匈奴大单于应该给予的重视。就为了这个,我将自己草率地嫁出去了。可是后来,我真的爱上了大单于,并且,爱得一发不可收拾。”突然盯着雪颜的眼睛,“我敢打赌,你爱大单于,远没有我爱大单于爱得真切和热烈。”
雪颜有些脸红。的确,最初的时候,她嫁给冒顿,也是为了自己的国家,后来,仍然是为了自己的国家,而不是为了爱情。扪心自问,她从来没有真正爱过那个号称为自己丈夫的男人。
“可是我真的不明白。”同辉阏氏疲惫地说,“为什么大单于喜欢你远胜过喜欢我,尽管,我对他付出的,比你要多。”
雪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大宛国的公主只会耍手腕使心计,她真的没想到,这样一个机关算尽的女人,竟然真正爱上了冒顿。
“就算你失踪了很久,就算他亲眼看见了你的‘尸体’,他也不愿意封我做大阏氏。我看得出来,在他的心目中,只有你,大汉的凌烟公主,才有资格做草原真正的女主人。而我,和其他的阏氏一样,不顾是你的陪衬罢了。”
雪颜不同意这个说法:“你说错了。如果冒顿真的爱我,那么,他怎么会对我的死活不闻不问?更为可恶的是,你每天都在给我的孩子喂毒药,而他作为他的亲生父亲,竟然毫无察觉!”
同辉阏氏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是,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远不及你,这也是事实。”
“这又有什么用?”雪颜冷笑道,“他已经深深地伤害了我,即使在他的心里,我比天还高,那也无济于事了。”
同辉阏氏摇摇头:“也许,他有他的难处。男人的心思,女人是无法猜得透的。我好像听说你们汉朝有句俗话,叫做‘女人心,海底针’。可是,我看着这句话应该倒过来讲,‘男人心,海底针’。你永远也不知道,在他们的心里,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你们毕竟志向相同,至少,在攻打汉朝这一点是这样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放心将三十万大军交给你掌管。”
“是的。所以,这一点我比你强。最终,是我得到了他。”同辉阏氏猛地昂起头,挑衅似的看着雪颜。
“可惜,这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了。”雪颜轻轻地说,“因为残忍和野心,冒顿已经丢掉了性命,而你,也将接受草原子民的审判,然后,得到你应该得到的下场。”
雪颜丢下这句话就走出了帐篷,留下同辉阏氏,一个人默默思索着这句话。
第六十五章 隐居田园
更新时间2010-9-17 21:32:25 字数:2658
呼律仁和雪颜极力邀请巴蒙将军和他们一起回到匈奴,同时承诺,今后,他依然是匈奴的第一将军,一切都和原来一样。可是巴蒙将军死活不肯。在他看来,背弃主人,是他这辈子莫大的耻辱,尽管他也不赞同这个主人的杀戮和凶残。
刘盈也劝他跟着呼律仁和雪颜回到匈奴,开始新的生活。刘盈憧憬地说:“等你再回到草原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一片安居乐业的景象了。牧民们再也不用打仗,亲人们也再也不用分离,每个人都放牧着牛羊,唱着悠扬的牧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上安宁的日子。”
雪颜被刘盈描绘的图景所感染,也神往地说:“是啊巴蒙将军,你就跟我们回去吧。以后,我可以教牧民们种植粮食和蔬菜,我们还可以开办学校和医馆——汉朝皇帝已经答应我的请求,再给我一些工匠、医生和教书先生——我们完全可以凭着自己勤劳的智慧,建立一个富裕、和睦的匈奴。到那个时候,天下太平,你这个大将军恐怕就没什么用武之地了。”雪颜开了个玩笑,想让这几天来一直紧绷着脸的巴蒙将军露出些许笑容。
可是让雪颜尴尬的是,连呼律仁和刘盈都笑了,巴蒙将军还是一脸寒霜。
雪颜叹气道:“巴蒙将军,我真的不是想勉强你背叛原来的主人冒顿大单于,只是觉得,像你这么忠肝义胆的人应该得到一个很好的归宿,而不是……”本来想说一棵树上吊死,可想了想,还是改了口,“而不是背负着根本不必要的沉重过完此生。”
巴蒙将军叹口气,但仍然不松口。
没想到李嫂却对他的这种忠心表示赞赏:“一仆不可侍二主,否则,就是不忠。我虽然没有读过书,也不识几个字,可是,我也听老辈人讲过,伯夷叔齐宁肯饿死也不食周粟,这并不是周武王不好,也不是以前商纣王对他们很好,而是他们懂得忠贞的道理,不背弃原来的主人。对于别的人来说,那原来的主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可对于他们来说,那个旧主人,是对自己有恩的。对自己有恩的旧主人,是不能轻易忘掉和背叛的。”
巴蒙将军向李嫂投去了敬佩的目光:“李嫂说得对,我的确不能忘掉大单于,虽然对于他的很多做法,我都不能赞同。”
雪颜失望地问道:“那么将军今后有什么打算?”
巴蒙将军看着远方:“以后,汉朝和匈奴不会再打仗了,所以,我想太子殿下不会介意汉朝的土地上多了一个匈奴人吧?”
刘盈忙说:“不介意不介意,欢迎还来不及呢!”又疑惑地问道,“将军这是打算长住在汉朝了?”
巴蒙将军点点头:“不错。我不想回匈奴去了。”
呼律仁有些尴尬地说:“看来,巴蒙将军对我这个新单于,不是很认可。”
巴蒙将军一笑:“请大单于不要误会。这王庭,本来就是你父亲也耆罕陀大单于的,你现在夺回它,名正言顺。更重要的是,你当大单于是众望所归,因为这意味着,以后草原的子民再也不用打仗了。但是,我不能跟你回去,因为我不想背叛冒顿大单于。李嫂说得对,一仆不能侍二主。”
又对刘盈深施一礼。
刘盈冷不防吓了一跳:“巴蒙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巴蒙将军正色道:“我想请殿下允许,将您府上的李嫂嫁给我为妻。”
在场的人都愣了,包括李嫂。
巴蒙将军对李嫂说:“你愿意嫁给我吗?”
李嫂涨红了脸,不知道如何回答。
自从李虎和儿子死后,李嫂就心如止水,尽管这个时候还没出来“三从四德”那些禁锢女人的封建教条,可是她自动地将自己改嫁的可能一一拒之门外。这几年,也有男子向她求婚,看重的是她重情义、心地善以及能吃苦,可是都被她毫不客气地挡了回去,有时候,连刘盈都觉得她将那些条件不错的求婚者拒之门外有些可惜。而现在,一个异国的将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突然开口跟她说这种事情。李嫂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雪颜却兴高采烈。这大概是她穿越到西汉以来,遇到的头一宗浪漫的事了,作为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女孩子,她一定要让这件浪漫的事开花结果。
雪颜走到李嫂身旁,悄悄问她:“李嫂,有我们在这里给你做主,你不用害怕,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你若是愿意呢,就点点头,我来替你操办一切。你若是不愿意,我现在就让人将这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家伙赶出我们大汉的土地。”
李嫂慌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要赶巴蒙将军走!”
“那么,你是愿意他留下了?”雪颜别有深意地追问了一句。
李嫂觉得自己掉进了雪颜的圈套。可是,她不知该怎么辩解,只得轻声说:“人家是大将军,我一个民妇,哪里配得上?”
巴蒙将军赶紧表白:“我从今天开始就不是大将军了,和你一样,都是普通百姓,根本没有谁配不上谁的问题!”
李嫂说:“可是,我发过誓,要一辈子守着虎哥,永远也不忘记他。”
巴蒙将军说:“我不是让你忘了他。我知道,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女人,所以才会这样苦着自己,放弃了那么多享清福的机会。要不然,你不想嫁给我也行,就让我做你的侍卫,守在你的身边保护你,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找他算账!”
李嫂“扑哧”一声笑了。
巴蒙将军温柔地说:“你忘不了虎哥,就让我们一起来守着他,好不好?我们找一处安静的村庄,置几亩田地,种一些粮食和菜,养一些鸡鸭,过几年与世无争的逍遥日子。你可愿意?”
巴蒙将军用热切的、期盼的目光看着李嫂,就像一个热恋中的少年看着心仪已久的女孩子一样。
雪颜不禁暗笑。在这个征战不断的时代,竟然还有这样可爱的男人,李嫂真是有福啊。
李嫂这一路与巴蒙将军生死相依,早就对他有了好感,只是忘不了李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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