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大漠

  涤尘毫无反应，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搂着她的脖子撒娇了。
  紫灵的双眼已被泪水模糊，可顾不上擦去，她哽咽道：“如果昨天那个士兵能及时地把药拿回来，涤尘不会就这样走了。”
  雪颜将牙咬得“咯咯”响，脑海里浮现出奂静阏氏那得意的、丑恶的嘴脸。但是，她没有再流泪，因为这无济于事。
  三天之后，雪颜为五岁的涤尘举行了一个简单的葬礼，将他埋在了胡杨林深处，让这些高大茂密的树木陪伴着他，希望他来生能像这些胡杨树一样坚强挺拔。
  牵牛山所有的人都愤怒不已，强烈要求雪颜带他们去向奂静阏氏讨个公道。他们要问问这个恶毒的女人，究竟她和嘉睦阏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定要这样见死不救，耽误了一条小小的、鲜活的生命。很多牧民都郑重其事地诅咒，希望长生天惩罚奂静阏氏，让她的儿子也遭到同样的下场。
  雪颜阻止了愤怒的人群，告诉他们，奂静阏氏既然敢这么做，那么就一定有敢这么做的理由和胆量，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不怕大单于的责罚，因为她一定有十足的把握将大单于骗过去，让大单于认为，她这么做，是迫不得已的，理由正当的。
  士兵们和牧民们不肯罢休，但也无可奈何，因为他们也清楚，被放逐到牵牛山来的阏氏，实际上已经和一个普通的牧民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普通的牧民，更不要说与风头正盛的奂静阏氏一较高下了。弄不好的话，大单于会以为是雪颜挑唆他们闹事，那样的话，雪颜很可能会被安上一个聚众谋反的罪名，被送上绞刑架。
  劝走了士兵和牧民们，雪颜疲惫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春晓兀自愤愤不平：“阏氏，月亮山的那个毒妇害死了涤尘，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吗？”
  可是半天听不到雪颜的回答。
  再一看，雪颜已经悄无声息地晕倒在地上。
  春晓吓得大喊：“快来人呀！阏氏晕倒了！”
  
第三章 破碎的心
更新时间2010-10-3 13:18:14  字数：2549
 雪颜在昏迷了三天三夜后渐渐醒转过来。
  这一天，虚弱至极的雪颜正躺在床上休息，春晓等人则静静地侍立在一旁，不敢弄出任何声响打扰她，而且，明知道她在想念涤尘，却也不敢开口劝解。
  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紧接着，阿坎洪亮的声音传了进来：“大单于，大单于突然前来，有什么事吗？”
  声音之大，明显是在给雪颜通风报信。
  众人一惊，不知道呼律仁突然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雪颜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呼律仁听到了涤尘病亡的消息，前来安慰她，可随即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呼律仁是好心来看望自己，那么就不会弄出这样的喧闹和嘈杂，阿坎也不会故意这样大声嚷嚷。
  雪颜强撑着坐起身来，心里闪过一个不祥的预感，正在思索着见了呼律仁怎么说，却只听“哐啷”一声，门被一脚踹开，紧接着，满脸怒气的呼律仁出现在了屋子的中央。
  春晓等人赶紧赶紧行礼：“大单于安好！”
  呼律仁站在原地，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低声喝道：“都给我出去！”
  春晓等人一时间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都愣在原地没有动。
  呼律仁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叫你们出去没有听见吗？”随后又转头对一脸担忧的阿坎说：“你也出去。我有话要和嘉睦阏氏单独说。”
  雪颜扶住晕晕沉沉的头，努力想让自己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春晓等人担心的样子，她勉强笑笑：“你们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春晓等人慢慢地走了。
  呼律仁看见雪颜坐在被子里，冷笑道：“嘉睦阏氏真实身份尊贵呀，见到本单于，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
  雪颜心想，一定是奂静阏氏恶人先告状，说自己不顾呼律仁严禁自己进入王庭的命令，跑到穹庐大帐去威胁她。可是，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儿子病死了，这个事实，总没人能抹杀掉吧。
  于是雪颜挣扎着下了床，行了大礼：“大单于安好。”
  呼律仁坐在一把椅子里，质问雪颜：“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置我的命令于不顾，擅自闯入王庭，还对奂静阏氏出言不逊！”
  雪颜说：“是的，我的确是擅自进入王庭，不过，那是因为我要去找两味草药救涤尘的命，而且我也没有对奂静阏氏出言不逊。甚至，为了得到那两味草药，我还当着整个王庭子民的面给她下跪，磕了三个头。这个，王庭所有的人都可以作证。”
  呼律仁脸上的怒气愈来愈明显：“可是，我听到的，和你狡辩的完全不一样。”
  雪颜惊愕地抬起头：“我根本没有狡辩！我说的都是事实。而且，我的涤尘已经死了，这一点，就算是我想狡辩，也狡辩不了。”
  呼律仁说：“不错，涤尘是病亡了。可是，你以此为借口，跑到穹庐大帐去无理取闹，惹恼了奂静阏氏。现在，她已经带着孩子回到了月亮山，如果我继续对你姑息纵容，那么，扎龙拓家族就要对王庭起兵了。”
  雪颜心道，扎龙拓家族果然有野心啊。只是，这个起兵的借口，是自己给了他们。
  呼律仁接着说：“你可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我一再跟你说，扎龙头家族，不能够得罪，可你就是不听，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挑战他们，结果怎么样？”
  雪颜说：“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我是去了王庭，可是我只是想到小柴胡和大青叶救我的儿子的命，根本没有想对奂静阏氏怎么样。而且我为了得到那两味普普通通的药材，任凭奂静阏氏对我百般羞辱，还当着众人的面给她磕头，这些，很多人都亲眼目睹，不是可以随便抹杀的呀。即使扎龙头家族有野心进攻王庭，那他们也要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而这个理由，未免太牵强附会了！”
  雪颜只顾自己说得痛快，没留神呼律仁的脸色愈来愈难看，及至最后挨了呼律仁狠狠的一巴掌，才醒悟过来，捂住左边脸颊，不相信似的看着呼律仁。
  呼律仁指着雪颜的鼻子怒吼：“明善族长已经说了，要么将你交给和月亮山由他们处置，要么起兵攻打王庭。你这个蠢女人听清楚了没有？你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
  雪颜想了想，尽量不让自己像呼律仁一样冲动：“我刚才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我到王庭去，只是为了拿到草药，这一点，王庭所有的人都会作证。大单于你为什么不问问清楚呢？”
  呼律仁冷笑：“这些话，你留着去给明善族长解释吧！现在，你跟我回去，自己去和扎龙拓家族说清楚，你为什么总是和奂静阏氏过意不去？”
  “我没有和她过意不去？反倒是她，趁机对我极尽羞辱。为了救涤尘，我都忍了，可是最后，我的涤尘还是……”雪颜失控般地哭叫起来。
  “别再用你的眼泪欺骗我了！”呼律仁有些厌恶地看着雪颜，“不错，涤尘是死于急症。可是，你明知道他没有救了，可还是以此为借口到王庭去打闹，还扬言，如果奂静阏氏不给你草药，你就天天诅咒她的儿子也像涤尘一样病死。后来，你为了躲避我的责罚，主动提出来当着王庭子民的面向她道歉，但实际上，你仍然心怀怨恨，打算有朝一日回到王庭要狠狠报复她。”
  雪颜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反而冷静下来，保住双臂，忍住头晕眼花的感觉，坐在床上，静静地思索自己应该怎么办？
  现在看来，呼律仁是一定要拿自己去换取王庭的安全了。可是，扎龙拓家族会那么笨吗？处置了自己之后，他们想攻打王庭，还不是一样会找到新的借口。雪颜思来想去，认为自己应该做些努力。不是为了替呼律仁保住单于之位，而是为了不在扎龙拓家族面前输个彻底。
  于是对呼律仁说：“大单于既然已经决定要将我交给明善族长，那么，我也没有怨言。只是，在这之前，我有几件事情要办妥，请大单于看在我们曾经的情谊上，答应我。这几件事情一办好，我就去月亮山，任凭扎龙头家族处置。”
  呼律仁问道：“什么事情？”
  雪颜苦笑道：“不会是对你不利的事情。如果你不放心，尽管派人监视我好了。”
  呼律仁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吧，给你五天时间，五天之后我带你去与月亮山。”
  雪颜说：“我想办的其中一件事情，就是请大单于允许我，在王庭住一天。就一天。”
  呼律仁皱眉道：“你又想到王庭去做什么？”
  雪颜道：“就是想看看几位故人，比如左谷蠡王，比如木隆望老爹。”
  呼律仁想了想，大概觉得像雪颜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王庭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于是点头：“好吧，这个，我答应了。那么，四天之后，我再来。”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坎和春晓等人赶忙跑进屋子，却听雪颜吩咐道：“赶快准备两匹快马，阿坎，你陪我出一趟远门。”
  阿坎说：“去哪里？”
  “去找逐风王！”
  春晓急忙阻拦：“万万不可啊阏氏，你才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经不起这样颠簸的。”
  雪颜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我必须立刻去找逐风王。”
  马匹很快就准备好了，雪颜和阿坎跨上马背，箭一般消失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