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大漠

  至于首饰，雪颜挑了一串珍珠项链，又将头发用一根金簪盘好，就坐上马车出发了。
  雪颜这一身打扮一出现在王庭，就引起了预期中的轰动。牧民们争相来看“西洋景”，眼睛里流露出惊艳的目光。
  呼律仁和奂静阏氏大概没想到雪颜会这样大张旗鼓地回到王庭，也都在见到晚礼服狐皮大衣以及缎面高跟鞋的一瞬间张大了嘴巴。
  雪颜下了马车，姿态优雅地站在原地，慢慢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群，然后缓步朝呼律仁和奂静阏氏走来。
  奂静阏氏感觉到了一种压力，一种来自雪颜的压力。似乎也不全是因为雪颜这身奇怪的衣服，而是因为别的什么。
  还没等奂静阏氏想清楚这压力究竟来自什么，雪颜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但是，雪颜并没有将目光转向她，似乎她根本不存在。
  雪颜只是对呼律仁说：“大单于，你答应过我，允许我在王庭待一天。”
  呼律仁惊讶地看着容光焕发艳丽高贵的雪颜，一瞬间竟然有些喘不上起来的感觉。他真的弄不明白，一个即将身陷囹圄的女子，怎么还会有闲情逸致这样打扮自己。这身衣服，怪是怪了一些，可是，真的很美，尤其是穿在雪颜的身上。
  雪颜得到了回答，微微一笑，似乎这才发现呼律仁身旁还有一个人：“我想在穹庐大帐待一天，我想，奂静阏氏不会反对吧。”
  奂静阏氏惊讶地回过神来，本能地摇头：“不行，绝对不行！被放逐的阏氏，是不可以进入穹庐大帐的。”
  雪颜将哀求的目光投向了呼律仁。
  呼律仁立刻心软：“就一天么，依云，你就不要太计较了。”
  奂静阏氏仍然不肯：“可是，她万一有什么阴谋呢？”
  雪颜楚楚可怜地望着呼律仁：“大单于，你认为我会有什么阴谋？”
  呼律仁劝奂静阏氏：“雪儿只在这里待一天，这要求也不算过分吧。何况，过了今天，她就要去月亮山，以后会遇到什么，你也很清楚。”
  奂静阏氏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雪颜的笑容愈发灿烂明媚：“我还有一件事情想得到大单于的允许。”
  “说吧。”呼律仁倒是爽快。
  奂静阏氏则狠狠盯着她，深怕她再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雪颜说：“来到匈奴这么多年，我竟然都不知道离王庭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天湖。我听说，这天湖有些奇特之处，湖底有千年不化的寒冰，我有些好奇，想去那里看看，见识见识。”
  奂静阏氏鄙夷道：“你们南蛮子真是少见多怪，我们匈奴的好东西多了，你看得过来吗？”
  转念又一想，反正去了月亮山，这雪颜就是废人一个了，明善爷爷肯定会让她生不如死，算了，就满足她的愿望吧。于是点头道：“好吧，看你这么可怜，我就替大单于答应你了。”
  雪颜优雅地说：“多谢了。”
  然后，雪颜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穹庐大帐，回头对呼律仁和奂静阏氏嫣然一笑：“我想在这里单独待一天，可以吗？”
  奂静阏氏本来以为雪颜肯定会让呼律仁陪她这一天，也在心里做好了反驳的准备，但是没想到雪颜竟然不要呼律仁陪伴，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该怎样回答。
  呼律仁也明显地愣了一下。
  雪颜说：“放心好了，我不会破坏这里的任何东西，一天之后，我就完璧归赵。”
  呼律仁和奂静阏氏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走了出去。
  雪颜等他们都走了出去，微微一笑，从贴身地方拿出了以前呼律仁差点儿误伤自己的把柄短剑，拿在手里细细端详。
  青灰色的剑身依然泛着古朴的光芒。
  雪颜不知道这柄短剑在呼律仁手中夺去过多少人的性命。现在，她要为这柄短剑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不管能否成功，她都要做最后的努力。
  
第七章 天湖之畔
更新时间2010-10-7 16:28:26  字数：2584
 夜深了，临时住在另外一座毡包里的呼律仁和奂静阏氏心神不宁。他们不知道雪颜会在穹庐大帐里面做些什么，也不知道她究竟怀了什么样的心思来到这里，比如说，是怕他们，还是恨他们，抑或是两者都有吧。
  奂静阏氏不放心地对呼律仁说：“我们去看看嘉睦阏氏在做什么。”
  呼律仁不想去：“这么晚了，她肯定睡着了，有什么好看的？”
  奂静阏氏突然一翻身坐起来，两只眸子在黑夜中闪出一丝光亮：“我就不相信，在这个时候，她能睡得着。”
  呼律仁其实也毫无睡意，但是他觉得懒懒的，动一下都不愿意，于是说：“放心睡吧，雪儿她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的。明天吃过午饭，她就要去月亮山了，而且从此以后，她很可能就要失去全部的自由，就这么一天，你就让她自己安静待一会儿吧。”
  奂静阏氏冷哼一声：“我看她才没有这么简单呢。”
  呼律仁闷声道：“放心吧，这里是王庭，不是牵牛山，她就算是想翻天也翻不了。”
  奂静阏氏这才重新躺下，但仍然翻来覆去睡不着。
  而此刻的雪颜已经强迫毫无睡意的自己饱饱睡了一觉，从榻上坐起来，冷静地看着窗外的月光，整理了一下衣服，将短剑紧紧握在手里，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草原的夏夜依然有些寒意，一阵带着青草芬芳的风吹来，雪颜不禁打了个冷战。
  看着如星子一样散落在草原上的毡包，雪颜突然生出了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她不知道自己好好地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也不知道自己来到这里究竟做了哪些有意义的事情。她只知道，自己来到匈奴以后，就在不停地奔波，仿佛没有一刻安宁。
  这样一想，雪颜倒希望自己赶快跳进天湖，得到永久的宁静。
  踏着银色的月光，雪颜牵着一匹马来到一座不大的毡包跟前。她知道，这里住着呼律仁和奂静阏氏的儿子，真正的匈奴小王子。
  雪颜向四周看了看。
  周围一如既往的安静，只有淡淡的月光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雪颜绕过门口，来到窗前。
  窗口大开着。因为正值夏日，匈奴的孩子又自小皮实，所以，匈奴人并不担心身份尊贵的小王子会着凉。
  透过窗口，雪颜看见了那个睡得无比香甜的小男孩儿和一旁跪坐着直打瞌睡的侍女。
  小王子当然和普通牧民家的孩子不一样。作为大单于的孩子，他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陪伴在左右，即使他已经睡着了，可侍女们还得醒着，替他坐夜。如果小王子晚上蹬了被子或者口渴，就会有人立刻上前侍候。当然，如果出现了意外情况，比如说有人行刺什么的，这些侍女就会立刻大喊救命，不至于延误了救兵的到来。
  雪颜看着那个小男孩儿，眼前又浮现出涤尘的样子。他的胖乎乎的小脸蛋，他刚刚学会走路时蹒跚却性急的样子，还有他喜欢从背后蒙住自己的眼睛，细细地喘着气，等雪颜自己猜来他是谁的稚气。
  雪颜的心一阵刺痛。
  不再犹豫，将一个小纸包轻轻揭开，将里面的粉末悉数从窗口撒了进去。
  迷迷瞪瞪的侍女们脸上露出了不太舒服的表情，挣扎了一会儿，一个个都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睡在榻上的小男孩儿更是悄无声息。
  雪颜又向四周看了一圈，确信没人后，立刻闪身进了毡包，将那小男孩儿抱在怀里快步走出了毡包，然后跨上马，双腿一夹马肚，绝尘而去。
  马蹄的“得得”声惊动了在不远处巡逻的士兵们，他们立刻跑过来看个究竟，但是只看见了雪颜远去的背影。他们又朝小王子的毡包里面看了看，竟然发现侍女们都被迷药迷昏了过去，小王子也不见了踪影。不用说，小王子肯定是被刚才那个女人带走了。
  士兵们吹响了预示着发生了紧急情况的号角。
  刚刚有了些睡意的呼律仁和奂静阏氏被吵醒了。呼律仁匆匆披上外衣，骑上玄冰来到号角吹响的地方，却发现自己的儿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的脸上似乎要喷出火来：“那个女人带着小王子往哪里去了？”
  “往东边去了。”士兵们看着呼律仁的脸色，小心地回答。
  奂静阏氏随后也赶了过来。母子连心，她预感到，自己的儿子出事了。
  看到空空如也的毡包和刚刚被弄醒过来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的侍女们，奂静阏氏大叫一声，扑过去拼命厮打呼律仁：“我说让你去看看那个贱女人在干什么，你就是不听。现在可好，她带走了我们的儿子！你还我的儿子！”
  呼律仁不得不捉住奂静阏氏的双手，让她安静下来：“我们现在立刻去追，说不定还能追得上。雪儿虽然骑术不错，但她没有好马，，没有我们跑得快。”
  话音未落，骑着玄冰已经冲了出去。
  随即，大队骑兵簇拥着已经近乎疯狂的奂静阏氏也追了出去。
  雪颜一路狂奔，来到了天湖之畔。
  回头看了看远处卷起的烟尘，她轻蔑地笑了笑，将已经清醒的小男孩儿提下来，将他带到了天湖边。
  小男孩儿眼里充满了恐惧：“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雪颜阴冷地笑了：“想干什么？当然是要你陪葬了。”
  “什么陪葬？”两岁多的小男孩不懂得“陪葬”是什么意思，但是从雪颜的眼神里看出来了，眼前这个衣着奇怪的女人，一定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