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妻们

第44章


丹尼斯未及答话,贝莉尔便喊道,“布魯斯的手帕,上面沾满了细细的白沙。”
  H.M.点点头,又长出了一口气。
  “对极了。唐纳德·麦克费格斯已经给我们上了一课,说在高尔夫球场上不可能有地方能藏起一具尸体,却不留下任何挖掘、翻铲、踩踏的痕迹。关键就在‘踩踏’这个词上面。因为的确存在这样的地方。
  “你尽可以将一具尸体埋在球场上的沙坑里,沙面之下三到四英尺的地方。不计其数的高尔夫球手会把沙坑踩得坑坑洼洼,但因为沙坑被踩得七零八落是很正常的,所以谁也不会想到下面埋着尸体,整个球场看上去自然和平常一模一样。”
  在他们隔壁那小房间里,被两位警官牢牢钳制住的那家伙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号叫。罗杰·波雷再也笑不出来了。
  ①“莫斯纳尔”的拼写是Mosnar。
  ②伊丽莎白的昵称。
  ③布罗得莫精神病院(Broadmoor),是英国一所专门关押精神病犯人、戒备森严的医院,位于英国南部的伯克群。
 
 
第21章
 
 
 
   窗外雨过天晴,碧空如洗,这间“试胆之屋”终于洒进了一抹亮色。空气中洋溢着泥土的芬芳,仿佛整个大地、整片田野都在大口呼吸,舒展心怀。
  大门右侧一楼的房间里,三个人正等着一声令下,好回旅馆去。
  这屋子千疮百孔的沉闷气息似乎也感染了其中两人。布魯斯·兰瑟姆耷拉着眼皮,坐在一张木椅里,郁郁寡欢地瞅着地板;丹尼斯·福斯特像家具一样毫无动静,内心思绪万千,只有偶尔伸手帮忙抬抬东西时才让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但这一切都影响不到贝莉尔·韦斯,她身上那件借来的雨衣明显过于宽大。贝莉尔开心极了,话里话外好不甜蜜:
  “布魯斯,你这呆子还真有两下!”
  “行了,行了!”
  “你就是个大傻瓜!”
  “天使脸蛋,这一点我这辈子已经承认过多少次了啊?”
  “你差点就被他杀了呀!”
  布魯斯对此的反应一点也不浪漫。
  “你说我?”他指着马甲上那道露出衬衫的大口子,“那只猪差点就像开沙丁鱼罐头一样把我给结果了。衬衫也破了,估计内衣也没能幸免。”他摸了摸胸口,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真要命,该不会都皮开肉绽了吧?咱们来瞧瞧。”
  然后他三两下解开马甲的纽扣,把衬衫下摆从裤子里揪出来。
  “布鲁斯,老天在上,别脱了!”
  “可我只是……喔,好吧!”布魯斯又低头研究起地板。太阳穴上石块砸出的青肿未消,脸颊又多了道擦伤,指关节上还有些干了的血渍。这副模样要是走进常春藤饭店或者萨沃伊餐厅,非引起一片騷动不可。“我说!贝莉尔!”
  “嗯?”
  “你看,小天使,我的意思是……你就不能送我们一个香吻吗?”
  丹尼斯已然筋疲力尽,但还是知趣地要转身出门。但布鲁斯有点尴尬地喊住他:
  “喂!丹尼斯!等一下!”
  “干吗?”
  “瞧,老伙计,我猜你还是没想通昨晚我为什么要把尸体偷偷运出旅馆藏起来吧?”
  “我要是明白的话,也就离绞架不远了!”
  “唔,”布魯斯气呼呼地答道,“可能我最早的想法是不太妥当,而且,”他躲闪着丹尼斯的视线,“为了让你帮忙,我还可耻地使了条奸计呢。我当时暗示你……我是说,关于达芙妮……”
  “没关系,忘了吧。”
  “但是你看!”布魯斯握紧贝莉尔的手,“我得告诉你们俩发生的一切,因为情况有了重大变化——于是一切就完全不同了。
  “我当时已经黔驴技穷,对于波雷究竟是谁毫无头绪。我决定要向达芙妮和她父亲……她父亲,想想看!……去证明我能够逮住波雷。而且还有——另一个理由。”
  “布魯斯,”贝莉尔扭头柔声说道,“我本不想谈这些,但为啥不事先告诉我们你的亲姐姐就是那些女人之一?你这位大侦探口风也太严实了吧?”
  布魯斯的鼻翼抽搐着:“和侦探什么的没关系,”他说,“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当贝蒂失踪后,我会变成一条穷追不舍的猎犬。
  “无论如何,”他话锋一转,“我知道如果不能在接下来二十四小时内扳倒波雷,则大势去矣。于是我心生一计,想让丹尼斯和我一起开达芙妮的车逃走,然后所有人就都知道车子不见了。然后我们驾车驶向军事学校这消息就会遍传开来(每次都这样),但没人会因此胆战心惊,除了凶手。
  “凶手利用尸体来陷害我,当他没有在我的房间里见到尸体时,定然受惊不小,进而会猜疑我究竟把尸体弄到哪儿去了。艾德布里奇这附近地域广阔,可是这种房子仅此一家。除了凶手以外,没人会把一具尸体和一个塞满稻草的人偶联系到一起,也没人会在望着人偶的时候注意到那其实是尸体。凶手一定会来,我守株待兔就行了。我们以前排过一出剧目,叫做《绿色阴影》……”
  “一出戏!”丹尼斯咕哝着,“一出戏!”
  “有什么不妥吗,老伙计?”
  “别管我,你说你的。”
  “所以当你被伦维克拦住以后,我就单枪匹马杀了出去。我办到了,只是还有些疏漏。孤零零抱着手臂枯坐在全世界最恐怖的地方,整整一夜,又一个白天,还可能再来一夜,这倒不打紧。不过——”
  “不过什么?”贝莉尔问。
  “我没带吃的,“布魯斯答得干脆利落,“而且身上一根烟都没有。”
  “于是你就决定折回旅馆去?”
  “对,我步行回去。起先我开车过来那一路上,奇迹般地没有把自己或者别人的脖子撞断,天知道是为什么;但真不敢再冒一次险了。也幸好回去没开车,因为警察那时已经在搜寻我。
  “我回到旅馆时已经过了十点。楼下的聚会喧闹得很,没人听到我从墙外的梯子上楼。然后我发现起居室像被德国军队扫荡过一样。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丹尼斯点点头,这再明显不过了。
  “乔纳森·赫伯特,”丹尼斯愤愤地说,“乔纳森·赫伯特,姑且这么称呼他好了,他必须把那几页手稿连同他自己的打字机一起销毁。不能单单拿走打字机,那样一来就太过惹眼;所以他用斧子将其劈得四分五裂,无法辨识字母特征。他还得把整个房间都砍成废墟来掩盖这一点。”
  布鲁斯按摩着太阳穴。
  “丹尼斯,”过了一会儿布鲁斯说,“记得我开车逃走前给你留了个字条么?‘抱歉,再也等不及了。’纸张就留在打字机的滚筒上?”
  “当然记得!”
  布魯斯一哆嗦:“那时我太过亢奋,完全没留意到那还是我头一次使用那台打字机。但后来当我回去时……”
  “嗯?”
  “给你的留言混杂在地上一片狼藉之中,旁边就躺着剧本的一张手稿。”
  “但是,布魯斯!”贝莉尔的手指紧捏住他的肩膀,“它怎会在那儿?赫伯特,或者说是波雷,并没有拿到手稿,因为手稿已经被H.M.事先拿走了啊!”
  “并不是全部,”丹尼斯回想着,“你忘了么,贝莉尔?H.M.今天早上告诉我们,他丢了一张稿纸在地上。而且——等一下,我知道了!当布魯斯匆匆离去,房门敞开的时候,纸张被风吹得遍地都是,赫伯特赶来后发现抽屉里空空如也,就以为地上那些纸只是普通信件而已。你刚才说到哪儿了,布鲁斯?”
  “我发现那两张纸并排躺在一起。”布魯斯说。
  他艰难地咽咽唾沫,眼神狂乱茫然。
  “虽然我不是字迹鉴定的专家,但早就将波雷的剧本手稿翻来覆去看得滚瓜烂熟,打出这份稿件的打字机有什么特性更是了然于胸。‘w’键的位置偏高,‘o’键上有好些污渍,诸如此类。于是我站在一地疮痍之间,笑啊,笑啊,笑啊,像疯子一样笑得死去活来。
  “请注意,我简直不敢相信赫伯特那老家伙、那肮脏的猪,竟然就是……但将种种细枝末节串起来,特别是他对达芙妮的态度,就愈发让人感到不对劲。于是我赶紧离开,打电话到艾德布里奇的金鸡旅馆找H.M.。他让我直接赶去他那儿,然后在他的房间里,在马斯特司那家伙面前,他把案情彻彻底底剖析了一遍。”
  丹尼斯心中异常尴尬,真想把目光挪开,趁早远离这里。而布魯斯说到激动处,竟忍不住浑身发抖。
  “你瞧,”他刚开了个头又停住了,定了定神才继续下去,“我想在毎个男人的一生中,都会有那么一个时刻,冥冥之中的天意賜予他力量,让他将自己的身心灵魂看得通通透透。
  “我从未爱上过达芙妮,只是在扮演剧中的角色而已。当得知她那善妒的继父居然就是罗杰·波雷时,这整出戏就像玻璃花瓶一样碎得体无完肤了,我顿时一阵恶心。
  “听着,贝莉尔,H.M.分析案情的时候,每一秒钟我都只想着你。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