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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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作者:“晓”丫头
十七岁的记忆（一）
空旷的操场。
    红色的塑料跑道。
    两个年轻的影子坐落在那条长长的，被炙热的太阳烤得发焦的跑道上。
    ···
    慢慢地，他们的影子被逐渐柔弱的阳光拉的越来越长，直到延伸至道边的松树和榕树的影子相交，才停止了它拉扯的游戏。
    男生穿着打领结的黑色校服，静静地靠在同样穿着黑白校服的女生背后，他们就这样背靠着背，纵使榕树上的知了在不停地鸣叫，也依然不变地沉寂着，只是眼神，都飘向了不同的远方。
    几分钟后，回过神来的男生把目光投向了塑料跑道上那两个靠背的影子，十七岁仲夏，他们的影子。
    他动了动立马又恢复了自己原来的姿态，生怕自己这个小小的举动会被旁边的女生察觉，打破这原有的安静。
    是的，他不想打破它，也不敢，直到现在也不敢向他开口告诉她，必须离开的残忍现实。
    三个月前，男生的母亲去世了，因为车祸。其实更准确来说，是因为他而出的车祸。
    他想到马路对面去看钢琴，那架搁在玻璃橱窗里自己永远也触摸不到的钢琴，他知道以他这个连温饱都成问题的单亲家庭来说，买钢琴是一个没有考虑性的痴心妄想，他只想看看那架钢琴，看看自己从小就渴望的这个梦，看看就好，可是没想到母亲偷偷跟上了他，一步一步跟在他身后来到了钢琴店门口，当她心疼地站在他后面看着橱窗里儿子的梦想，正在心里计算着要怎样节省开支为儿子添上一架钢琴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母亲是他唯一的亲人，从他有记忆以来，就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长什么样子，更不知道自己的外公外婆在哪里，他也不想知道，只想跟着母亲安安静静地过平淡的日子，尽管清贫到有时候连一碗素菜都吃不起，但是母子俩都很快乐。
    十五岁的时候，母亲带着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温江，一个花园式的城市，这个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没有奢望过甚至没有梦到过的地方，只为了能让他走进这里的重点高中，带着仅有的5000块积蓄，还有地图上那个印有温江的小小蓝图，义无反顾地踏上了火车。
    从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欠母亲的太多太多，是一笔永远也还不清的永世债务，他发誓，一定一定要好好读书，为了母亲。
    当他终于如愿以偿走进重点高中的大门，当他每每拿到一笔三优生的奖学金时，他都会迫不及待地拿回家，因为每个月，母亲的笑容，等待的就是这笔奖学金背后的成绩单，她会笑着说，儿子，你真棒。
    可是现在呢？
    母亲离开了。
十七岁的记忆（二）
三个月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这个虽然停留了两年却依然陌生的城市里快支撑不下去了，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唯一一份让他留恋和不舍的，恐怕就是此时此刻靠在他背后的那个女生了，这个在母亲离开的三个月里一直陪伴他的女生，这个每天送他便当的善良女生，这个除了妈妈以外他第一个感到在乎的女生。
    然而这一切，这个女生都懂。
    她知道他的一切。
    她知道他家境很贫寒，她知道他只有一个妈妈，她知道他很在乎他的妈妈，她知道他从来没有早饭，她知道他的课桌上每天都会有女生的爱心便当，她知道他只吃她的便当，哪怕每次只有最简单的鸡蛋和牛奶，她知道她是他唯一的朋友，她知道他是自己唯一喜欢的男生。
    这些，她一直都知道。
    女生依旧静静地靠在男生背后，思绪胡乱飞舞，最后终于也停留在了三个月前。
    这是专属于他和她心灵上的默契。
    三个月前的今天，她跟往常一样准备好鸡蛋和牛奶来到男生的座位上，第一次，他的位置被空气取代。
    这一天，女生心神不宁。
    ···
    放学后，她按照他档案里的地址找到了他家，穿过一个小小的四合院，一间不足五十平米的出租房。
    推开陈旧的木门，她就急忙用眼神搜索他的影子。
    五十平米的房间一眼就能望到底。
    里面的气氛让人感觉昏沉沉的，此时的男生像一只受伤的小鹿，拉耸着脑袋坐在床边上，黑色校服里的白衬衣被沁满了红色，陈旧的木质双人床上躺着一个未知女人的尸体，鲜红的液体从身体的某个部位流出，顺着床脚，一点一点流到了床下的地板上，浸入地缝里。
    女生站在门口愣了愣，径直走了进去。
    男生依旧低头，沉默，仿佛世上所有的东西，与他再无关系。
    她走到他面前，没有说话，也没有问发生了什么，只是轻轻地，把他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几分钟后，在她的怀里，隐隐约约听到了男生轻微的啜泣声。
    她就这样一直搂着，直到黄昏。
    不用问，不用任何语言说明，这是专属于他和她的默契。
    ···
十七岁的记忆（三）
为什么现在，只能坐在操场，背靠背。
     曾经，一切都不只是这样。
      她的生日，他还牵着她一起走遍大街小巷，去寻找每一个有钢琴店的角落，送给她那么多个专属的生日旋律；他们第一次来到游乐园，以年轻情侣身份，笑着，闹着，叫着，汗水打湿了所有的衣襟，没有人知道，那些汗水中浸满了多少快乐；
      她依旧每天早上为他煮好鸡蛋，然后早早地来到学校，偷偷地塞进他的课桌下面；他也和往常一样，还是每天放学后等在车棚外面，然后踩上脚踏车，把她载向回家的方向；
      一切，那么平静，如果没有这场意外，是不是所有的故事，都会朝着幸福的路途一起走下去呢？
      周末的操场上一声清脆的下课铃打破了原有的安静，把他们从回忆中拉回现实，没想到周末的学校还会打铃，是在提醒人们，该下课了，还是该离开了。
    “我要走了。”男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管不舍，但还是必须得说出口。
    “···”女生安静的面容下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又很快恢复了原有的平静面容，她想过不久的某一天男生会离开，只是没料到，这个‘某一天’竟来得那么迅速。
    彼此沉默。
    又是一阵突然冷冻的寒气。
    可明明是盛夏。
    “一个人了。”
    “你还有我。”
    男生说，一个人了。
    女生说，你还有我。
    他们就这样一直坐着，谁都没有再说话，直到夕阳西下，微黑的天空终于结束了这场疼痛的对话。
    夕阳落山了。
    辛若晴和仲泽熙，该说再见了，十七岁的夏天。
意外的某人（一）
“若晴，你看，李泽枫又来了。”叶欣指着食堂外的高级跑车兴奋地朝若晴喊道。
    辛若晴抬起了头，看了看食堂玻璃窗外那个熟悉的红色跑车，然后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继续着她刚刚那块没有吃完的鸡蛋。
    又是水煮鸡蛋，从上大学的第一天起，这就是辛若晴每餐必备的食物。尽管李泽枫每天都会开着跑车来到学校为她送上丰盛的饭菜，但她从来不碰，只是一如既往在吃饭前买一个鸡蛋，静静地坐在校园大食堂里，享受着这单单属于她和曾经的美味。而好朋友叶欣，便成了这些爱心餐每天唯一的享用者。
    李泽枫停下跑车，拿上副座上的蓝色饭盒，径直着朝食堂走去。
    “这里，这里，李泽枫，若晴在这里。”叶欣手舞足蹈地叫道。
    李泽枫看了看叶欣叫声的来源地，微笑着朝她们走去。
    关于李泽枫，人们其实不知道。
    只有辛若晴，才能让他笑。
    只有看到辛若晴，他才会笑。
    在别人眼里他是一个完全冰冷的人，身边的司机，工作人员几乎没有一个不害怕他，甚至把他当做一种隔世的冷血动物。对待工作，对待犯了错的员工，对待自己，就算有再多的理由也不会心慈手软，或者正是因为这样的铁面无私，才让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他像一个冷酷孤傲的王子，站立在北极世界的顶端，温暖世界的底峰，让人无法触及。
    直到三个月前，他遇到了辛若晴，这个改变他让他学会微笑的人。
    喧闹的菜市场到处参杂着叫卖声，拥挤的人群来来往往使得初次来到菜市场的李泽枫尤为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