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黄泉皆相见

37 淇然自得:你的姓氏你的名字


我一手握着玉牌,一手握着剑谱,呆坐了三天。我手中握住的这两样便是安若松留给我的东西,一个是可以号令夜南歌山庄的庄主令牌,另一个是安家十三式的剑谱,除此之外,无只言片语。
    第四日,香姨如风般冲到我面前,先是给了我一个耳光,见我仍呆立不动,又将一把长剑扔到我面前。“我应松儿死前的请求,把他的落剑和你的穆剑相融,重新铸了这把落穆剑,从此落和穆就合二为一了。”说完,香姨闭上了眼睛,重重的叹息一声,一转身又似风一样离开。
    “刷”一声,我拔出了落穆剑,银白的剑身通体泛着微光,这光清如温温秋水,明亮而不刺眼。我轻颤一下,那落穆剑竟止不住的“嗡嗡”鸣叫,犹如哀人墓歌,其声低沉、悲怨、绵长。难道你也和我一样的悲伤吗?我伸手去抚摸它,光滑如玉,寒凉似冰,一阵雾气蒙住了我的双眼。
    第五日,我换上一身白衣,手提落穆剑来到了竹林。寒风咋起,竹林内一片萧疏,我遥遥望向老枫下的那处孤坟。知道吗一个人有多孤单!可是你让我去做的事,无论如何我都会做的。
    我一剑刺出,默念于心。安家十三式,分为穿刺式、抽带式、提点式、崩搅式、压劈式、拦扫式、披截式、挑摸式、捞括式、勾挂式、缠云式、抡挂式、云扫式。要旨在于变化从心,形同秋水,身与剑随,神与剑合,纵横挥霍,行若游龙,翩若飞鸿,随风就势,飘忽浮沉,仿如轻云蔽月,飘若回风舞雪。
    月色如华,斜照在我身上时,我收起了剑势。皎洁的月光穿过枫树枝,均匀地洒在土冢之上,我凝视了良久,方才转身离开。
    我将踏进园子,兰清就迎了上来,“啊淇,香姨在屋内等候你多时了!”
    我点了点头,算是应答,快步走进屋内。此时的香姨,已换下一身白袍,身着淡紫夹袄和深紫罗裙,坐在琴台旁边,拿着一方手帕轻轻擦拭着瑶琴,见我进屋,低声说道:“这一把琴乃是松儿最喜欢的,此琴乃由百年上好的青桐木所制,且音色纯正,因为过于喜爱,松儿从不让其他人碰它……”我低头不作声,香姨突然站了起来,“那我们现在来说说山庄内的事吧!”
    “上次我与你说的事情,我与兰清都觉得事有蹊跷,似乎是有人故意操纵的。我已经想好了,宣告武林时值我夜家新主接管山庄,新老交替,庄内停铸两年,借此推掉所有买家。你看这个理由如何?”香姨紧接着问道。
    我思考了片刻,答道:“一切全凭姨娘做主吧!”
    听到我的这声姨娘,香姨怔了怔,瞪着她美丽的凤眼看了我老半天,挣扎片刻说道:“我爹爹,也就是老庄主立下了规矩,凡接替庄主之位者,不管是不是我夜家之人,必须都得有一个夜家的名号。像松儿,虽还未正式接管山庄,但也有夜家名号得,名曰:如游。所以你也替自己取个名字吧!我看就叫夜淇,怎样?”
    我对上她的眼神,坚定地说道:“那就叫夜如游吧!”
    香姨惊讶地看了我好一会儿,“那好,我现在就去拟信,尽早送出去。那个啊淇,你好好歇息,莫再伤心,也莫再多想了……”
    我看着香姨通红的脸,宽慰地对她笑了笑,重重的“嗯”了一声。她似是还想说点什么,憋了半天,也没吐出半个字来,一跺脚,又瞥了我一眼,飞快离开。
    “夜如游”,我喃喃低语。通常女子成婚后是要冠上夫家姓氏的,现在我不只冠上了你的姓氏,还叫了本该是你叫的名字,我以这样的方式代替你活下去!
    转眼间,已是隆冬。大雪飞扬后,我站在门外看着屋檐下晶莹透亮的冰凌发呆。一阵北风吹来,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地拢了拢袍子。兰清走了出来,哈着手说道:“这天可真冷啊!你今天就莫再出去了。”
    我摇了摇头,兰清怒道:“你天天去,大爷能活过来从墓里爬出来吗!这么冷的天,你总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吧!再说了你也有去云岛剑庄的时候,到那时你把大爷从墓里挖出来,天天带着吗?”
    我剜了她一眼,“我管不了那许多,只是我在这儿一天,就会去一天的。”
    兰清生气的紧,掀开帘子进了屋里。然后就听见屋内“噼噼啪啪”的一阵乱响,我皱了皱眉头。这时,帘子又掀开了,兰清探出半个身子,“拿去,你的琴,还有你的剑!”说完将琴与剑一并塞到我怀里,又缩回了身子。
    我披上披风,戴好帽子,踏进雪地里,雪地上留下我一深一浅两排脚印。
    雪中观竹,实在是别有一番滋味。云雾妖娆间,秀竹半藏于积雪之中,那白雪映照的秀竹更是清脆欲滴。还有那竹叶,片片竹叶披着薄薄冰沙,莹光四射。我顿足,赞叹不已。我想菩萨的紫竹林也不过如此吧!
    我在枫树旁扫出一块空地,盘腿坐下,将琴置于膝盖之上,轻拨一曲《归去来辞》。
    “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景翳翳以将入,抚孤松而盘桓。”
    我不禁想到,去年的此时我与安若松在安家同观过梅花满枝,雪花飞舞的美景。我与小游在梅家共赏过兰花满盆的艳景。现如今我一人独看了桂花开、菊花开,又独赏了梅花开,雪花舞。此后我还要一人独看桃花开过,杏花还,荷花开过,茶花开……只有我一人,看这种种花期,又怎能开怀?
    这时,满身泥泞的香姨,带着阵阵寒风,吹得我眼睛生疼,吹得竹叶沙沙作响,奔到我面前,“不好了,安家出事了!”我手一紧,琴弦即刻崩断。
    “什么事?”我惊问。
    香姨喘着粗气,“安若玺杀了乔哥!”
    我疑问:“乔哥?谁是乔哥?”
    香姨叹息一声说道:“乔哥就是松儿和若玺的爹爹啊!”
    我惊叫,“怎么可能?”然后肯定地说:“安若玺绝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
    香姨接道:“我当然知道啊!不过说是人证物证俱在。且若玺已被梅家抓了起来。”
    我更觉不可思议了,“怎么会是梅家,那梅秋水就是唐初锦啊!”
    香姨撇了撇嘴,“梅向流已向武林各家发出了请帖,请武林各路豪杰见证,4月14在梅城公审安若玺。。”
    “会不会是传言?”我仍存一丝侥幸,询问道。
    香姨看看我,面带不忍,“探子回报,梅家送给我们的请帖,已经在路上了。还有,据说那人证就是梅秋水!”
    “那赶紧派探子去查安若玺被关在什么地方了?”我抱起瑶琴,站起身来,焦急地说。
    “啊淇,莫急,我虽不喜若玺,但他毕竟也是乔哥的儿子,再者我是知道他的为人的,我自是不相信他会杀乔哥。我已经遣人去查了。”香姨安慰我道。
    “梅家,又是梅家,肯定是他们在搞鬼。还有梅秋水,该死的……”我胸中满是怒火,一拳打在枫树上,树枝上的积雪摇晃着落了下来。“庄中可用之人有多少?”我冷声问道。
    “过千”,香姨略微思索了一会儿,答道。
    “从这千人中选出五百人,要武功好,机灵,可靠的,叫这些人每五人一队,分批潜入梅城,监视着梅家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日日与我回报。”我抚掉了落在肩头的积雪,朝香姨吩咐道。
    “好,我这就去办!啊淇,莫要在这雪地里久待,以免寒气侵身!”香姨叮嘱完我后,转身出竹林。
    梅家,好一个梅家!若是让我查出是这梅家主谋祸人,我定叫它变成荒芜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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