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黄泉皆相见

第二日，天还未明，夜黑就套好了马车，喊我和兰清上路。
    趁着夜黑去找店家买干粮的空档，我在马车边活动着筋骨，伸伸胳膊，踢踢腿的。一回头，就看见夜黑和梅九两个大男人一前一后，神采奕奕大步流星的朝我这边走。再一回头看见在油灯映照下，顶着两只熊猫眼在马车内收拾东西的兰清，我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这时，梅九越过夜黑，走到我面前，谄媚地笑着跟我打招呼：“庄主，早啊！昨晚睡的可好？”
    我双手卡住后腰，半开玩笑道：“那是自然了！我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挨枕头就着！”说完我哈哈大笑，梅九也在一旁陪笑。
    夜黑走了过来，要扶我上马车。我将一只手递给他，右脚先跨上了车沿，扭头对他低言道：“若是路上有危险，保护好兰清！”
    夜黑一听，惊异的抬头看我，见我对他微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应承了我。我转回头，左腿一蹬地，上了马车。待我坐稳，夜黑也跳上了马车，斜坐在前边，扬起马鞭，大喝一声“驾”，马车左右摇摆着缓慢前行。
    此时，东方刚刚破晓，一丝红光挂在天边，随后太阳慢慢露出了半个脸庞，一缕晨光照进车厢内，看来今日又是一个艳阳天。
    就这样摇摇晃晃的不知行了多少里路，太阳当空照时，我们将马车停在路边，在温暖的阳光下，吃了一顿简单的野餐后，继续晃荡着上路。
    我斜卧在车厢内，一时兴起，嬉皮笑脸的用一只手指勾起兰清的下巴，“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兰清一巴掌打掉了我的手，面若桃花，娇声骂道：“登徒子！还会假装斯文！”
    我嘻嘻痞笑，“非也，何为登徒子？连圣人都说食色性也！再者爱美之心人人有之呀！你看，诗经头篇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还在跟兰清瞎扯，突然，“嘶”的一声长鸣划破了长空，紧接着马匹也开始嘶叫，夜黑赶紧拉紧缰绳，喝住了马匹。兰清紧张地看着我，我宽慰地拍拍她的手背，推开车门，准备钻出车厢，看看出了什么状况。
    我人还未出，先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夜黑也不说话，只回头用眼神制止我出去，我看他的表情非常严肃，心想一定是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便乖乖退了回去。
    我刚坐了下来，一记冷箭“叮”的一声射透了木板，正好钉在我与兰清之间。兰清“呀”的尖叫一声，我慌忙将她拉入怀中，俯身趴在车板之上。
    只听“锵锵”几声兵器碰撞的声音，又有四、五支箭钉透了木板，我紧张地握紧拳头。
    又是“锵锵”几声，夜黑挥舞长剑挡下几支箭后，冷声骂道：“无耻的鼠辈，只会藏头藏尾，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出来和我斗一斗！”
    我始终担心外面的情形，便轻声嘱咐身下的兰清趴好，自己半拱起身子，爬了出去。我才刚出车厢，就有一支冷箭朝我呼啸着飞来，我还未做出反应，夜黑抢先一剑挑飞了它，一闪身挡在我的身前。
    “你出来做什么？”夜黑极其不满的问道。
    我没作声，在一旁手持大刀做戒备状态的梅九见我出来，也靠了过来，背对着马车。
    我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此地已过平原，周围满是一些及其矮小的丘陵，且丘陵上密密麻麻满是些尚未冒嫩芽的果树，却瞧不见半个人影。
    我低声询问夜黑：“你看形势如何？”
    夜黑皱眉，不敢放松丝毫，“这种地势易守不宜攻。”
    我气结，连放冷箭的人都找不到，如何去攻啊！我越过他，跳下马车，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走至路中央，朗声说道：“在下明城夜家，夜如游是也！路遇贵宝地，敢问是何方的朋友？请现身一叙！”
    我话音一落，四周一片寂静，我沉气等了半响，无人应答，也无人再放冷箭。
    我又高声说道：“若是劫道的，夜某双手奉上财物，只图交个朋友；若是寻仇的，就恕在下懵懂了，夜某实是不知何事得罪了朋友，还请朋友现身说来听听，是我的错，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只求一消朋友心中怒气！”还是没人应声，我从地上捡起了几块石子，纷纷砸向两边的果林，几只麻雀惊起，“喳喳”飞过头顶。
    这时，梅九“逞”一声拔出了钉在车厢上的一支箭，“呸”了声后说道：“好狠的心啊！这箭头之上居然沾了毒液！”
    我一听此话，疑惑地扫向梅九，他愤怒的将箭掷在地上。我又转头看向夜黑，想征求他的意见，却见他紧缩眉头，与我对视一眼后，飞身跳下马车，将我挟起，直接塞入马车，不等我坐好，就大喝一声，马车飞快地奔跑起来。梅九也回过神来了，迅速跳上马，紧紧跟随在我们后面。
    我才坐好，兰清就扑入我怀中，我见她浑身发抖，以为她是吓的了，于是我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兰清，莫怕！看，我们现在不是都好好的吗？”
    兰清抬起头来，我见她满脸泪水，心里十分难受，伸手为她擦干泪水。
    “啊淇，我不怕，我不过是个小小丫头，那些人的目标定不会是我。我只是怕你……”兰清哽咽道。
    我叹口气，摇摇头道：“不用担心我，兰清！关键时刻我还是有能力自保的。倒是你要答应我，有危险的时候，就自己瞅准时机，找地方躲好，以免我为你分心！”兰清郑重地点点头。
    这一路劳顿的，对兰清一个弱女子来说，本就是困苦，休息不好不说，又加上刚才的惊吓，这会子她趴在我腿上，抽噎着抽噎着，竟睡着了。我看着她熟睡的脸庞，回想刚才，惊心不已。事到头上一般来不及细想，现如今思来想去也整不明白，到底是谁想要了我这条小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