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风月/风月天下

  飞扬和慕枫告别之后翻身上马，紧紧的揪着马缰绳几乎是恶狠狠的说道：“明月朗，你可千万给我坚持住了！你要敢有事的话……”低低沉沉的话语随风飘向身后，也不知是她是在对明月朗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次日早朝，萧景皓扔出两份请求结盟的书信，一封来自于辽阳，一封来自乌蒙，他询问众位大臣的意见，朝会激烈的争吵下众大臣分成了两派。萧景皓看着吵得热火朝天的众人，无声的勾起了嘴角，眸中的神色却愈发的冷冽，“众卿的意见朕都听到了，今晚朕会在养心殿做出决断，明日早朝之时朕会将诏书公告天下。退朝！”
  待众人皆退下，萧景皓召来太医院使，沉默了半晌，他问：“公主的身体近日可已痊愈？”
  “回皇上，公主的身子已经大好！”
  萧景皓点点头，“那你退下吧！”院使躬身退出，眼看已经到了门口，“站住！”他又突然叫住他，“皇后……她怎么样了？”
  院使一听急忙又跪下，不停磕头，“臣有罪！皇后娘娘她不让臣等诊治，所以，所以……不过，臣瞧娘娘的面色，应该是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再加之心情郁结久病堆积所致，如果不尽快以药石医治，恐怕……”
  萧景皓闻言一惊，即刻命刘安召无由去风月殿看诊。
  慕枫靠在榻上，呆呆的望着窗外，手里紧握着的是宝儿的玉佩。绿袖端着一碗汤药，“娘娘，这是照无由大人方才开的方子熬的药，您好歹喝一点儿吧！”
  “不喝，倒了吧！”
  “可是，如果不喝药，娘娘的病怎么会好呢？都快两个月了，您总是让奴婢把药倒掉。不行，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喝药！”
  慕枫无力的笑了笑，“小丫头，竟然管起我来了，听话，去倒了吧！”
  绿袖没辙，只得撅着嘴端起药碗朝外面走，嘴里小声嘟囔着：“可无由大人说这是万岁爷他开的方子啊！”
  “等等！”慕枫突然出声，“把药端过来！”她从一脸欣喜的绿袖手里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真苦！“方才无由是不是有说过，皇上今天会对到底是与乌蒙还是辽阳结盟作出决断？”
  “是呀，娘娘！方才无由大人一直在跟你说话，奴婢瞧您一点反应没有，还以为你没听见呢！”
  她听见了，只不过是在思考罢了。她太了解赫连骊扬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以他的为人，不管天朝是帮谁，最后都会成为他下一个目标。若天朝帮助辽阳，他便同天朝一起灭掉乌蒙，然后再转过头来对付天朝；若天朝帮助乌蒙，大不了他一起对付，反正他手里有天朝和乌蒙两国的行军布阵图。不过他向来喜欢准备充分，她断定今天晚上颜妃一定会受命在侍寝之后偷看诏书。而且萧景皓有一个习惯，总喜欢在开战之前制定出全局作战计划，若是这个作战计划也被颜妃看到，那天朝就真的危险了。
  慕枫想了想，走到梳妆镜前，望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色，她突然打开梳妆盒化起妆来。慕枫从来没有这样细致的打扮过自己的妆容，当她转过头看向绿袖时，绿袖已经呆住了。“好看吗？”慕枫问。
  “好，好看！”绿袖愣愣的点头答道。她一直都知道皇后娘娘很漂亮，可是却从来不知道尽施粉黛的娘娘竟然是这样的倾城之色，那样的美，摄人心魄。慕枫看着绿袖呆愣的模样，很好，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直到她换上薄如轻纱的广绣霓裳舞群，绿袖才回过神来，“娘娘，您这是要……”
  慕枫披上那件火狐皮裘，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在里面，“去养心殿！”她打开房门，脚步顿了顿，“先给本宫传御前带刀侍卫长齐志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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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景皓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养心殿的门突然打开，他不悦道：“刘安，朕不是说过不准来打扰吗？”突然觉得不对，他抬起头，看着缓缓走近的人，颇为惊讶，“是你！”慕枫微微倾身行礼却也不说话，萧景皓略微不自在的摆摆手，“免礼！你不好好养病，找朕有何事？”
  慕枫缓步走到他面前，突然轻轻笑道：“你从来都没有看过我跳舞，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
  在她抬起头微笑的那一瞬间，萧景皓就被那明媚的笑颜愣住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破茧而出，柔和舒暖如四月的轻风在心头淡淡的晕开，一丝一丝浸润着心田。他深深望着她灿若星辰的眸子，竟然没有在意她言语中称呼的不敬，只点头轻声道：“好！”
  慕枫轻轻拍手，从殿外走进来两个女官，一人手执琵琶，一人怀抱古琴。待她们就位，琴声渐起，慕枫解开火红的皮裘，随手扔在地上。
  娇俏修长的身姿，翩然飘渺的衣裙，完美无瑕的舞蹈，本该是轻歌曼舞沁人心脾，然而那背景的琴音铮然有力大气磅礴，在这样一个静默的夜晚中慕枫跳的竟然是一支凤舞九天，扣人心弦！
  这一曲凤舞九天，是母亲当年的殉情之前跳过的，她看过一眼之后就再也忘不了。那之后的这么多年，她只跳过一次，因为觉得比不上母亲，就再也没跳过。她很明白自己非舞艺不及而是心境不及，那一支凤舞九天是母亲当年在万念俱灰下的绝唱，自己当然是不能企及的。但今日再跳，她却突然觉得原来已经可以比拟母亲当年，是因为这也算是她的绝唱了吗？
  她弯下腰长发铺地，身体舒展，头几乎要贴近地面，眼睛却牢牢看着御座上沉默不语的他——那个离她如此之近却又那样之远的人！她自始至终都带着淡淡的笑，可是为什么眼睛有些模糊了呢！当琴音最后一个音符划落，慕枫支起身子，却不知那模糊是源于头晕还是眸中的点点湿意，她脚步不稳的踉跄了一下，转瞬间却跌入温暖熟悉的怀抱。两个女官已经悄无声息的退下。
  真是好怀念这个感觉，被他抱着……慕枫别过头眨了眨眼睛复又抬头看他，“皇上觉得臣妾跳得怎么样？”
  “你这是在勾引朕！”萧景皓凝视她因气息不稳而微红的脸颊，然后肯定的陈述道。
  慕枫弯起明亮的大眼睛，看见他眼里自己的影子，妩媚动人。此时的她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舞裙，很凉，她习惯性的往他怀里噌，感觉到他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僵硬，她笑，“是又怎么样？你不愿意？”
  萧景皓顿时手臂一紧，眼眸深深的望着她，不容反驳道：“这可是你说的！”
  颜妃沐浴后坐在梳妆镜前，对着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点点头，仪态万千。时间过去好久，也不见养心殿的人来传召侍寝，她越来越有些惴惴不安。莫名的心慌，颜妃唤来心腹流萤，“万岁爷身边传召侍寝的公公还没来吗？”言语里有些焦躁。
  流萤低声道：“娘娘，方才奴婢让人偷偷去养心殿打听了，内侍说今晚万岁爷没有翻过牌子，没有召任何人侍寝！”
  颜妃闻言点了点头，“看来他今天晚上真的会作出决定，一定会有很重要的军事机密在养心殿，所以才没有传召侍寝。不过，他虽没有召本宫，却也没有召其他人，说明他并不是不信任本宫一人，而是一视同仁。”
  “应该是这样！”流萤肯定颜妃的猜测。“那娘娘打算怎么做？那机密一定很重要，如果能拿到的话，六爷一定会很高兴！”
  颜妃咬了咬牙，“虽然不传召本宫，本宫难道不会自己去吗？流萤，替本宫更衣，去养心殿！”刚走至养心殿殿外的宫门，颜妃便被养心殿的守卫拦住。她秀眉上挑，“你们干什么？竟敢阻拦本宫？！”
  守卫面不改色半步都未移动，恭敬而不谄媚道：“皇后娘娘懿旨，任何人不得进入养心殿。”
  “皇后娘娘懿旨？”颜妃一愣，继而冷笑道：“本宫是来找皇上的，干皇后娘娘何事？你们这些狗奴才，还不给本宫让开！”
  “颜妃娘娘息怒。如没有皇后娘娘首肯，恕奴才等难以从命！娘娘请回吧！”
  “放肆！你们只惧怕皇后，难道你们，你们就不怕皇上治你们的罪？”她色厉内荏，“本宫今日偏要进养心殿，本宫一定要见到皇上！”
  两名守卫还未说话，只见御前带刀侍卫长齐志高突然出现，身后还跟着数十名廷卫军。“皇后娘娘有令：若颜妃要硬闯养心殿，便将其拿下。来人，拿下！”
  “什么？！”颜妃闻言大惊，“你们干什么？胆敢对本宫不敬，你们……”她话还未说完，齐志高朝左右一个眼色，颜妃瞬间被捂住嘴巴，被拖向后殿。
  流萤见此暗道不妙，正欲出手，一把尖刀已经架上她的脖颈。齐志高握着刀柄冷冷对她道：“我劝你若不想现在就死，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慕枫微微睁开眼睛，耳边传来萧景皓平静的呼吸声，她轻轻抬起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凝视他的脸。轻轻抚过他的眉心，慕枫微微叹口气，他梦到什么了呢？睡着了也皱着眉头呢！
  她怕吵醒他，轻手轻脚的穿上衣裙，再将自己裹在暖暖的皮裘中，缓步走向后殿。
  殿门打开，被侍卫们拿下的颜妃看到慕枫进来，那冷如冰霜的容颜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怎么会？这样让人胆寒的神情她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那人就是萧景皓，从没想到印象中一向淡漠的纳兰慕枫竟然也会有这样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