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风月/风月天下

好！”纳兰慕夜拼命点头，“我们马上就启程回京都！”慕夜即刻下令回京，照萧景皓之前定下的方案留下一半人马暂时驻守江都城，整顿政务军务，辽阳皇族众人亦悉数被押解回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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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多月后
  劈啪！犀利的闪电划破夜空，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天际。入夏以来一直异常闷热，天空像是盖了一床其厚无比的棉被，笼罩着地面，终于，这棉被也挤出了水，这天夜里终是下起了瓢泼大雨。
  大雨缓解了天气的炎热，大风吹得殿内的帘帐轻纱肆意飞舞，随着闪电的划过，屋内亦忽明忽暗。
  萧景皓翻了个身，下意识将睡在身旁的人搂进怀里，下巴贴上她的头发，闭着眼睛喃喃道：“枫儿……”半梦半醒间，怕她害怕打雷，他紧了紧手臂柔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皇上，您说什么？”纳兰惠茹似乎听到萧景皓说话，她醒过来却听得不甚清晰。
  萧景皓猛地睁开眼睛，完全不可置信的看着身边的人，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可一道闪电划过，他终是确定自己看得真真切切。他一把掀开纳兰惠茹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臂，厌恶的皱起眉头坐起身，“你是谁？”
  纳兰惠茹被吓坏了，一听萧景皓的问话不敢相信的惊呼：“皇上，您怎么了？怎么连臣妾也不认得了？”萧景皓像是突然被雷击中一样，呆呆的坐在床边。臣妾！这女人自称臣妾！？“皇上，您别吓臣妾呀！”纳兰惠茹急切的要去拉他的手臂，可还未触及便被一脚踹到床下。
  “滚！给朕滚出去！”萧景皓眼里泛着血红的颜色，他站起身一掌击上床头，整个床架瞬间粉碎。闻声冲忙进来的内侍和婢女亦全部被他赶了出去。
  养心殿的宫门紧闭，一众宫人全都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刘安焦急的站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不停的瞅望着，直到看到萧遥萧嬛两兄妹到了才微松了口气，无殇无由等人亦紧随其后跟来。
  萧遥问道：“父皇在里面有多久了？”听到里面并没有任何声音传出，“父皇他一直都这样吗？”
  “有两个时辰了！”刘安答道。他顿了顿，“起初半个时辰万岁爷一直都在摔东西，后来很是痛苦的吼了几声就安静了，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声音传出来！
  “难道是想起来了？”无殇突然出声，见大家都盯着自己他顿时噤声。
  无由见萧遥要推门进去赶紧拦住他，萧遥却甩开他的手，坚定无比，“本宫一定要进去看看！”众人被他怔住，只得跟上。
  殿中一片狼藉，杂乱不堪。花瓶和茶杯的碎片随处可见，摆放奏章的桌案只剩下残破的木屑，诸多奏折乱成一团，巨大的书架也支离破碎，各类书籍散落一地。可就是没有萧景皓的身影。
  突然，“都退下！”众人循声望去，在书架的另一边，萧景皓竟然睡在地板上，方才被书架挡住所以他们没有看见他。“无殇，送太子和公主回去！”他的声音平静无比，没有任何异样，众人方松一口气，看来他并没有想起来。
  “是！”无殇应声。萧遥和贝贝神色复杂的看了萧景皓一眼，跟着无殇退出养心殿。他们害怕父皇想起母后，怕他受不了那样的打击，但当看到父皇并没有想起母后时，他们又有难过和遗憾，就算是那样的感情也只有这样的结果啊！
  “无由，你留下！”
  “是！”无由垂首应声，不经意看到萧景皓手边的那本书，他瞬间睁大了双眼。
  此时殿中只剩下萧景皓和无由两人，萧景皓突然站起来，定定看向无由，“朕要救她！”无由猛地一怔，只见萧景皓将那本书捡起来，“幽冥宫的巫术，是唯一能够救她的办法！朕知道只有你会！”
  书中记载，传言幽冥宫的巫术可以救治只剩下一丝魂魄的活死人，但会运用这个巫术的人在整个幽冥宫只有护药使一人，在他死之前才再将这个方法传给下一任的护药使继承人。萧景皓也算是幽冥宫的弟子，自然对此也有些许了解。而且要启动这个巫术救人，被救之人必须在九九八十一天里每九天用拥有黑旗门内功之人的鲜血喂养一次，而他正是黑旗门的嫡系传人。
  无由惊愕无比的看着萧景皓，“你怎么知道她现在是活死人？”那日慕枫去世之时，因为他是巫术传人，所以也感觉到她体内似乎还有一丝魂魄，并没有完全离世，但当时他只当自己过于悲伤感觉错误，此时听萧景皓这么一说，他反而肯定了自己那日所觉。
  “看来你果然感觉到了！”萧景皓深邃的眸中散出无比庆幸的神色，那眼神比劫后余生更为深刻。他记得慕枫曾经说过自己的灵魂来于异世，刚刚他也只是抱着希冀的态度，但见到无由的反应，他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慕枫的异世灵魂还在她体内。
  无由长叹一声摇头道：“就算这样，如果你要救她，每九天就要用心头血喂养她一次，持续九次，一共九九八十一天，这样才能够保住她的身体。就算你武功盖世，也经不起这样的耗损，难道你不要命了？！”
  “她为了我可以不顾性命，我亦可！况且，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死的！”
  “可是，这巫术也未必就能成功！一旦启动巫术，这十年之内你不仅记不得她，而且倘若失败，十年之后她没有醒过来，你们都会死！你可想清楚了？！”
  萧景皓自嘲一笑：“倘若此生再没有她，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不管怎么样，我要救她！十年，我可以等！就算不能成功，生不同衾死同穴！”
  人生不见参与商（二）
  道不尽红尘奢恋，诉不完人间恩怨，世世代代都是缘
  留着相同的血，喝着相同的水，这条路漫漫又长远
  红花当然配绿叶，这一辈子谁来陪，渺渺茫茫来又回
  往日情景再浮现，藕虽断了丝还连，轻叹世间事多变迁
  爱江山更爱美人，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
  好儿郎浑身是胆，壮志豪情四海远名扬
  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东边儿我的美人哪西边儿黄河流
  来呀来个酒啊不醉不罢休，愁情烦事别放心头。
  ——小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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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哥，就当作……枫叶，没有红过，月亮没有……圆过，我，我没来过……生生世世，永不再见……”慕枫气息游离断断续续的说完，终于闭上了眼睛，眼角边一滴泪珠晶莹剔透。
  “枫儿！”萧景皓惊呼一声从床上坐起来，豆大的汗水顺着额角脸颊缓缓流下。明明是梦，怎会如此清晰？清晰到他的心剧痛无比。他扯开衣领看向胸前，心脏处一道长长的伤口，此时已经结了血痂干了疤。
  这伤口是他自己亲手割开的，已经重复割了八次，每一次都痛得分明痛得深刻，但每一次身体的疼痛却竟然让他的心头充满快意。这条蜿蜒丑陋的疤痕在提醒着他，他曾经做了多么不可饶恕的事，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他只有用那真切的疼痛惩罚自己。但他知道，这样的惩罚太轻太无用，这样的惩罚也换不回他的枫儿再对他灿然一笑！
  他执起颈项上的链子，“枫儿，今日又是八月十五了，我们的生日，可是，却不能人月两圆……”声音低沉仿若自言自语。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萧景皓走出殿外，无由已经在那儿候着了。两人骑马急奔，很快便到了皇陵。皇陵的守卫齐齐朝萧景皓行礼，最近这几个月来，他们常常都能够看到皇帝来此，而且只带了一人随行，比起第一次的惊讶，此时他们已经习惯了。
  众多陵墓之中，只有一座是没有墓碑的。无由转动十分隐秘的开关，巨大的断龙石缓缓升起，萧景皓一甩衣襟快步走了进去。借着晦暗的灯光，顺着石阶而下，一口由整块绿松石制成的石棺摆放在地下室中。
  石棺未盖，棺中的女子恬静祥和的闭着眼睛，脸上的皮肤白嫩微醺，丝毫看不出像是‘沉睡’了几个月，这都是萧景皓的心头血的作用。慕枫平稳的‘沉睡’着，双手叠交在身前，萧景皓趴在棺口，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眼眸深深的看着她。
  无由如同前八次那样将萧景皓取出的心头血给慕枫服下，从启动巫术到现在，已经满了九九八十一天，这也是最后一次用鲜血喂她。
  “皇上，走吧！”无由不忍却又不得不开口。过不了多久萧景皓就会完全忘记慕枫的，也许是十年，也许十年一过他们都会死！
  萧景皓的手指死死的扣住石棺，“啊！！！！！！！！！！！！”他悲嚎一声，猛然抱起慕枫，紧紧搂在怀里，“枫儿，枫儿，枫儿……”他不断叫着她的名字，似乎期待着她能够应自己一声，可是她没有。她仍然闭着眼睛，他再也看不到她灿若星辰的双眸，看不到她暖如春风的笑颜，听不到她娇声婉转的叫他‘四哥’，触不到她清晰无比的心跳……“对不起，对不起……枫儿，你知道吗？那日醒来，记起所有，我恨不得杀了自己！”他紧紧捂着眼睛，眼泪顺着指缝缓缓流出来。压抑了好多日子，今日终于发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