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丹

“这件事说来话长。但我想和阎王愁魏神医脱不了干系。”端木叹世说道，他回到护龙山庄之后忙于西门禧的“丧事”置办，还没来得及和她详细谈及此事。
    那日在燕园岛他觉察到魏神医似乎发现向青天身上有中蛊的迹象，怕多生事端，端木叹世欲赶紧离开，无奈魏神医盛情挽留他只好又呆了几日。虽然不能完全清楚向青天体内的血蛊是如何被解、被何人解，但这绝对和魏神医有关，毕竟世上能解此蛊的人亦是屈指可数。
    “魏神医为何要如此？”
    “我想他并非恶意。”
    “睚眦丹的力量重新被释放，到时候谁能阻止得了魔性大发的睚眦龙人？孩子一定会被视为武林公害，连魔教也会闻风而来，不不不……”想到了向青天额上龙纹再现将带来的恐怖后果，白衣女心慌意乱，焦急道，“我得马上准备第二次的血蛊。”
    “你冷静一些。”端木叹世说道，“自从两年前你祭出一半的血给蛊神，你的身体就变得孱弱不堪，如果准备第二次血蛊……你会死的！”
    “死又如何？”白衣女嗤笑了一声。
    端木陷入了沉默，他知道如果不是在这世上惟一记挂的向青天，她也不愿意在痛苦中活下去。
    “总有办法的。”
    “只有血亲供奉的血才能能制成血蛊。还能有什么办法？”
    端木叹世抱起了向青天，又对白衣女说道：“我先把他送回去，过会儿我再去竹屋找你详谈。”
    “嗯。”
    白衣女看着端木叹世抱着向青天走远，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眼泪又滚落下来。轻轻揭开面纱，白衣女看着溪水里映照出的自己苦笑了一下——夜夜难以成眠，她那水灵的杏核眼布满血丝，而身体的孱弱使得两片樱桃唇显得苍白而无血色。当年雷公山上两生花之一李小兔在短短两年间衰老至此，只因思念催人老啊。
    “郑老爷子喜欢什么样子的姑娘啊？”因为明天就要抵达洛阳了，第一次见男方家长的准媳妇？李小兔很是不安。
    “我爷爷嘛，他喜欢身材丰腴一点的，脸白净一点的，小眼睛大嘴巴双下巴的女人是他的最爱。”郑岩回答道。
    “什么？”小兔看了看自己瘦得跟竹竿似的胳膊，又赶紧冲到镜子前，捏着自己的下巴苦恼地说道：“那我不是完蛋了！我这样捏，双下巴都出不来！”
    郑岩看着滑稽的小兔，心里好笑了一阵，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好骗了！这才说道：“可郑小少爷我嘛，就喜欢瘦瘦的，胳膊跟麻杆一样，大眼睛小嘴巴，皮肤不要太白的女人。”
    “谁在乎你喜欢什么样的啊。”意识到自己被他戏耍了，小兔粉拳一挥砸在郑岩胸口，被他握住。
    “你要嫁郑老爷子还是郑小少爷嘛！”
    “我要嫁给——郑老爷子！我要做你奶奶！”
    “不行！要给我做奶奶的女人不差你一个。再说我奶奶要知道了，会从地底下出来找你的！”
    “我说正经的啦，我好怕你爷爷不喜欢我啊。”小兔的眉头拧在了一起，“我不会琴棋书画，也不擅长跳舞唱曲，出不了厅堂也入不得厨房，我……”
    “我喜欢就好了啊。”听着平时自信满满的小兔怀疑自己的言论，郑岩心疼地握着她的手，“我喜欢的，我爷爷就一定喜欢。小兔，不怕。”
    这句话小兔听得心里一阵暖洋洋，四目相对柔波连连，这样的丈夫值得自己不远万里从湘西一直追随到洛阳。于是乎一句千古爱情经典台词出口了——
    “郑郎，你真好。”
    （作者：一身鸡皮疙瘩。）
    “但是，你恐怕要隐瞒你来自苗疆一带的事实，最好也不要再摆弄巫蛊之术。”
    “为什么啊？”小兔不安道。
    “我的父母死于苗人之手。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妹妹才刚出生。爷爷生平最憎恶苗人，尤其是用蛊的苗人。爷爷说苗人用蛊害死了他们。”
    “那……你讨厌苗人吗？”
    “我要是讨厌苗人，还会向前辈姐姐提亲吗？”
    “郑郎，我从不用蛊害人，只是研究而已。”苗疆巫蛊之术博大精深，小兔对此十分好奇，已经是用蛊的高手。
    “我知道，小兔最善良了。”郑岩接着说，“我的义父也就是现在的武林盟主古彪，偏偏就娶了一位苗女。爷爷不喜欢他，而苗女性子刚烈丝毫不会退让，她和爷爷就就常常吵架。义父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苗女认为义父不在乎自己，一气之下就带着她女儿走了。还顺便拐走了我三岁的妹妹。”
    “所以你和妹妹才失散了？现在找到了吗？”
    “没有。不过你看这个。”郑岩拽出了脖子上的玉坠，通体晶莹的玉石微微透出绿色的光芒，“这块玉叫做碧落，是我们郑家的传家宝。我的妹妹身上也有一块玉，叫做黄泉，和碧落是一对的。爷爷说碧落和黄泉会互相感应，指引着我和妹妹再次相遇。穷尽碧落踏遍黄泉，路多远多难，也无法阻挡相遇的步伐。”
    “穷尽碧落踏遍黄泉，路多远多难……”小兔喃喃地重复。
    “这就是这对玉坠名字的来由。纵然一个身处碧落，一个远在黄泉，也无法阻隔互相奔去的步伐。”郑岩阐释着玉坠的命名，而小兔却痴痴地在想，如果有一天他们不能再相守，来生也要再聚。
    “郑郎。”
    “啊？”
    “答应我，无论身处碧落还是远在黄泉，我们都要不顾一切向对方奔去。”
    “傻丫头，我怎么舍得和你分开一刻？”他宠溺地抚摸着小兔的脑袋。
    得到郑岩的承诺，小兔猛地站起来，从包裹里拿出一个蓝布包，将它投进了火炉里——那些是她炼蛊的所有器具以及材料。看着火舌舔舐着蓝布包，小兔暗暗下了决心，为了碧落黄泉的约定，烧毁蛊具，甘心本本分分做郑夫人。
    你不负我，我定不负你。
    然而，她最终还是违背了这个碧落黄泉的约定，因为这世上唯一的羁绊——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