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丹

第九十八章你终究还是没有等到那一天
    深夜。
    西门禧靠在床榻上久久不能入眠，寂静之中忽听见屋顶上有悉悉索索的声响，又过了一会儿紫凤凰便出现在他的房间。大家都是杀手，总有些职业习惯嘛，这种“拜访方式”西门禧已经见怪不怪了。紫凤凰一改平日搔首弄姿的妩媚姿态，神情严肃的模样让西门禧隐隐有些不良预感，吴三桂丢失熊头令的事情还没个了结，只盼不要再横生事端，否则……
    “曼女身份泄露了。”紫凤凰说道。
    怕什么来什么，西门禧感到心头一阵慌乱，他坐了下来稳定情绪后，问道：“人怎么样？”
    紫凤凰忙补充道：“败露后曼女当即自尽，并没有被拷问。”西门禧微微点头，曼女不愧是训练有素的杀手，紫凤凰又说道：“听说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公公擒住的。”
    “还有什么情况吗？”
    “现在暂时知道的就这些了。”
    西门禧听后暗自思索，以曼女的功夫不至于败露后无法逃脱，这擒住她的公公恐怕是葵花宝典的高手。
    “我们要不要再派人手安插进皇宫？”
    “不，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现在有生面孔接近皇上必然会引起注意。如今我们和吴三桂都各出了状况，不谨慎些恐怕会两条都成死路，先等等，看清局势再做打算。”西门禧分析，
    屋内二人虽话语虽然不响，但屋外练就窃听本领的雪女已将对话尽收耳里，泪水从她那双美丽的眼睛扑簌而下。还记得出任务的前一天，曼女和她并排躺在床上，良久无言。
    “雪女，雪女？”夜已经很深了，曼女轻声叫着她。
    雪女装睡，没有回应。原因一方面是愧疚，另一方面还是愧疚。
    “雪女，你睡了吗？”
    雪女继续装睡，曼女安静了一会儿，雪女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只听雪女幽幽地说着：“为什么明知不可能，可直到现在我还是希望有一天能远离这一切，能和他游遍天涯海角。”
    曼女，你终究还是没有等到那一天。
    “吴三桂那边打探得怎么样了？那个夏雨荷是谁派来的？”
    “我派雪女到田弘遇府上探查过了，舞姬们都没听说过夏雨荷这个人。”
    “难道她是田弘遇派出来的，已经被保护了起来？”
    “我看不太像。据吴三桂说，他再猜拜访田府的时田弘遇还是一副巴结的模样，要是他掌握了熊头令，还不赶紧拿来作为要挟？”
    “不管这个夏雨荷是何来历，对我们来说都是个祸害，要尽早除去。”
    京城城头，人群指指点点着悬挂在城门口的一具女尸。那是不久前皇宫里抓到的刺客，要被悬挂示众十日。隐匿在人群中，斗笠遮面的雪女微微掀开面纱，用水灵美目扫视了一眼城门边的守卫——不过是小猫两三只，随即压低了斗笠，从人群中一飞而起。
    守卫们见来往的人群中忽然冲出一个手持红缨枪的人，都愣神了。霎那间雪女已经放倒一人，枪头上滴着血又刺向吊着尸体的活动绳旁的守卫。这名守卫见枪头直指自己吓得魂不守舍，然而那枪头看似随意一晃变换了进攻的方向，再一刺就挑断了粗绳。尸体从城头疾驰即将坠地，雪女一个后翻身稳稳落地接住了下落的尸体。
    这一切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她看了看接住的尸体，曼女美丽的容颜已经出现了尸斑，心中翻腾起难以言状的情绪，轻声道：“曼女，我带你回去。”
    就在雪女准备撤退时，忽然四周多出了一批守卫。
    嘴角挑起一丝轻蔑的笑容，在雪女眼中摆平这些人就如砍瓜切菜一般，她将曼女的尸体扛在左肩上，右手持枪与大批守卫周旋。出乎意料的，这批守卫水平明显高于刚才的三脚猫守卫，应付他们变得有些吃力。越来越多的守卫围了上来，雪女更加手忙脚乱，其中一名守卫大刀挥上，眼看就要砍到左肩上的曼女，雪女只得转身硬生生用右臂接住了这一刀。负伤后的雪女更是无法招架不断上涌的守卫，已然落了下风。
    “看来，还是要我出手。”城头上的郑泰俯瞰着发生的一切，挺剑而出。本来他打算盗走曼女的尸体，不料雪女先他一步采取了行动。见她单枪匹马而来还以为雪女足够自信能摆平这一切，然而却中了对方设下的引蛇出洞的埋伏。
    雪女听得从头上传来一声“快走！”，随即一个青衣男子从城头落下，与之背靠背而立。雪女转头认出了他，惊异道：“怎么是你！”
    “快走啊！”郑泰挥剑截住追去的守卫们催促道。
    雪女不再多话，赶紧带着曼女的尸体离开。
    见曼女已经安全撤离便无心再战，虚晃几下也追随雪女逃走的方向离开了。雪女负重，轻功速度受到影响，不一会儿郑泰便赶上了雪女。
    “先处理下你的伤口吧。”郑泰从青衣的下摆撕下了一片布条。
    “谢谢。”雪女道，然后将曼女平放在地上，郑泰简易地用布条缠住伤口。
    随后二人协力找来枯树火化了曼女的尸体，雪女看着火舌舔舐着曼女的静谧的容颜，泪水止不住地流下。
    郑泰为难地看着情绪失控的雪女，迟疑了下终究递上了那块蹩脚鸭子手帕。
    “擦擦吧。”
    “谢……谢……”雪女呜呜咽咽地接过手帕，擦着眼泪。
    “这次是你擅自行动，西门他不知道吧，你还是收敛一下自己的情绪为好。”
    郑泰的话提醒了雪女，此次贸然行动幸而有郑泰出手相救，若是自己落网恐怕幽冥门就将陷入一场危机。郑泰这些日子跟踪西门从江南一路北上来到了京城，总在暗处窥探不见明显动作，而西门对他更有些放任的意思。但自他们第一次照面，郑泰欲取西门性命起，雪女就把他视为敌手。她很快调节了自己的情绪，恢复冷静：“这次多谢你出手相救，但是你要是以为借此我就会对你手软，那是妄想。这些时日你可以向牛皮糖一样粘着我们，那是因为大哥他无心理会你，只要大哥命令一下，我必将取你性命。”
    雪女两次和郑泰交手都落了下风，这时却还说出这样的话来，郑泰微微一笑。这些日子尾随幽冥门一路调查，郑泰发现幽冥门已经将势力延伸至皇宫，目标直指崇祯皇帝，西门禧到底要搞出怎样的惊天骇浪？郑泰决定一探究竟，开口道：“你是岳家堡的后人，对吗？”
    “这与你无关吧。”
    “为什么要跟随西门？”
    “这也与你无关吧。”
    一连吃了两个闭门羹，郑泰知道这谈话也无法进行下去了。好吧，那就改用心理战术：“你和曼玉，还有其他幽冥门的女杀手们，都不该过这样的生活。”郑泰说。
    雪女心中微微触动，硬了硬心肠，说道：“如果你是要来探听什么，我劝你不必再说了。一旦踏入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可能。”还有一句话藏在雪女心中——何况我牵挂的人在这条路上不知疲倦地前行，我是不会停下跟随的脚步。
    “不要试图左右我，这只是徒劳。”临走前雪女又留下了一句话，“我不想欠你人情。你要找的人现在在田弘遇府上。”
    “什么她？你是说——等等！”郑泰拦了下来正准备离开的雪女：“那个，还我。”
    “我现在不欠你了，还有什么好还的？”
    “手帕……”
    雪女低头看了一眼还抓在自己手上的手帕，只道这定是于他意义非凡之物。又看了看了手帕上的蹩脚鸭子，恐怕还是自己绣的，倒不如将手帕留给曼玉殉葬品。
    “这手帕我留着给曼玉。你是他的朋友不会舍不得吧。”
    “哎——”郑泰想再说些什么却见雪女已经没了踪迹，他嘀咕道：“不愧是杀手，轻功练得这么好。”随即他挑着眉毛，思索着该怎么把自己不小心丢掉的笨蛋找回来呢？
    田府。
    吴三桂和田弘遇在坐榻上小酌，几杯薄酒过后，田弘遇叫上了舞姬，吴三桂看似随意地扫视了台下的舞姬，实际上仔仔细细地把她们看了个遍，在他身边的书童也不动声色地注视着扭动的舞姬们。
    没有，那个“夏雨荷”不在其中。吴三桂对书童轻轻摇摇头，书童心领神会。
    “田大人府上的舞姬真是千娇百媚，不同凡响啊。”吴三桂主动给田弘遇的酒杯添上酒。
    “哈哈，这真不是我田某人自吹自擂，田府上的舞姬绝对是京城一绝。自古江南出美女，这些舞姬是田某人费尽心机从江南一带搜寻而来，然后又请京城中出名的乐师和舞者调教，才有了如今能歌善舞的舞姬们。”
    “听田大人这么说，三桂倒是很想一睹舞姬们平日里练习的风姿。”
    “既然吴将军有兴趣，田某十分乐意带吴将军去看看，哈哈，吴将军请。”
    “田大人，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