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无好宴

第56章


莫兰生怕自己再坚持会遭遇暴力袭击,所以她一边说,一边迅速退出了照相馆。
  她一出门,那个年轻的老板立刻拉上帘子,锁上了店门。
  
  她一出门,那个年轻的老板立刻拉上帘子,锁上了店门。
  莫兰站在照相馆门口的大街上,望着那条深蓝色的帘子,不禁想起了朱敏日记中的一些片段。
  “我是白天去的。没人。他坐在那里,不知在忙什么,一看到我就问,你怎么那么早来?我说我今天休息。他挺茫然,低头去翻了日历,才没说话。很多时候,他都这么闷。我坐在他身边,他看看我,又赶紧把头别了过去,我把手放在他手上,我问他,这是人的手吗,怎么那么冷啊?他看看我,别过头去的时候笑了。他很少笑,笑起来就特别漂亮,我想到了昙花,昙花一现呀。能拍下来就好了。他走过去拉起了帘子,深蓝色的帘子,然后回过身来,用手指碰了碰我的头发,每当这时,他就显得很被动,开关得我来按,可我喜欢他的胆怯。我问他,为什么要用深蓝色的帘子,他说,他喜欢海,小时候他看过很多图片,很想当海员,也羡慕那些能乘船去旅行的人。可惜,我只能看看蓝色的帘子,哪儿都不能去,他说。我发现,每个人都有梦想,不管是什么人。”
  
  朱敏日记的最后几页,写了她跟一个男人的交往,虽然她没有明说那个男人的名字,也没有说清楚那个男人的生理特征,但是现在回想起日记中的一些词句,莫兰越来越觉得这个清秀单薄的照相馆老板就是朱敏日记中的“他”。
  
  “他对我说,‘我不是因为喜欢孤独才一个人过的,也不是因为喜欢美女才给美女拍照的,我做的很多事不一定是我心甘情愿的。其实我最想过的,也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就因为过不成,才只能过现在的生活。’不知道我记全了没有,那是他跟我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他说话时的神情很认真,说完我就吻了他,免得他再说更多的话,我记不住。”
  
  “他从头到尾都睁着眼睛,好像在问我,你真的是因为喜欢我才跟我那么好的吗?我很想回答他,当然是的。但是我怕说了这话后得承担后果,所以我没说。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陪他到永远,我喜欢他。但我现在发现我是个容易变的人。以前我那么喜欢东,但现在却那么轻易就可以跟别的男人好。我想,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厌倦他了。我不知道要多久。我喜欢他胆怯自卑的神情,喜欢他漂亮忧郁的眼睛,还喜欢我抱住他的感觉,他就像一个瘦弱的小鸡,哈。我总觉得他好弱小,他身上几乎没毛,那里也很少,我摸他的时候,他常常不知道该怎么办,是该拒绝我,还是该享受我的爱抚。他最不喜欢我碰他的腿,每次我的手碰到它们,他就会无助地叫起来,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我喜欢看他受伤的表情,想到有个人比我更容易受伤,想到有个人可以轻易被我伤害,我觉得好开心。”
  
  “我说我喜欢他,他只是嗯。他不敢回答,不敢说同样的话。昨天,他回头看着我,对我说,你再也不要来了,你来得太多了,我没钱给你。我打了他一个耳光,我打得很重,他脸上马上有了五个指印。你觉得我不是女人吗?我问他,他很惊讶我会这么问他,但马上说,你当然是女人,但我不是男人。他说完话就站起来想走出去,我抓住了他的手,把他推到墙上,我哭了,其实我不该哭的,我问他,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他没说话。我们对视了一会儿,他才伸手抱我,他的臂力很小,但我还是感觉到了一个男人的力量。像原子,小东西也有着惊人的爆发力。狂风暴雨之后的热烈让我欣喜。不爽的是,我走的时候,碰到一个人,‘这是怎么回事?’他好像在问我,又好像在问他。我们都没回答,他也没送我。他们关上了门,不知道说了什么。”
  
  莫兰想给乔纳再打个电话问问照相馆的事查得怎么样了,这时候,她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莫小姐。”
  她转过身,发现一个中等身材,衣着休闲的男人站在她身后,她一眼就认出了他,关保国,李耀明的继任者,松鹤楼的嫌疑人之一。她发现他的左半边脸上有块明显的瘀青。
  “是关警官啊。”
  “啊,真没想到,莫小姐还记得我。”关保国一脸假装的受宠若惊。
  “我们昨天才见过面,就在我表姐的婚礼上。”莫兰不温不火地答道。
  “也是我们局长的婚礼。”
  “哦,也对。关警官是来这儿办事?”莫兰本能地不太喜欢这个人,但她还是用轻松地语调问道。
  “哪儿啊,我家就住这附近,本来想来这里剪头发的,没想到会碰到你。高竞还好吗?”关保国关切地问道。
  “我昨晚没见到他。怎么啦?”莫兰觉得他问得奇怪。
  “昨晚他来找我,我们打了一架。”关保国笑了笑。
  打了一架?莫兰禁不住打量关保国的身材,虽然比高竞矮一些,但很壮实,再说他也是警察,真的打起来,高竞未必能占什么便宜。
  “高竞,他受伤了?”莫兰问道。
  “他的头被我用个瓶子砸了一下,出了点血,本想送他上医院的,这小子硬是不肯,呵呵,没别的,我就想问问他情况怎么样。他以前跟我说,他有什么事都会来找你,我以为……”关保国笑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好意思,我问得大概太唐突了。”
  “你用瓶子砸了他的头?砸哪儿了?”莫兰立刻想起了高竞给她的短信,“我被人打了,肚子饿,头痛……”,原以为他是胡说的,没想到他真的受了伤,也不知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真想打个电话给他。
  “这儿。”关保国指了指额头。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担心,他接着又说:“别担心,我是用咳嗽药水的瓶子砸的,很小的瓶子,他出血不多。”
  “哦。”莫兰松了口气,又问,“你们是怎么会打起来的?”
  “我们争了几句……总之,是个误会。”对此关保国似乎不想多谈,他很快岔开了话题,“我刚刚看见你好像有些慌张,怎么啦?有什么事吗?”他问道。
  她从照相馆出来的时候的确很慌张。
  “我刚刚跟照相馆的老板有点小争执。对了,你住在这附近,对这家照相馆一定很熟悉吧?”她趁机问道。
  关保国转头看了一眼五月花照相馆破败的门面。
  “我从来不拍照,再说我家对面就有家柯达快印,这家,我还真的不太了解。”
  “哦,真遗憾……”听关保国的口气,她知道就算他知道什么,也不会告诉她的,再说,她心里牵挂着高竞的伤势,她可没兴趣在马路上跟他闲扯,“那么,我就不打扰你办事了,关警官,”她打算告辞了。
  可关保国好像没听到她的这句告别语,他道:
  “你说这家照相馆?我记得好像看见老罗进去过,就是这么巧,有一次,我也正巧看到他从那里面出来,表情跟你今天差不多。哈。”
  老罗。应该就是罗立阳,莫兰昨晚见过他,一个神情冷淡,表情木然的男人,比实际年龄显得老。高竞曾经告诉过她,罗立阳是被警校排挤后,才到警察局来工作的,这些一直非常不得志。
  “表情跟我差不多?”莫兰一边问,一边重新审视关保国脸上的表情,她忽然有种感觉,这个人今天在她面前出现,似乎是有意要告诉她一些什么。好吧,那就再聊两句。“你是说,很惊慌很生气?”
  
  “有点生气吧。老罗可不是容易生气的人。”关保国笑着望向别处,“后来我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也不肯说。”
  “或许他是慕名而来?”莫兰猜测道。
  “慕名而来?”关保国朝五月花照相馆的橱窗又瞥了一眼,语带嘲讽地说:“这家店有那么出名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那还能有什么解释?”
  “我不知道,也许,他认识那个老板,老罗调出警校时,有段时间在派出所工作,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区的。”
  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罗立阳很可能在派出所工作时认识了这个可疑的老板?想让我把这话传给高竞?为什么你自己不说?怕得罪人?可就算老罗认识这个老板又如何?你这么特意提到,是不是说明你也觉得这家照相馆很可疑?或者,你是在怀疑老罗?莫兰决定顺水推舟,干脆问点更敏感的问题。
  “你认识张建民吗?关警官?”
  “当然认识。”他的眼睛一亮,马上说道,“他不久前死在了地铁里。”
  “他太太是我表姐的朋友。”
  关保国点了点头。
  “也就是我们局长夫人的朋友。听说她是在茶餐厅里被人捅了一刀。”他叹了口气,颇为同情地说,“两个人都死了,最可怜的就是孩子了。他们的女儿我见过,很漂亮的小姑娘,以前张建民常常给我看他女儿的照片,哈。”说到这儿,他笑起来,“我们局里,还有一个人喜欢给别人看照片。你猜是誰?”
  “谁啊?”
  “高竞。”关保国笑嘻嘻地望着她,“其实,我早就认识你了,莫小姐,你跟他的合影他给我看过好几次。呵呵,如果有人说,你女朋友很漂亮啊,高竞就会特别高兴,高竞有时候也像个毛孩子。”
  她笑笑,没说话。心里想,他做出这样的事一点都不奇怪。他有时候就像个未成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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