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历练

第2章


英俊、潇洒、年轻、新潮,完全变成了城市人。我虽穿着流行的呢子大衣,仍觉着格格不入。
王翔回来了,我突然间有了一种陌生感。他依然在侃侃而谈,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我觉察出我们之间的差距。他一直在讲他的经历,他的辉煌,甚至没有一句话询问我的状况,我突然间感到失落。
之后十多天,他再也没有闪面,我知道他一定过着众星捧月般飘飘然的日子,八十年代家里出个大学生,那是全村的荣耀,幸福的光环在他们家人的头顶天天闪烁。
正月十二日晚,他突然怒气冲冲来到我家,见面就问:“听说你们学校的张卫峰正在追你?”
“没有呀。”我一头雾水。
张卫峰是我的同级同学,我们一同分在了白寨小学,同是年轻人,他有时帮我铰水,我觉得这很正常呀。
 
 
我压抑了十几天的情绪突然爆发了,“你凭什么这样问我?你是我的什么人?是对象、还是未婚夫?你说呀?” 
他无言以对。 
“我知道你现在是北京人,上的是名牌大学,住的是高楼大厦,有着美好的未来;而我住的地方是残垣断壁,破砖烂瓦,一个农村的小学教师能有多大出息。你嫌弃我了,也不能这样呀?” 
“不是,我没有……”他极力地辩解着。 
“没有,你现在敢不敢和我订婚,你敢不敢保证四年后娶我?” 
他愕然了,我相信这些现实的问题他一定没考虑过。 
“你说过我们的未来会很美好,你觉得我们还会有未来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吧王翔砸晕了,他十分颓唐地离开了我家。我感觉幸福像肥皂沫泡一样一一破灭,当日无奈的选择,今日可怕的差距,我突然间感到前路一片渺茫。 
当晚的夜空黑极了,没有一颗星星。 
王翔走了,没有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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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要开学了,渠岸上的迎春花又一次用它娇嫩的花朵敲开了春天的大门,一朵朵,一簇簇,桃红色的花蕾,黄色的小花随风起舞,用它们的美丽丰姿在谱写“百花曲”首篇。
我又一次捧着迎春花来到父亲坟前,胸前盛开的迎春花告诉我春天已经来到,可我的心里仍然是冰冻,是严寒。
初春的天气春寒料峭,凛冽的风肆虐着,天空不知何时竟飘起了雪花,我手抚墓碑,不断地追问父亲,为什么?我什么?
开学了,同事们在诉说着春节的趣事,欢乐是别人的,春天是他人的,痛苦和我如影相随。
不知谁说了句,给我们讲讲你的大学生,我突然间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地说:“结束了,结束了……”我的心在这个春天里被撕得粉碎。
王翔后来又来几封信,也只是泛泛而谈,我没有回信。
初次偷吃爱情果子的我是满口的苦涩,我的爱情像暮春的花瓣一样落英缤纷。
王翔绝对不是《人生》中的高家林,他一定会靠自己的实力在城市扎下根。可我一定是巧珍,只不过比巧珍多识了几个字,多了一份职业。
我不怪他,他只有二十二岁,他稚嫩的肩膀扛不起这一切,更何况一个农村孩子要想在城市扎住根那将是何等的艰辛。
上学期,我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对王翔充满了期待。可当我明白感情在现实面前那么不堪一击时,我懵了,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不知道前方还有多少个暗礁在等着我。
我的心在痛苦中煎熬,可一看到孩子纯洁的的笑脸,顿觉他们很无辜,我这次真切地走进了孩子们的世界,是孩子治愈了我的伤口。
不知何时起,我的窗前总放着一桶清冽的井水,也不知何时起,张卫峰频繁地出入我的房间,最初是切磋教材,后来是谈心,年轻人的心总是那么容易沟通。
也不知何时起,学校里开始风言风语,说我俩在谈恋爱,甚至有一个周末,有人到我们家来提亲,妈妈甚至差点点头,她说:“你们都是教师,彼此也有个照应。”可我只当他是同事,我生硬地顶回了媒人。
我们开始回避对方,关系变得敏感而尴尬,我对卫峰也不是完全地反感,只是曾经受伤的伤口刚结疤,我又何必揭开它。我也曾悄悄地观察他,一米六出头的个子,有点瘦削,鼻子虽不高,眼睛也不大,可皮肤白皙,五官配在一起依然活拨生动。
不知情的同事们总是拿我们开涮,有什么活动总让我们共同参与,从春天到夏天,我们总是这样尴尬而无奈。学校本来让卫峰去教育小组去取中期考试试卷,可临行时校长又说:“张梅你也去吧,男同志粗心,你去把试卷数好。”
我无奈地背上包走出校门,卫峰正推着自行车在校门口等我,笑眯眯地说:“老同学,上车吧!”我突然明白,再尴尬,我们也是同学呀。
“不,我还是打车吧。”
“时间可能来不及了,再说,咱们这儿的公共车太少。”
我极不情愿地坐上了自行车后座。
四月底的天气已很炎热,关中的原野呈现出一片诱人的绿,已经吐穗的麦子墨绿、浓密,在微风中轻轻地摆动着枝头,显示出一种即将丰收的成熟感;各种果树已是枝繁叶茂,路边的叶片处时不时钻出一个个调皮的小果子;油菜地里已是硕果累累,一个个饱满的菜籽角显示出丰收的喜悦,有零星的油菜花还在羞涩地开放,也许因它的姗姗来迟而羞赧,但更显示出它对春天无限的依恋。
 
 
卫峰最初还边骑边说话,可去乡教育小组的路越来越陡,我只能听见他使劲地蹬车,急促的喘息声和旧车子的咔咔声让我如坐针毡,我几次要下来都被他制止住了,三里的路程竟如此地漫长,我突然间觉得,他那稚嫩的双肩能承载我的人生吗?我有一种再也走不出黄土地的窒息感。 
终于到了,我的老同学汗流浃背,我迅速地数好了试卷,绑到他的后衣座说:“老同学,先回吧,别耽搁了学生的考试。我还有点事,一会儿就回。” 
我如释重负。 
放暑假前,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卫峰,感谢你这一年来对我的照顾,这份同学情谊我会永记在心,可我们俩不合适……”卫峰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望着那沉重的背影,我的心在抽搐。 
半年前我刚品尝的苦果,如今又抛给了别人。 
生活是多么的残酷啊! 
等到再开学的时候,卫峰调离了我们学校,望着那空荡荡的房子,仿佛看到了一颗受伤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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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九十年代的关中,田野里已出现了一片又一片的果园,农民的经济收入成倍递增。看着堆成小山的苹果、酥梨,果农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这些可是成沓的钞票啊!儿子的媳妇,闺女的学费,家里的开资,一切都挂在枝头,堆在田头,变成一家家殷实的日子。
秋季是丰硕的,可我的感情是苍白的,内心感到无限的凄楚。父亲猝然间离开了人世,王翔已无情地从人间蒸发,卫峰也带着一颗受伤的心悄然离开了……
学校的生活是忙碌的,一次又一次的铃声会安排你走向自己的岗位。三尺讲台,四十多双渴求知识的目光,,哪怕窗外是秋风萧瑟,雪花飞舞,可教室里依然是其乐融融,我的心思全部投给了学生。因为这是我带的第一界毕业班,在领导的鼓励中,在好多同志的迟疑中,我走向了自己的岗位。
暮春时节,冬小麦给人间带来了希望。在万木凋冷的季节里,它万头攒动,闪亮登场,由浅绿变深绿,由单枝变一簇,生机勃勃,准备挑战冬日的风雪,迎来明年的丰收。
在这个充满希望的岁月里,我迎来了事业上的第一次成功。在全乡的中期统考中,我带的六.二班的语文、数学均获得全乡第一。
在全乡教师的颁奖大会上,教育专干故意把我的奖品最后一个发,并意味深长地说:“张梅同志是我们教育界的新秀啊,毕业第二年就带毕业班,而且取得这么好的成绩。我们给张梅同志买奖品时下了一番工夫,看看这两个大红色的钢皮电壶,一个上面是盛开的牡丹,一个上面是松鹤延年的图案,多漂亮的热水瓶啊,将来可以当嫁妆吗!”同志们哄的一下都笑了,在笑声和掌声中我红着脸领到了奖品。
生活还不是很绝情,又一次把幸福的光辉投向了我,心中的苦涩逐渐变为甜美。
学校的教学生活是紧张忙碌的,可业余生活是单调的,连个电视都没有,更让人忍受不了的是没有书籍,没有杂志。这时,我手头的工作已排顺了,我让人从西安捎来了资料,我要考成人大学,完成大学梦,我不愿我的人生再有遗憾。
可烦恼来了,这时给我提亲的人越来越多,从王翔离开我家的那天起,我的心就冰封了,再也发不出春枝。四五年建立起来的感情都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更何况带着一定目的,伪装着自己的见面靠得住吗?
整个冬天,我都在做着这样的游戏,有教师、有军人、有县委机关的、还有几家在县城有房,进门就可以坐享其成。可得到的结局是,这女子心太高,太傲了。渐渐地,媒人也望而却步了,我也落得清闲。可妈妈的唠叨又在耳边响起了……
鞭炮声声,雪花飞舞,1992年的春节如期而至。我们家因小侄子哇哇的哭声,咯咯的笑声变得忙碌而喜悦。
吃过早饭,我溜出了家门,去到坟前给父亲拜年。雪花依然在轻盈地飞舞,把人间打扮得如此圣洁、美丽。雪花啊雪花,你这人间的精灵,如果你能飞到父亲的身边,请带去我的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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