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纪之龙缘

第140章


  少女老气横秋地长叹一声:“一言难尽。我从很多很多年前就在这里了。大概会永远在这待下去。”
  昭沅忍不住问:“为什么?”
  少女瞟它一眼: “天机不可泄露。万一你别有居心怎么办?”
  昭沅哦了一声,老实地不再问了。少女托腮看了它片刻,不耐烦的皱起眉头:“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昭沅无奈地说:“是你让我不要多问。”
  少女恨恨地看着它:“那你可以说别的嘛,对了,龙,你叫什么名字?”
  昭沅报上姓名,接着问那少女的名字,少女说:“我叫白芝。这个名字是九天玄女娘娘帮我起的,怎么样,很好听吧。”
  昭沅连忙称赞好听,乐越偷偷瞟了眼白芝,心道难怪她如此倨傲,竟然是这么大的来头。
  昭沅接着问:“这个村子里的圣姑是不是你啊?”
  白芝道:“圣姑这种老气横秋的名字我不喜欢,当然不是我。这些凡人又看不见我,不过,也可以说是我。”
  白芝轻轻点了点头:“娘娘说,等到有一天,它彻底消失,再也不会出现的时候,我就可以回到天庭了,可这么多年了,它一直都是这样。我想,可能我永远也回不去了。”
  她的神色有点悲伤,遥望向门外的天空。
  昭沅同情地看着她:“连偷偷出去玩一下都不可以?天庭没有派别人陪着你?”
  白芝抬起手腕,她的双手和脚踝上都绑着银色的锁链:“这个村子里的人就是时代陪我守着这里的。”她清亮的眼睛看着昭沅,“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昭沅有些难以回答,它既不知道卿遥打算在这里待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乐越一道嗖地离开梦境。
  白芝板起面孔:“你们在这里的时候我会盯着你们,防止你们有什么异常举动。我警告你们,千万不要动歪念头,否则我一定会让你们很难看。
  昭沅苦于在村长眼皮底下,不可以做出奇怪的举动和表情,只能连声保证。
  少女站起身,像刚来的时候一样,端着冷冰冰的态度走了出去。走到门前,她忽然回过头:“喂,龙,如果你闷的话,我允许你来找我聊天。”
  村长与卿遥相谈甚欢,留他们在村中住宿,让方才领他们过来的那个后生先带他们去客房安置,再预备晚饭。
  离开那栋房子时,昭沅回头看了一下,白芝依然坐在房脊上,抱着膝盖,静静地盯着它。
  那后生少言寡语,乐越与他攀谈,只问得他的名字叫乐永,按辈分分是村长的侄孙乐永带他们走到一个竹篱围就的小院前,推开竹栏院门,高声道:“九婶,我将客人带过来了。
  院内的茅舍中匆匆走出一个中年妇人,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道:“正准备晚饭呢,客人已经来了。”笑着向卿遥 乐越 昭沅福身,“地方狭小,请多担待。”
  卿遥 乐越和昭沅连道不敢。
  乐永道:“九婶,这三位是贵客,今晚颂翁要设宴款待,你就不用预备他们三人的晚饭了。”
  九婶应下,将他们几个让进屋中。茅舍矮小,内里收拾的十分干净。挨着里墙一张砖垒成的大通铺,铺着干干净净的旧竹席,一溜儿摆着三个康枕,三床薄被。
  乐越扯过条凳,在大铺边的桌旁坐下,一只肥硕的三花猫大模大样的进了屋内,在昭沅脚边蹭了蹭,自来熟的跳到它的膝盖上。
  门前出现百里臣壮硕的身影,朗声笑道:“听到又有三个人过来,就猜想是不是三位,果然果然。”
  百里臣和何姓老者一早就被带到这里住下。卿遥询问他们是否见到了圣姑拿到了药,百里臣摇头: “据说圣姑要晚上询问神意才知道能不能救人,先让我们在这里等着。也罢,等就等吧,总比那位连门都进不了的慕公子强多了。”
  过不多时,何老也是一番叹息:“我们在路上遇着的时候,慕公子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我还当他已经打听明白,晓得关窍了。却没想到……唉,到底是年轻人。
  何老对灵固村所知甚多。卿遥和乐越谈及方才见到村长的情形。卿遥道:“看那颂翁年级不过五旬,竟然已有许多孙辈了。”
  何老咳嗽了两声,嘶哑笑道:“五旬?”你们可看走眼了。这位村长年级起码在八十以上。招待我们的这位乐九娘也是他的侄孙女,领我们进村的几个后生在他的孙辈中,可算年级最小的一茬了。
  乐越讶然,村长乐颂须发乌黑,脸上少有皱纹,走路步伐轻捷,怎么看也和八十岁这个年纪不粘边。
  百里臣感叹道:“长寿村果然不一般。难道圣姑已经几百岁了?”
  何老半闭起眼睛:“那倒没有。也罢,既然已经进村了,小老儿不妨把所知的一些都告诉各位。”
  何老言道:“灵固村的圣姑都是终身不嫁的女子,寿数和寻常灵固村中的村民一样。圣姑这个叫法是村外人给安上的,灵固村管圣姑叫女奉。上一认女奉死后,便由村长与村长长者共同在村中三岁到六岁的女童中挑选,送到神祠中验定。能感知神意的,便是继任的女奉。这一任的女奉貌似是村长的孙女。
  乐越和昭沅互望了一眼,都想到了竹帘后房间内的那个女子。只怕她就是圣姑。
  感知神意,莫非是能感知白芝的存在?
  天擦黑时,乐永提着灯笼来接乐越等人。走到一处岔路口,远远闻到一阵嘈杂,乐永拦住一个经过的人询问,那人道:“是没进村的的慕纶企图翻墙进村,被发现,后生们正把他轰出村去。
  卿遥道:“在下多言一句,救一个是救,救两个也是救,那位慕公子和我们曾是同路,其人品醇厚,是个君子,救母之心恳切,孝心可嘉。为何不能网开一面,让他进村?”
  乐永硬梆梆地道:“敝村自有规矩。”
  卿遥叹了一声,不再多言。
  去到村长家中时,饭食已经备好,因卿遥出身宣道门派,所以是一桌素席。饭菜别致可口,酒也是村中自家酿造的米酒,香醇棉甜。
  席间,乐越又忍不住提起慕纶的事情,替他说情,村长拿几句话糊岔了过去,最后道:“客人有所不知,我们村中人时代在此村中,乃是顺天意行事,不可多干涉村外怪事,否则引来祸端,还望客人体谅。”
  乐越不好再说什么。昭沅一直没有发现白芝的踪迹,默默埋头吃饭。
  晚间,他们回到九婶处休息,灵固村中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其时不过刚入更,整个村庄已关门闭户,灯火全无,沉入梦乡。
  乐越躺在大铺上,合上眼,这还是他头一次在梦境中睡觉,颇觉新奇,不知道闭上眼之后回到四百年后的现实,还是进入梦中之梦。
  朦胧中,乐越听见嘈杂打斗的声音,还有琳菁的的声音在喊:“乐越,乐越!”似乎又有别的声音,他挣扎着想要睁开眼,左胸处灼热刺痛,身体像被什么东西紧紧缠住,正在挣扎不休之时,肩膀处突然被人一拍。
  乐越一个激灵弹起身,有人按住她的肩膀嘘了声,卿遥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道:“越兄,你听。”
  乐越定了定神,这才发现自己仍在灵固村的茅屋内,有凄凉的笛声和清冷的月光一道,从窗户门板的缝隙钻进屋内,如泣如诉。
  乐越和昭沅根在卿遥的身后轻轻起身,悄悄打开房门闪出小院。整个灵固村如同坟墓一般寂静,仿佛天地间,只生息那悲凉的笛声。
  他们循着笛声一路向前,顺着蜿蜒的砖路走到村口,突然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息,依稀是女子的声音。
  乐越抓住昭沅,和卿遥一道飞快地闪到路旁的树后,片刻后,岔路处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她在月光下缓缓走向路口,婉声问:“是何人在村外吹笛?”
  那笛声顿了顿,停住,跟着,依稀是慕纶的声音道:“回姑娘的话,是没有资格进村的人。”
  女子道:“阁下与敝庄没有缘分,还请回吧。”
  慕纶反问:“敢问姑娘,何为与贵庄有缘?是献上了圣姑喜欢的东西,还是明明有所求,却要口是心非,说什么只为孝敬圣姑?”
  女子道:“灵固村中,只有侍奉神明的女奉,没有什么圣姑。”
  慕纶道:“但世人皆知,灵固村有美貌的女子,可以听见神明的声音,能够点清水为灵药,救助病苦之人。所以世人称其为圣姑。”
  那女子沉默片刻,轻声说:“或许是世人的误传吧。公子是不是因为没能进入灵固村,便觉得那圣姑有难不救?你心生怨恨,才在村外流连,吹奏这幽怨的的笛声?”
  慕纶苦笑一声,乐越喝昭沅躄在树后窥探,只见慕纶与那女子隔着村门相对而立,月光下拖曳出长长的人影。
  “难道姑娘觉得在下的曲声有怨恨之意?”这首曲子是在下一位先人所做,籍此思念远离的亲人。在下家道中落,父亲已亡故,母亲病重,倘若我找不到灵药替她医治,可能她也会很快离我而去。心中一时所伤感,不免寄予曲中。“女子道:“你在这里耽搁,只是徒然浪费时日,何不快些离去,另请名医替令堂诊治?”
  慕纶叹息:“姑娘以为,若有他法可为家母治病,我还会来这里么?我相信人非草木,即便是那位圣姑,也有父母,或者可以体谅到我为母求药的心情,准我入村。”
  女子静静的站了片刻,问:“若是医治不肯让你入村,难道你就在这里等下去?”
  慕纶摇头“家母的病拖不了太久,过了今夜,我就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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