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兽神捕

第一百三十章:感动


    第二日靳寂前去东柳山庄,没有带着冰莹。但三更之前,他到了小木屋,手上拿了东西,看来西门东柳他们遵守了昨日的约定,将他想要的东西给了他。
    “我们要去京城。”靳寂看着她,仅仅只是告诉她。
    冰莹换了个方向托腮,微笑着问道:“还差……差什么?”如果是他自己能够完成的事情,他不会带着她去的。既然他要带她一块儿去京城,说明他有摆不平的事情,需要她出马。
    “再说。”靳寂显然此刻不愿谈,原因却是出在她身上。他简单的收拾了她的衣裳,包袱往手上一拎,便拉着她飞奔出屋。他的速度刚好够冰莹跟上他的,并未如往常那般如幽灵疾速前行。
    冰莹被他抓着手腕,又运气跟随着他的脚步,突然惊觉她和他之间已经有如此默契了——有时候甚至不必他先说什么,她便猜到了他下一个动作,也自觉地配合他。她微微眯眼,感觉他带她飞的太高了,她有些晕眩。于是她在心里苦笑,看来怕高的毛病还是改不了啊……
    到最后冰莹有些气喘的时候,靳寂突然换了个手便将她移到怀里,没再让她消耗内力飞行。冰莹顿时如释重负,她乐得这样偷懒,便悄悄环住了他的腰身,闭目在他怀里养神。
    他们并不是恋人,但却这般亲昵,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以往看见他虽然觉得讨厌,却不会真的想杀之而后快。即使到醒来后全身奇痛的那一刻,她仍对他恨不起来。她想了又想,觉得可能是因为……他太沉默了,也极少与她交流,教她无从恨起。面对一个沉默寡言根本不理会人的人,实在难生恨意。
    又或者,是因为知道他有今日的强大,也是从苦痛死亡中熬过来的,所以她能够理解他对任何事物的冷漠。换作是她,她也会。现在的她,就是想制造一个对她最有利的局面。
    恍惚间,身子已经安全落了地,落地之前靳寂还扶了她的腰身一把。她不得不承认:靳寂其实是个很温柔的男人,虽然话不多,却在细节方面不知不觉流露出这种体贴的温柔,让人心里暖暖的。
    “你敢跳么?”靳寂的话一出口,她才发觉自己和他肩并肩站在一处悬崖边。她恍惚想起了那日的情景,但此时耳边是如此的安静,云雾又如此的美丽,不似那日尽是嘈杂之声,甚至连她闭眼的时候还听见了咆哮声。
    她苦笑着摇头:“有点……怕……”
    “别怕。”感受到她语气中那抹若有似无的苦涩,靳寂开口似安抚,不知缘由。而后,他紧紧的抱住她,纵身一跃。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响起,冰莹感觉靳寂将整个紫金披风都裹在了她的身上,并用双手抱住了她的头与腰,顿时让她感觉那刚开始锥刺身体的厉风变得柔和了许多。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没想到这悬崖如此之深,凤山那处断崖比此是远远不及。而她也更不清楚,靳寂携她一同跳下,是为了什么。
    刚开始靳寂还稍稍运功抵御,但一会儿之后连他也吃不消了,放弃了运功。冰莹自然知道比起她来,他要难受的多。紧接着她听见耳边传来一声闷哼,不知他做了什么,两人的身体下降速度慢了下来。
    她松了口气,因为两人紧贴的身体终于保持了一种比较能让人接受的速度,往下坠落。她看不见周围景物,只能等待两人落地——她是不信靳寂会自尽的,所以只可能是这悬崖下有什么他想要的东西,他才会跳下来。
    时间过得十分缓慢,到两人终于落地之后,靳寂放开了她,左手摊开一颗夜明珠,光芒万丈,她也得以视物。悬崖下面竟别有洞天,仿似仙境,红艳点缀,郁葱满眼。她贪婪的看了一圈,方才转头看向他,伸手去握他的手却被他躲过,但她仍然看见了那手掌的血红,衣袖都湿透了。
    “呀,你……的手……”她低语,转身看向方才落地之处,这才见崖边有许多藤蔓一类的植物。她顿时了然于心,他必定是抓住了藤蔓减缓下坠速度,这才使得右手伤成如此。难怪,后来速度慢下来了,他便只用左手抱住她的腰。
    靳寂却没理她,径直走到崖底的绿潭处,一个纵身扎了下去,消失在水面。半晌后,只有波纹和气泡在夜明珠的光亮中缓缓散开来。
    冰莹静静的看着,却也不担心,因为这个男人太能了。她有一种错觉,只要是在夜晚,他就无所不能。至于白天……她始终想不出他会藏在哪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冰莹心里开始有点慌了。如果他就这么死了,她可是再也上不去了,也得陪他死在这崖底。然而就在她刚开始感觉有点慌的时候,水面攸地被冲破,那集高傲与自卑于一体的男人终于再次现身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株水淋淋的小红果。
    她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被他一把捏住腮帮,那小红果也随之塞进口里,被逼迫着咽了下去。一股清凉从她喉咙处升起,她轻轻咳嗽了两声,却意外的发现没有丝毫疼痛了。
    “这是什么?”她试着开口,果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疼痛,只是嗓子依旧沙哑。
    “可以让你舒服的宝贝。”靳寂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却让冰莹心里一抖——多少有点暧昧的感觉,像她这样的女人听了实在难免想入非非。
    冰莹干笑:“原来是治嗓子的。”她眼睛几度瞟向他血肉模糊的手,心里着实有些不忍那干净修长的手因她而受到这种虐待。这绝不是心疼他,只是不想暴殄天物……
    “只能止痛,恢复不了嗓子。”靳寂声音冷了下来,完好的左手抱住她,开始往崖顶攀爬。
    冰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说。她看见他左手抱她,受伤的右手则攀岩而上,十分吃力。这种时候她唯有闭嘴,因为说什么都只是分他的心而已,而且她也无法自己施展轻功攀爬上去。连靳寂这么厉害的轻功都无法做到不靠外力上去,她就更不用痴心妄想了。
    她想着:待会儿上去一定给他好好包扎一下,因为偶尔她也要握那只右手的。
    往上去的时候冰莹是十分轻松的,既不用消耗内力,也不用遭受风刮。辛苦的,唯有靳寂。他纵然轻功绝顶,也吃不消这万丈悬崖,更何况手中还要抱着一个女人。中途有好几回两人身体都往下掉了一段距离,依然是那藤蔓起了大作用,靳寂才借助藤蔓缓和了内息,逐渐靠近了崖顶。
    冰莹的脸上被沾了些湿湿的东西,她知道那是靳寂抓了藤蔓后伤上加伤的右手滴落的鲜血,心里忍不住一阵发紧。疼,那恐怕是种钻心的疼吧?
    终于,两人到了崖顶。
    冰莹感觉到靳寂的身躯在颤抖,第一次感觉到他的气息不再平稳,絮乱无比。想也未想,她伸手便触及他的胸口,源源不断的真气通过她的掌心输入他体内。然后,她听见他说道:“现在,杀我易如反掌。”
    她当然知道,现在他几乎内力耗尽,而且很快已经天明了。但她不语,仍旧做着之前的动作,直到自己也有些精疲力尽,方才收回了手。杀了他对她有什么好处?等着被皇甫正龙抓回去锁在皇宫做金丝雀么?以皇甫正龙如今的势力,那是绝对不会放过她这个眼睛似西门冰莹的女人的吧?
    “你冷不冷?”忆及他在寒潭呆了那么久,她自然而然问出关心。疲惫了这么久,辛苦了这么久,还受了伤,就是为了那颗小红果,治她嗓子痛的毛病。她纵然冷了心,也还是个人,还是会感动的。
    靳寂坐了下来,盘腿调理,不一会儿头上便冒出了热气,看来他的恢复速度十分之快。方才冰莹没有出手,现在即使反悔也来不及了,当然这里头还有她自己对靳寂的帮助。
    “天亮了。”冰莹见他迟迟不动,也不知他是在何时变弱,便提醒他道。她不知道这是哪里,现在却有些肚子饿了,想到一个有东西吃的地方去。
    靳寂没出声,但他吹了个口哨,随后一辆无人驾驶的马车出现在崖顶。
    冰莹轻声叹息,这男人真是……步步为营。他似乎做每一件事都安排的妥妥当当,这辆马车恐怕早已等候在此了吧?而那匹马竟然也听他的号令……她见他站起身,走到马车面前,转头看向她,顿时明白他是要乘马车去京城。
    看着她往这边走来,靳寂缓缓开口:“马车上有干粮和水,你的任务是在白天保护好这口箱子,夜晚则不必了。”说完,他自己先躺进了马车的箱子中,随即箱子被盖上。
    冰莹站在马车前,有一瞬间的呆愣,难不成他每个白天都躺在这大箱子中?就是不被闷死,也会因身体蜷缩太久而麻木不堪啊。但她能说什么?原本想替他包扎右手的话都自动吞了进去,她只能无言的坐上马车,拿起干粮开始填饱肚子。
    马儿不知何时已经开始走动了,下山的山路有些颠簸,不过好歹是有大道,冰莹什么也不用操心。
    嚼着嘴里的冷硬馒头,冰莹仔仔细细的把这趟出行想了一遍,还是没能想清楚靳寂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又觉得自己可笑,都感动完毕才来想他的目的,岂非可笑?不过他选择了白日也与她同行……倒是头一回。
    有些噎住了,她依旧不慌不忙的拿起水囊喝了一口,努力的让馒头下肚,目光却落在了脚边的大箱子上。靳寂……就在这里头呢!她想起上回靳寂告诉她的话——“我只有夜晚才有武功。白天的我,是另一个人……”
    是谁呢?
    冰莹停止了进食,若有所思的看着大箱子,久久没有动弹一下。手伸到一半,又不由自主的缩了回来。如果……即使只是如果……他是骗她试探她的呢?
    她还记得上回,她为了印证他白日不会武功的事实,硬将他留到天明再出手袭击他,反而却被他骂了一个‘笨’字。那时便已气馁,知他不会在天明后变弱,反而现在……现在他亲口承认了,她却没敢相信了。
    “靳寂?你在吗?”她倾身上前,重重的叩着箱子表面。
    回答她的只是马车前行的声音,并无那冷冰冰的冻人之声响起,她便再敲几下无果后退回到座位上。不知道靳寂是故意不理她,还是真的没了知觉,她也没打算贸然打开箱子去看,免得上当对自己不利。
    正常的好奇心一丢弃,她的心安静下来,微闭着眼在晃悠的马车上养神。隐约又想到无人策马而马车自动往京城的方向奔去,她便有些佩服靳寂的驯马术,看来这也算是‘老马识途’吧。
    夜晚时箱子果然自动打开了,靳寂坐在她身边,仿佛身体不知麻木似的。不过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说了句:“我没信错人。”
    冰莹看了他半晌,还是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怎么都觉得‘信任’两字用在她和他之间,有些不恰当呢!不过这种关系的确让人觉得很奇怪,说敌对是敌对,说友好也友好。
    靳寂看着她笑,无动于衷,等她笑够后才问道:“完成任务后,还想当捕快么?”
    冰莹凝住神情,摇头:“不想。”虽然他答应过她,要什么给什么。不过她若再去做什么捕快,难不成又要去给皇甫正龙打工么?她可不想……整日对着旧面孔。她随即想到重要问题,脱口问道:“这趟去京城,我要做什么?”
    “接近皇后,拿到皇后颈项上的血玉。”靳寂见她仰头,又耐着性子解释道:“那也是密道钥匙之一,必须由你掌管。不过那血玉通灵,若非主人心甘情愿转让,便会自碎。”
    冰莹摸摸鼻子,心想靳寂知道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太多了。不过现在那三份地图都到了他手中,看来只有最后两步要走了——血玉和她。她其实也有些期待,因为她想过安静的日子,不想再做任何人的傀儡了。
    不知道为何,她相信他所说的话——只要完成任务,要什么,给什么。他不会违背诺言的再度为难她,她深信不疑。但任务途中会发生什么……她不敢保证。心底微微笑着,她这般想道。
    “皇后喜怒无常,这项任务有些困难。”靳寂伸手按在她眼睛下方,声音沉了下去:“不过你的眼睛……相信会起很大作用。”
    冰莹微微笑了笑,一语道破:“是因为皇后也会觉得我的眼睛跟当初的西门冰莹相像么?所以,她会用我来对付她的丈夫。”自从靳寂不限制她外出后,她便经常在白日里去坐茶馆,听茶余饭后的闲聊——皇上和皇后感情不好。
    两人脾气都是一样的倔犟,偏偏皇帝又是欺人的一方,皇后便利用了娘家的势力,与皇帝两相抗衡。短短几月时间,皇帝自然不可能斗过皇后,表面上忍气吞声,私底下却是无情的折磨。这一点,在民间甚至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总之,要她亲手将血玉交给你。”靳寂说完便稳坐泰山,不再言语。
    冰莹却恍若未闻,也不曾答应他一声。她此刻倒想起了靳寂给她买下的香醉乡,她往后就住在香醉乡了吧。只是……要如何以青楼女子的身份见着尊贵的皇后,甚至要从她手中拿走心甘情愿的血玉?她微微蹙眉,感觉还真有点困难。
    不过若按靳寂所说,她的眼睛会起作用的话……那也得让皇后见着她才行。想到这里她更是蹙眉,难不成要去见柳元辰叶冰他们?如果以舞姬身份进宫献舞的话,倒是个法子。只是她不会这里的舞蹈呢——舞剑,还差不多。
    她低笑,心想那点顽皮因子还没完全褪去,真是让她感觉奇怪。
    再想起一事来,冰莹又没忍住让靳寂保持安静,或许是因为她如今说话嗓子不痛了,便还是有些开心的:“对了,你今日为何要这般费心去找那小红果?”她就是想知道,这个其实很讨厌她的男人,怎么会做出也许只有冷容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想到冷容她又是一怔,那个为她而死的男人……她的第一个男人,拜过堂的相公……心底莫名有些愧疚升起,让她好生厌恶。
    “你得开口说话,否则如何完成任务?”好半晌之后,靳寂才蹦出这么一句话来,算是对她问题的回答。
    冰莹释然,一想也对。皇后不可能跟一个连话也不愿说的人谈交易,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也无法拿到心甘情愿的血玉。
    后来想想,兜兜转转了一圈,又回到京城了,又跟皇宫沾上关系了,真是孽缘。她就希望,这一回她什么也不想,不想爱情不想亲情不想做捕快……理想都放弃了,就别再把自己赔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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