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罪奴

刺骨的冰寒透过衣料渗进每一个毛孔，侵入每一道骨缝，晓晓感到全身的血液在凝结，所有的关节都失去了作用，动作随着胸腔里的空气逐渐减少越发艰难起来，随着一阵急流涌过，腹中最后一点空气被压榨得一干二净，大量的河水涌进口中和鼻腔，肺部快要炸掉了，是呛的也是冷的。
    身体越来越重，慢慢向下沉去，其实她大可以展开身体让自己浮水水面，可是水上横着十几艘船只的影子，出航的游船不止一只，护航的侍卫亦少数，夜玄镜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待他二人探出头去，抓个结结实实。若是被抓住，且不说凌南星，怕是连她也活不下去。
    晓晓心中升起一丝绝望，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连赖以生存的空气都所剩无几，此刻已到了绝境之中，难道她就要命丧于此了？
    要她就这样溺水而死，绝无可能！
    她宁可到上面去，在夜玄镜的面前以命相搏。
    尽量放松了身体，正要展开四肢，什么东西却缠住了她的脖颈，然后头部被向前拉，贴上来的，是两片柔软温热的……唇瓣！
    唇齿相连，一股热流自口中传进胸腔，肺部挤压的感觉骤然消失，四肢百骸也跟着轻松了，可是晓晓却已经忘记了这些，因为经受过严格训练她并没有在水中闭上眼睛，此时瞪得大大的，没有在意从两人的齿间冒出几个气泡，在视线模糊的水中隐约看见凌南星放大的脸，她方才知道，原来他们是这样的近。
    凌南星将一口气渡给了晓晓便飞快地放开，转而拉起她的手，比比划划着另一个方向，两人遂朝着那里游去。
    凌南星的腰间挂着一个皮质的水囊，那是他平素利用来装酒的，今日却住满了空气，却也只是杯水车薪。好在晓晓受过异常严酷的逃生训练，水势好的紧，而凌南星一介习武之人，闭气的功夫也很不错，两人凭着一点点空气，只想着逃到哪里算哪里。
    晓晓事后回忆起这段经历，只觉得心惊肉跳。她告诉凌南星，这不是她人生总最凶险的一次，却是她罪害怕死亡的一次，因为从来都无牵无挂的人心中突然有了思念就变得格外贪恋生命，还没有报仇，还没有找到昔日姐妹们，还没遇到一个珍爱一生的人，还没有经历过一天幸福平静的日子，她不甘心、害怕就这样死去，谁也不知道，谁也不记得，谁也不思念，就像她从未来过这世间一般，那她之前活的又有什么意义，如果最后什么都没留下，她曾经经历的苦难，付出的努力和感情又算什么。
    接下去的事情，晓晓记不太清了。只知道凌南星用剑割开了捕捉他们的渔网，运河暗流汹涌，他们便随波逐流而去，直到用尽了最后一点空气，两人才浮上水面，爬上岸去，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才知道他们竟然逃出了好远。
    晓晓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待到稍稍平稳，却看见凌南星正盘坐在地上运功调息，脸色涨已成了紫红色，方想起来就在刚才在水中时，凌南星将水袋里最后一口空气给了她，自己则一直憋闷着，现在想想，他闭气的时间竟然有十分钟那么久。
    半晌过后，凌南星的脸色丝毫不见好，晓晓看着隐隐担心，心道他不会是闭气闭了太久，伤到了心脉了吧。
    这样想着，便再也忍不住：“凌……”
    可是“大哥”一个字还未出口，凌南星却猛地睁开眼睛，双目之中一片血红，面上的血气更深，似是再也无法忍受一般，扑哧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人也随之倒在地上，面上转而一片惨白。
    黎晓大惊失色，人已经谱了过去：“凌大哥！”
    “咳咳……咳咳……”凌南星想说话，出口的却是重重的咳嗽，一句话也说不出。
    “怎会如此！”千雪急了，只见凌南星双肩耸动，咳的异常揪心，好像破风箱在肺子里抽气一般……闭气也不能闭成这样啊。
    凌南星捂着嘴猛咳了一阵，终于是没了力气，方用袖子拭掉嘴角的血迹，一边安慰着：“旧伤，不打紧的……”
    晓晓两手扶着他，感到对方身上一半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身上，方知他这是在逞能，不禁有些气急败坏：“都这样了，还不打紧，你非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吗。这伤多久了，你到底干了什么，怎么伤成这样？”凌南星身上的伤绝不是旧伤，但也不是方才闭起所伤，最多五日，他伤得极重，为何又在今天突然出现，且还……
    感到了女子的焦急和关怀，凌南星伸手覆上女子的一只糅胰，轻轻拍了拍：“放心，我好歹是大侠，没那么容易死。”
    晓晓见他还有说笑，又急又气：“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话未说完，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刺痛，倒也能忍住，只微微皱皱眉，接下来的话却没能说出来，哽在了嗓子里。
    凌南星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眸光暗了暗，突然一把紧紧握住她的手：“晓晓，你信不信大哥？”
    “唉？”晓晓一愣，不明白为何对方突然变得有严肃。
    “晓晓，你信不信大哥，大哥不会害你的！”凌南星紧紧盯着她，灿若寒星的双眸中闪动着她的身影。
    晓晓点了点头，方才在船上，她就告诉他了，她信他。
    凌南星伸出另一只手，修长的指轻轻触上她的胸口：“晓晓，大哥也信你。你告诉大哥，这里是不是很痛？”
    晓晓不想让他担心，方向矢口否认，却蓦地听见对方的“信你”二字，眼眶顿时发酸，而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凌大哥，晓晓很痛，晓晓的心好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啃一样，简直痛死了……”她再也说不下去，眼泪已经掉了下来，捂着胸口一下子扑到了凌南星的怀中，闷声呜咽起来。
    她要痛死了，自从离开夜玄镜，她的心就像碎了一样，一直忍着，现在再也忍不住了。
    凌南星将她一手搂着，轻轻拍着对方的肩，目光很沉，嘴里喃喃道：“晓晓，相信大哥，大哥不会害你的。”
    凌南星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摸向自己的腰间，沉浸在痛苦中的晓晓并没有注意，她把头紧紧贴在凌南星的胸膛上，听见他说话却一个字也回应不出来，只好点头，可是幅度小到对方根本没有丝毫感觉。
    她哭了半晌，心头的疼痛有了丝纾解，已不是不可忍耐，于是抬头，伸出两手将自己轻轻推理男子的怀抱。
    可就在此时，她的心口突然不痛了，而后全身都不痛了，甚至几乎没有任何感觉。
    晓晓瞪大了眼睛看着凌南星，不敢相信他的动作。
    她的心窝上，赫然插着一把匕首。
    她能听见心脏被切成凉两半的声音，凌南星是第一剑客，果真一剑穿心。
    刺得她全身上下，从里到外，彻底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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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困，今天先什么多了，以后差不多每章也是两千多，小生好困，明天还要上班，睡觉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