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罪奴

“是姑姑错了，姑姑不该害死你的孩子……”
    晓晓僵着一动不能动，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凌南星有……孩子？难道他曾经爱的人不是舞阳，而另有其人么，可会是谁呢，甚至还怀了他的骨肉？
    她的脚下仿佛生了根，如何也迈不动一步，屏住呼吸听着两人的对话。而门板内的两人没有丝毫察觉。
    凌南星的面色惨白，定定地站着，仿若喃喃自语：“那是我唯一的骨肉……”
    “不，星儿你不要这样说，你以后还可以成亲，会有妻子，还会有孩子的。”凌夫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使劲儿地摇晃：“和你一起来剑庄的那个姑娘，姑姑远远看过一眼，当真十分美丽，你也一定喜欢她吧，不然不会整晚都在一起，姑姑知道你刚刚从她的房间出来……”
    此言一出，门外晓晓的心忽地提到了嗓子眼，脸色跟着爆红。怎么都知道了……
    “够了！”凌南星突然爆吼了一声，一把会开袖子：“我绝不会娶她！我不会娶任何人！”顿了顿，声音一沉，更加地果断决绝：“我注定独自一人，一生都不会娶妻，也不会再有女人，更不会有孩子。”
    凌夫人急了，口不择言地搬出她根本不认识的晓晓：“可是那姑娘喜欢你，你就忍心辜负她么？”
    凌南星喘着气，肩膀隐隐发抖：“我注定要辜负她。我已经辜负了很多女人！辜负得最深的一个，就是……”突然停顿，接下来的话如何都再说不出口，晓晓却已经知道了。
    舞阳……
    男子的声音继续传来，一句一句几乎撕碎了她的心。
    “我第一眼看见舞阳，我就爱上了她，我知道她也爱我……”他的声音飘忽开去，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可是我不能跟她在一起。想离开又舍不得，就对她若即若离，看着她痛苦，其实我比她更痛……”
    “星儿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阿九和孩子都不是你害死的，你怎么能耽误自己的一生……”
    “你是不会明白的……”凌南星深深吸了一口气，肩膀隐隐发抖，声音竟然里突然带了一丝哭意，开始语无伦次：“你把她带走以后不久，我就把她给忘了……是我对她始乱终弃，我遭了报应。她约我私奔的时候我应该答应，不该把她交给你……我唯一的骨肉，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凌夫人劝他不住，之得苦口婆心地安慰：“是姑姑害死了她，姑姑不该私自打掉她的孩子，可是阿九到死也没有怨过你。星儿，姑姑一直陪伴阿九到最后，她真的到死前都念着你的好，她跟我说希望你以后都好好地，让你忘了她，这是她最后的心愿。可是你这样糟蹋自己，是想让她死不瞑目么。而且……”换了一口气，顿了顿：“你既然已经对不起舞阳，又怎么忍心再伤别人，那位姑娘看起来很不错，你就不怕她成为第二个舞阳。我们凌家只剩……”
    不等她的话说完，凌南星粗暴地打断：“我不会娶妻生子，凌家注定绝后！”话音未落，他长袖一甩，人已经到了门口，作势要推。
    晓晓听着里面的动作，心里登时一慌，无处藏身之际，却听凌夫人凄厉的低吼。
    “也许那位黎姑娘也已经有了你的孩子！”
    “啊——！”此言一出，连晓晓都是一惊，猛地用手捂住嘴，可是那半声惊呼已经溢了出去。
    凌南星听得真切，眸光一寒，砰地推开门板，一眼看清门外的人，身体狠狠一震。“你……”张了张口，他想问她站在这里站了多久，听见了多少，可是第一个字出口就发现自己连着心肺都在颤抖，根本不能平顺地发出一个完整的音。
    慢慢地，他不再试图说话辩解，沉寂下来，目光如流，平静却悲伤，好似刚刚经历过什么惊涛骇浪一般，从里到外一片的疲惫。
    晓晓紧紧地盯着他，并非哀怨或者质疑，而是一种悲切，她虽然不知道凌南星从前经过什么，但是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难过，就像舞阳死去的那一天，他平静地连人的气息都没有了，死寂并且绝望……她的心都要碎了。
    凌夫人看见晓晓，目光倏地一亮，好似看见了就救星，热切地过来抓主她的手：“姑娘，你姓黎对不对。”问完不等她回答，又径自开口：“黎姑娘，你和星儿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姑姑一定为你做主，既然已经跟了星儿，我们凌家一定给你一个交代。”说的正起劲，却见晓晓沉默不语，还道是介怀两人方才的话：“你不要担心，除非你不愿嫁给他，否则定然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话是这样说，可她活了近四十年，看人极准，不用问也知眼前的女子定然喜欢她的侄儿，哪里会有不愿的道理，而凌南星也钟情此女，两情相悦，这还有什么不好办的。
    晓晓哪还有心思理这个，满心都放到了那个男人身上，完全舍弃了自我。
    凌夫人也不介意，若论心计，眼前两人加在一起也不是她的对手。她强推了一把凌南星，后者打了个激灵，终于从自己的悲伤中清醒过来。
    凌夫人此时真正拿出了一个长辈的严厉：“星儿，黎姑娘跟了你，你到底要不要娶她！？”
    晓晓凌南星均是一呆，如何也想不到这种时候她还有心思说这个。
    凌南星挣扎了，他看着面前的晓晓，后者亦是幽幽看着自己，几个时辰前才听过对方热切的表白，如果他此刻出言拒绝，她定会伤心欲绝的。他怎么舍得她伤心。
    他突然明白了姑姑的意图。
    “星儿……”凌夫人感受到他的挣扎和困惑，不仅喜上眉梢。她也不管这位黎姑娘什么身份了，只要能打动她的侄儿，就是他们凌家的好媳妇。
    “大哥，你若不愿，就拒绝。”晓晓却是出奇的平静，出口的话是发自真心，她不想让他为难，只想让他快活自在。
    只是她这样一说，凌南星反倒更挣扎了，方才所说的终身不娶、孤独终老的话不是假的。
    几次张嘴，又几次合上，他内心经历着惊涛骇浪，最终统统化作了沉默。
    凌夫人满意了，一时的慌乱已经过去，她实则是强势而有主见的女人。径自各抓起两人的手，不容分说地叠在一起，感到掌心抽离的力道也紧抓着不放。
    “既然如此，便成亲吧。”她在说话，也是下着命令，不许任何人质疑地强硬并且一厢情愿：“现在就开始准备，就在这里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