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木的翅膀

41 新 生


刘芷悦剖腹生了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儿,这天下午下了班,供矿一队20多个人一起结伴去医学院探望她们母女俩,婴儿床上的小姑娘,额头上打着紫红色的椭圆小点,看起来皱皱巴巴的,苒诺用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和小手,软软的,嫩嫩的。她对身旁的同事说:“小孩刚出生的样子,真难看!”
    柯琦经过两个多月的心理治疗,精神状态好了许多,人也恢复了最初的开朗。可她心里还压着一块大石头,她答应过梁生,要把自己对苒诺做过的那些不好的事,自己告诉苒诺,至于苒诺要怎么做,只能听天由命。她犹豫了很长时间,几次话都到了嘴边,又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她想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决定用电子邮件的形式告诉苒诺,她写得很诚恳,写出了自己因为一己私欲而试图陷害、伤害苒诺的事实,除了忏悔,更多的是表示自己的歉意。她含着泪写完了那封邮件,鼓起勇气,点下了发送。她给苒诺发了一条信息,让她尽快收邮件。接下来的时间,她焦灼不安的等待着苒诺的回复,她猜测苒诺看到邮件时的反应,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慌,干脆又给苒诺打去了电话。
    “你看邮件了吗?” 柯琦问得分外小心。
    苒诺正和同事在外面吃饭,四周吵得不得了,她扯着嗓子回答:“还没呢,我现在在外面,回家以后再看!”
    “你能早点回去吗?一回家就看。” 柯琦心焦如焚,却不敢催得太急。
    “什么事啊?在电话里说不行吗?” 苒诺干脆离开座位,走出了大门。
    “你回去看了就知道了,无论无何,你一定要给我一个回复。” 柯琦挂断了电话。
    苒诺一头雾水的回到座位上,觉得心里很不舒服,随便吃了两口,谢过请客的同事,打车往家里赶。
    苒诺看完柯琦发给她的邮件后,可以用震惊来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她使劲的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做梦,她想,如果柯琦当时就在她身边,她一定会不假思索的给她一个大嘴巴子,可现在柯琦并不在她的身旁。她抑制住心中的怒火,给柯琦回邮件,她写了又删,删了又写,脑袋里乱成一团,她伤心的把鼠标和键盘都砸到了地板上。苒诺想哭,却哭不出来,她觉得柯琦就像一个戴着面具的侩子手,趁她正高兴的时候,一刀捅进了她的心窝里。
    柯琦在漫长的等待中发着呆,她不敢再给苒诺打电话,不敢再问苒诺是否看到了自己发送给她的邮件,她关掉房间里所有的灯,躺在卧室的地板上。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已经知道了,这是最后的晚餐的耶稣,她绝望的等待着苒诺的发落,她宁愿苒诺冲到她的家里打她一顿,骂她一顿,甚至羞辱她一番,也不愿在这样痛苦的煎熬中等待。她感到无比惶恐,她盯着漆黑的手机屏默默的祈祷:“仁慈的主,请原谅我的欲望与贪婪,我真心的忏悔,请求得到您的原谅与庇护。”
    矛盾的苒诺,一整夜,辗转难眠。一方面,她感觉柯琦那些出格的行为,是因为心理疾病而造成的;另一发面,她纠结于自己曾经对柯琦深信不疑的愚钝。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原谅那样的柯琦;她不知道如果原谅,自己将如何去面对那样一个柯琦;她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世界,怀疑这个世界表象的风光与事实的残忍。
    一直等着苒诺回复的柯琦,过了11点,开始不断的刷新自己的邮箱,等
    待无果后,在12点差一刻时,她按捺不住内心的煎熬与彷徨,开始打电话向梁生求助:“我全告诉苒诺了,我写E-mile给她,她一定看到了,可她到现在都还没给我回复。”
    “知道了,你今晚别再等了,我明天会去找苒诺,等我问出结果,再给你电话。”
    这一夜,对于梁生、柯琦和苒诺来说,是一个特别难熬的不眠之夜。
    第二天,一上梁生的车,苒诺就对他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现在你什么都别跟我说,我不想听,也不想去想。”
    梁生点头表示理解,发动车,无目的的向前驶去。
    上了金阳大道,途经一座大桥,苒诺让梁生停车,车一停稳,她先下了车,她走到桥中央,扶着栏杆,看桥下的风景,梁生跟了过来,脱下外套,披到了苒诺的身上。
    “以前,别人说我笨,说我傻,我就特别不高兴。我一直觉得自己看人挺准的,我跟柯琦认识没多久,你就说我作,飞机上聊了几句,就信了人家,那个时候我觉得你特别土,土得掉渣。我心里想,这都什么年代了,交朋友,哪都能交,难不成她还能把我骗去卖了?人与人之间,光有信任,是不全面的,有的时候,你掏心掏肺的去对一个人好,人家可能就觉得你这个人特别掉价,一不小心,就骑到你头上去了。”苒诺迎着风,面无表情的说道。
    “人是一种很矛盾的物种,之前,我相当反感她,而那天,当我亲眼目睹到她发疯时的痛苦时,又觉得她很可悲,现在,她已经后悔了不是吗?如果不是因为她还有良知,她不会那么痛苦,痛苦到需要去看心理医生,痛苦到自残自杀。所以,你的眼光,确实也没那么差。”梁生试图增加苒诺的信心。
    “我现在特别的恨她,我无法想象她能对我做出那样的事,仅仅只是因为偷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她就那么极端的认为我们之间存在暧昧,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没有想到,她会那样看待我。” 苒诺依然面无表情。
    “这件事,说起来源头应该在我。如果我早一点明确的拒绝她,或许这一切的不愉快都不会发生;或者我早一些向她说明我和你的关系,事情也许也不会发展成这样。” 梁生自责道。
    “爱之深,恨之切,这不能怪你,是她的问题。真的就像你说那样,是我作。” 苒诺皱起了眉头。
    “你打算怎么办?”
    “跟她绝交吧,不再来往,对我对她都好,免得冲突和尴尬。” 苒诺的眼角泛起了泪光。
    “如果让你们现在见面,你会对她说什么?做什么?”
    “如果是昨天,我可能会冲上去跟她扭打在一起,不管是否能战胜她,我会拼尽全身的力气;如果是今天,我可能会对她破口大骂,把我知道的所有脏话,通通对她说一遍。”
    “那如果是明天或后天呢?”
    “不知道。总之我现在是特别的恨她。”
    “如果你现在真的和她绝交了,等过一阵子,你平静下来,又想到了她的好,你又后悔了怎么办?”
    “你觉得她做的那些事,值得我去后悔或原谅吗?”
    “如果是一个正常的人,确实不值得,可她是一个心理疾病的潜伏者,她那时候,就像一个精神病人,犯病的时候狠不能杀光所有的人,可一过了那个时间段,又跟正常人一样了。她在伤害你之前,首先伤害到的是她自己,她让自己钻进了一个死胡同,她出不来,就折磨自己,在病房里,你一定看到了手臂上的伤痕 ,你也听到了医生对她的诊断。”
    “是,她是有病,有病她可以去治,为什么要迁怒于别人?有病就能成为她推脱责任的借口吗?”
    “如果她能够那么轻易的主宰自己的思想,她还用走到这一步吗?”
    “我昨天看到她发给我的邮件,我真是恨不得她出门立刻就被车撞死,我当她是多好的朋友,她不知道吗?我以后不会再把她当朋友。”
    “诺儿,不要在流泪的时候做任何决定,情绪负面的时候说话越少越好。”“你这是怎么了?这么的维护她?”
    “诺儿,我这不是在维护她,我现在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提醒你,如果你现在草率做了决定,你将来很可能会后悔。”
    苒诺沉默了。
    “我看柯琦这次是真的知错了,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你说呢?”
    “再给我一些时间,你让我现在去面对她,我真的做不到。”
    “当然,我知道那些伤害对于你来说打击肯定很大,于情于理,都是柯琦的错在先,心不正,害人终害己。但你也知道,医生说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刺激她,不管你最终是否能够原谅她,这段时间,你就大方一些,毕竟她是你曾经的好朋友,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
    “回到过去肯定是不可能了。”
    “那就做普通朋友吧,她现在非常需要你,需要你的原谅,需要你的支持。”
    仍然在做心理治疗的柯琦回到了原来三点一线的生活——单位、新房、父母家。她在等苒诺的原谅,她相信自己会一直等下去,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柯琦,别老想着爱情也要,面包也要,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是吃米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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