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清宫主之风华初露

福清一摊手，指指跪在地上的两人。“我一来，他们就是这副样子了。”
  因为康熙刚一走过来，胤禔和胤礽就立马都低头跪下来了。所以康熙还真没注意到他俩成了什么样。
  “你们俩站起来，都把头抬起来。”康熙沉声说道。
  胤禔和胤礽只得迟疑着站起身来。
  “你们……”尽管康熙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仍是给气了个半死。他颤抖着手指点着二人道，“你们以为自己都是大街上的地痞流氓吗？！想闹事是不是？脑子都不清楚了是不是？朕看就应该把你们都送到养蜂夹道去，让你们到那儿好好打个够！”
  “就是的，真是太不像话了！”福清上前一把拉住胤礽，不顾他的闪躲，硬将他推到康熙和福全等人的面前。“特别是太子。皇上您一定要重重处罚才是啊！
  身为储君，居然和臣子滚在地下打架！您看看他这朝服，都被人扯成什么样子了？哪里还有一点大清国皇太子的体面？”
  我这朝服不是让你给撕成这样的吗？！你还好意思说？！胤礽听着福清一口一个有失体面，应重重处罚，真是连肺都要气炸了。这个死丫头，其实就是跟明珠他们一伙儿的吧？！
  而胤禔初时还乐见其成的听着福清训胤礽，但却越听越不对劲儿，越听越心慌。尤其是在康熙等人都禁不住用同情怜惜的眼光，看向扭捏着想往后退的胤礽的时候，他心里的不安就更严重了。
  那个福清到底是在帮谁呢？胤禔疑惑的瞥了福清一眼。自己这儿还流着血呢她倒不说，怎么光捡着老二那件破了的朝服做文章？而且说的还好像是他把老二给打惨了一样。
  胤禔几次张口欲言，想替自己辩白几句，但奈何福清强烈要求‘重惩太子’的声音就没听过，他也一直插不上嘴。
  “够了！”康熙终于忍无可忍的打断了福清的喋喋不休。“胤礽这孩子都被人打成这样了，你还忍心让朕惩罚他？”
  “梁九功，快点去传太医。”康熙连声吩咐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扶太子回东宫？小心着伺候！”
  看着胤礽一拐一拐的被人扶着走远，康熙面上虽然仍是一派云淡风轻，其实心早就揪到一块儿去了。
  这可是赫舍里拼着命为他留下的血脉啊，是他捧在手心里都怕摔着了的宝贝。可居然……居然被胤禔那个孽子打成了这样！康熙此时真恨不得一脚踹向胤禔的心窝子！
  他‘刷’的一下用凌厉的目光看向胤禔，却是一愣。嘴边那些斥责的话也有点儿难以出口了。
  因为刚才福清一直在将胤礽往前推，所以康熙几乎没有发现胤禔其实也受伤了。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也不比礽儿好多少。
  康熙心里一软，也不好太过苛责他了，只淡淡地说道，“禔儿你也回府去上药吧，今儿的事儿朕就不追究了。但你最好记住，太子毕竟是太子。你们君臣有别，即使是亲兄弟也不要太放肆了。如果下次再让朕知道你对太子动手，朕决不轻饶！”
  胤禔心里委屈的不行，但是看着康熙那张毫无执拗的脸又不敢多作解释，只好认错道，“是，儿臣知罪。以后一定不敢了。”
  那群大臣们各个都是人精，见康熙明显情绪不佳的样子，一个个都赶忙找了借口溜之大吉了。只留下福全和福清二人，陪着康熙回到东暖阁。
  梁九功在带人布好茶水点心后，就识相的领着所有下人退了出去。
  看着康熙阴郁着的脸，福清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帮完小的还得来哄大的。她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他们爱新觉罗家的了！
  她走到盆架边净了净手，然后亲自从盘中捻起一块蜂蜜桂花糕喂到康熙口边，笑道，“忙了一下午也该饿了吧？来，张嘴，吃块桂花糕。”
  孰料康熙竟毫不给面子的将福清的手一把推开。福清没有拿稳，那点心就这样掉在了地上。
  康熙看着碎了一地的点心和福清那立时消失不见了的笑颜，不禁有了一瞬间的愧疚。
  但当他想到福清在御花园中，近乎强词夺理的要他惩治胤礽的时候，那点愧疚立刻就被失望、生气所取代了。
  他转过头，也不看福清，只冷冷的说道，“朕不想吃。”
  福清却以为康熙还在为胤礽的事儿烦心呢，遂安慰的说道，“你不用担心胤礽，他其实好着呢。我刚才其实是……”
  “行了！朕不想再听你说保成的坏话了！”康熙还未等福清说完就拍案而起质问道，“你就这么容不下那个没娘的孩子吗？就非得要把他置于死地才甘心吗？！”
  他直视着福清的眼里，尽是冰冷和厌恶。“朕认识你这么久了，竟都没发现你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子！还指望着要你去安慰保成。朕……朕真是看错你了！哼！”
  埋下决裂的种子
  “你、你说什么……”福清的身体不自然的摇晃了一下。她后退一步，用手僵硬的扶着身后的桌子来支撑自己。
  “你会不知道朕在说什么吗？”康熙讥讽的一笑，“那你刚才又是在做什么呢？不要告诉朕，你一转身就忘记了自己在御花园里是怎样咄咄逼人的叫朕处置保成的。
  清儿，你在朕心里一直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保成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让你连维持自己一贯善良可人的形象都顾不得了，也非得要除掉他？”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赫舍里如泣如诉的娇弱面庞。她……其实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啊！她和清儿是不同的。
  清儿她能以幼童稚龄一手开创天下第一楼——楚风楼，然后将自己的势力从商界一直渗透到了朝廷。仅用了八年时间，就靠着自己走到了今天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清儿，她是得天独厚的，是上苍的宠儿。对她而言，面对朝堂上的各方纷争根本就是游刃有余的事情。
  但是赫舍里不一样。她是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是本该被男人捧在手心里爱护着的女人。而不应该陪他站到风雨的最前方，与他共同面对那混乱的年代。
  从被鳌拜压制的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到索尼用命换来了自己亲政的机会。从他在众多反抗的声音下毅然决然的削藩，到最终取得了平三藩战争的胜利。那个看似柔弱实则坚强的女人，一直默默地站在他的身边，从未退却……
  也正是因为赫舍里跟自己承受了太多她本不能负荷的苦难，才造成了她身体的每况愈下，难产而亡。
  康熙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当他不顾众人的阻止，强行冲进产房的时候，赫舍里的唇边是几乎从未改变过的恬淡微笑。
  她，只和他说了两句话。
  “皇上，请您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我要先走一步了，跟您在一起的日子，真的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了……”
  然后，就这样撒手离去了。当康熙接过那个赫舍里拼着性命才为他生下的孩子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赫舍里真的是一个好女人，只是他没有好好珍惜。她陪在自己身边的九年里，他从未真正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过。在他的眼里、心里，装的都只有江山社稷。
  但即使是这样，赫舍里也从未对他有过一句抱怨。甚至在临终的时候，竟然还会说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很幸福！
  他知道，他欠赫舍里的恐怕永远都还不清了。所以，他才会把对赫舍里的所有感情都倾注到了保成身上。
  的确，保成这次是真的让他伤心了。可就算那个孩子他再不争气，也是赫舍里的血脉。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保成！即使是清儿，也不可以……康熙在心里暗下决心道。因为，他虽然爱清儿，但同时也对赫舍里有责任啊！
  “我、我刚才是想要帮他啊！”福清手足无措的解释道，“我是真的关心他的，你相信我！你那么疼他，我怎么会害他呢？我没有理由啊……”
  “你有。”康熙斩钉截铁的说道，“理由你刚才不是已经说出来了吗？就是因为，朕疼他。”联想起每次清儿提到赫舍里时，都是一副很不痛快的样子。康熙就感觉自己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你是在嫉妒赫舍里，你不愿意朕心里一直念着她，所以你就在朕面前拼命贬低保成！”康熙痛心的看着福清，口不择言的说道，“其实你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让朕因为保成犯下的错而怪到赫舍里身上去，是不是？！你真是好狠啊你！”
  康熙这一番话说下来，福清愣住了，裕亲王愣住了，甚至连康熙自己也愣住了。
  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对清儿说出这样刻薄的话来呢？难道真是气疯了？康熙不无懊恼的想道。即使是清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也应该好好的和她讲道理，怎么可以发这么大的脾气呢？他以前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为何一到清儿面前就全都消失不见了呢？
  此时，康熙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胸中澎湃着的怒火和失落。但是他更清楚，自己的情绪会如此失控，不仅仅是因为对赫舍里和保成的愧疚与怜惜，更是因为失望于福清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福清几乎是他唯一真正上心的女人。他是那样的在乎她，宠爱她。在康熙内心深处，福清就是完美无瑕的。他实在不愿意福清也变成后宫里那些，为了争风吃醋而耍尽心机的丑陋女子。
  正是因为爱之深，所以才会责之切啊……
  康熙本想再教训福清几句。可是看着福清苍白的脸色，摇摇欲坠的身体，他就心疼的什么也不想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