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泪

第136章


她皱了皱眉,将手指含进嘴里,待那血迹的腥味蔓延嘴中,才淡淡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暗香不自觉地挑了挑眉,冷哼一声,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裹扔到床铺上,看了她一眼:“打开看看。”
盈袖不耐烦地看向她,余光扫到床铺上的包裹,不由微微变色。胸口一起一伏的看着那包裹,良久才将目光转向门口的暗香,站起身似羞愧,又似是愤怒的开口:“你敢乱动我的东西!”
闻言暗香冷冷的笑起来,讽刺的勾了勾嘴角:“你的东西?”
“自然是我的东西!”盈袖急忙将那包裹抱在怀中,似怕她抢走一般,又不放心的打开那包裹。里面的模样渐渐显露出来,却是一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木头小人。那小人是个男子,嘴角含笑,身穿喜袍,眉目俊美异常,头微转,仿佛身旁还有一人。看得人依稀可以感觉到他温柔的看着旁边的人,半是溺爱,半是喜悦。只是有的地方已经摔坏,又被人粘合了上去,依稀可以看到上面的裂痕。
盈袖松了一口气,紧紧将那木人放在胸口,陶醉的闭上眼睛喃喃自语,面上逐渐浮现桃色,仿佛那木人不是一个死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男子,正紧紧将她拥在怀内。
暗香看到这种情景心倏的沉了下去,怜悯的看她一眼,转过头看向外面,良久,她才开口:“另一个在哪里?”
“什么另一个?”盈袖猛地睁开眼,尖叫着将那木人放进怀中,睁大双眼,似是看到野兽般的看她:“没有另一个,他只有我一个,怎会有另一个!”
吸了口气,暗香没有转头,看着外面萧瑟掉落的落叶,似乎陷入某种回忆。抿了抿唇,缓缓开口:“牙儿,你还记得你的本名么?”
紧紧抱着那木人的盈袖身体微微一颤,随即厌恶的开口:“那不是我的名字,我叫盈袖。牙儿,哼,多难听的名字。”
暗香似乎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耳里,自顾自的说道:“我叫月儿,你叫牙儿,我们两人的名字合起来就是月牙啊,多好听的名字,可是你为什么不喜欢呢。”
盈袖没有说话,她看了看怀中的木人,回忆突然鲜活起来。她记得那日她和她被寒长老安排照顾一个贵客,那时她只以为又是一个娇贵的主,不情愿的去了。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袍的修长身影站在窗前,静静的立在那里,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又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一人,而他,就是全世界。
她呆呆的站在门口,直到他回过头来,用清冷的眼神看她。她却石化了般,怔怔看着,不知作何反应。
世上怎会有这样俊美的男子呢,她想。只看他一眼,就感觉自己的心被轻易的吸了进去,从此不再属于自己。
她还记得那日站在花前,清风吹来,白衣飘飘,乌发飞扬。他身上还带着伤,却不见丝毫病态。那是他第一次对她笑,似是看她,又似是看向她身后,他说:“蝶舞……花间,暗香……盈袖。”他的眼神是那样温柔,让她的心禁不住跳个不停。
他不知道么,正是因为他这一笑,她才劝着月儿改成暗香和盈袖的啊。
他不知道,从那以后,她的目光就会不自觉地追随着他。为他换药会面红耳赤,和他说一句话心就狂跳个不停。
她甜蜜的回忆着,暗香的声音却时不时传进耳里,她说:“牙儿你还记得小时候么,我们一起去山后的池塘里捉鱼,你和我比赛看谁捉得多,结果你输了还赖皮说你的鱼自己跑了。”
“后来,我们有了各自的师傅,你学女红礼仪,我学剑。我们说好了以后一文一武出来闯天下……”
“够了!”
盈袖不耐烦地打断她,却见她回过头,暗影里,隐约水光闪动,猛地一滞,却别过头不看她。
“牙儿,你在那安胎药里动了手脚,皇上怎会察觉不出来。他那么爱谷主,他不会放过你的,你……该醒醒了……”
“不会的,他……”盈袖惊恐的摇了摇头,怀中抱着那木人的手却不曾松开。纵然知道他不会放过她,却还是不敢相信,怔怔的退后几步,突然抱着那木人哽咽着哭起来:“不会的,我那么爱他,他不会那样对我的,不会的……”
暗香似有些动容,叹了口气,劝道:“你去求求谷主,她那么善良,一定会替你求情的。”
“不用了。”
暗香受了伤,功力大减,丝毫没有注意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听到声音猛然回头,却见来人面若芙蓉,身材窈窕,一袭青衫,不似宫女也不似宫中的妃子。两人不由怔住。
来人正是即莲,她在窗外听了个大概,对事情也已了解了七七八八。扫了一眼盈袖怀中的木人,眼神微微一暗,敛了神色淡淡道:“随我走吧,皇上传你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暖帐轻舞诉衷肠
雪融宫内殿,偌大的龙床上躺着一个仙一般的女子,沉静的闭着眉目,云髻散落,只着白色中衣。芙蓉帐外,一排穿着深蓝衫子的太监端着各色中药,几个太医穿梭于中药之间,马不停蹄的开方、熬药。他们和雪无痕一样两日两夜没有合眼,按着雪无痕的方子抓了药,为随时观察病情伺候在一旁,这才将腹中的胎儿保住。现在他们却依然不敢歇,榻上之人身子柔弱,脸色苍白,他们不敢怠慢,怕稍有差池就会人头落地。
有谁见过他们处变不惊的年轻帝王抱着昏迷不醒的女子时的惊慌表情呢。他连夜招来太医院德高望重的几个太医,却依然不肯松开那女子。当时,他的样子,像极了一头害怕失去的野兽。关心则乱,纵使他有精湛的医术,那时却乱了方寸。毕竟,他要挽救的,是他的亲骨肉和他心爱的女子。
医龄最高的陈太医费尽心思才说服他松开她,让他们诊治。当时情况真的很危险的,女子食了少量的红花,又情绪激动,平常胎儿已不能保。若不是雪无痕尚存一丝理智,和太医们商量对策,现在,只怕他们命已不保。
伸出帐外的纤纤葱指轻轻动了动,一个眼尖的太监猛然看到,不由惊呼出声:“娘娘醒了!”
他的话语可以说是落入水中的石子,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周围的太医急忙围上来看个究竟,几个太监忙着去通知雪无痕,一时有些喧闹。还是德高望重的老太医镇定许多,他大手一挥,轻声道:“娘娘身子弱,需要静养。”众人这才放轻了脚步。
陈太医凑近帐旁,轻声问道:“娘娘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么?”
许久,那帐里才传出虚弱声音:“我……这是……怎么了……”
陈太医松了口气,能够说话可见已无大碍,这才拱手道:“娘娘宽心,胎儿无碍。娘娘只要安心静养,六个月后定能诞下一个健健康康的麟儿。”
“麟儿……”
蝶舞失神的重复着这两个字,意识到这两个字的含义,手不由自主地移向腹部,内心涌出无限甜蜜,怪不得……
是她太迟钝了,她虚弱的笑起来。早该想到的,感受着体内另一个小生命的存在,不由有些失神。
孩子,这是他们的孩子……
想到那人,却又觉得酸涩。闭上双眼,微微的叹了口气。
帐外突然没了声音,她能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缓缓地朝她靠近。不自觉的收回伸出帐外的手,却被温热大掌握住。
“都出去吧。”他沙哑开口。
细碎轻柔的脚步声传来,待那声音消失,屋内已只剩他们二人。
屋内寂静无声,两人谁都不曾开口,握着的手却也没有再分开。她躺在帐内,闭目;他站在帐外,不语。中间那层帐子薄得可以一挑就开,却也厚得千山万水般沉重。
“蝶舞……”
他打破沉默,握紧了那手,涩然开口。
真的有千言万语要诉,却不知从何说起。他看着帐中人,声音戛然而止。
蝶舞低下眼帘,却笑起来。叹了口气,也许,他们真的应该好好谈谈了。
手拂向腹部,她轻声开口:“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雪无痕一愣,透过幔帐看向她的腹部,点了点头。
“无痕……”蝶舞睁开双眼看向帐外隐约可见的俊秀眉目,他也正看着她,怜爱而复杂。张了张唇,却听到他涩然开口。
“你想说什么?”那声音,沙哑而低沉,却带着她不曾听过的恐慌。
是什么,让他一夜之间变得失了平时的镇定,恍然而恐惧,两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是失去。那种看着心爱之人在自己面前倒下的感觉是那样惊心而恐慌,让这个一向冷静自持的年轻天子在她面前变得患得患失,仿佛下一刻她便会离开似的惧怕。
她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向帐里,开口道:“我想去蝶谷修养,直到我们的孩子出世。”
被抓住的那只手蓦然一紧,他站在帐外沉默立着,胸口轻轻起伏,似乎在压抑着什么。良久他缓缓将手伸到那纱帐中间,迟疑了一会又颓然放下。“为什么?”
听到他低沉酸涩的语气心中蓦然一痛,吸了口气才缓缓开口:“你要对付谢相,自然要对她的女儿下手。昨天那一幕只是个开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见他欲开口解释,摇了摇头又道:“这是其一。其二,谢相必然以除掉我为目的。以前有你的爱护,现在又有了孩子,他自然不会放过我。你能保护我是不错,可是你明里暗里有多少敌人呢?我离开既不会让你分心,也不会伤了我们的孩子……”这才转过头来看向帐外:“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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