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唯卿

第190章


他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她,竟让他有茫然之感,皇后与他对视片刻,忽然盈盈下拜,柱国公大惊去扶,却听那皇后道:“侄媳有一事请求舅舅相允。”
柱国公一愣,竟是回不过神来,这般的称呼,实在是太过隆重,她是皇后,家礼大不过国礼,便是她的父母在此,也要对她叩拜。何况是自己。
他微微有些颤抖,扶着她,她却不肯起来,满朝臣公看着,都是面面相觑,却见那皇后抬起一双波光闪闪却是异样坚决地眼睛“侄媳想请舅舅答允,立蒲儿,为太子。”
此话落地,那真是掷地有声,殿上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月蒲之,柱国公最大的孙子,如今七岁。皇后此议之意,便是要过继这个侄儿为子,为月王留后。且不说月王如今生死未卜,她更是大婚不久,正当芳华。遭此变故,不思自身,想到的竟先是月王无后,若是月王真的出事,单只为了这一点,月国明的暗的,不知要起多少纷争。不是说皇亲都有夺位之心,只是人之常情如此。月氏一族,断不会因此断绝,那么皇位谁属,自然成了众人注视的焦点。
而这位皇后,竟已在这片刻间已经考虑的如此周全。一时间,众人看向她的眼神都是又惊又佩。柱国公更是老泪纵横,扶不起她来,他索性迎面跪下,泣道:“王上有上天庇护,又有您这样的皇后,必然会逢凶化吉。”
皇后也是眼圈微红:“王上如今蒙难,不论他是否能平安回来。月国却绝不可因王上而受制他人。立蒲儿为太子,王位后继有人,他国的盘算便会因此落空。侄媳愿在此立誓,将来王上若是平安归来,侄媳便是真有一男半女,也绝不会动摇太子之位。我白韶卿,以月国皇后为誓,此誓可与天地共存!”
众臣看到她眼中的夺目光芒,无不为之心悦诚服,齐齐跪拜道:“皇后圣明,有后如此,月国安矣。”
此议便如此通过,傍晚时分,一个盛装男童,便由柱国公带着入宫晋见。他的眼圈还微微泛着红,神色间略有胆怯,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朝自己迎来的华贵女子,不由得有些躲闪。
白韶卿也不勉强,只能对他微笑示意,与柱国公细细商谈了立太子一事的细则,然后便问了问他的生活习惯,月蒲之很是小心翼翼,回答也总是只有一两个字,柱国公干着急,又不好催他,只在一边鼓着胡子。白韶卿倒笑了,伸手轻轻为他套上一个金项圈,项圈地彼端,缀有两粒磨地浑园地玉珠,说道:“这项圈能为蒲儿避毒防身,蒲儿要学着保护自己,将来才好保护月国。”
月蒲之怔怔看着眼前这个温柔女子,愣着,却不说话。柱国公几次明示暗示他都没动静,白韶卿劝道:“孩子怕生,时常带他进宫来,熟悉了就好了。”柱国公点头答应,这边跟她告退,带着月蒲之正走出几步,却不料那孩子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忽然说“是你要做我娘吗?”语气中竟是有些怒意。
柱国公大惊,想捂上他嘴却为时已晚,正要解释,却见白韶卿慢慢上前,蹲到蒲儿面前,轻声道:“蒲儿的娘只有一个,我要做的,是蒲儿的母后,这样一来,蒲儿便有了一个娘和一个母后,我们两人都会十分地疼爱你。你愿意么?”
蒲儿瞪着大大地眼睛看了她许久,小嘴边酒窝一闪,竟是笑了“那我就愿意了。”
柱国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看着白韶卿的目光满是歉意,同时,却又忍不住地欣赏她,这个白韶卿,月国好在,得到了她。
青丝如雪非成败风云起始凤凰台
037 暖意
[更新时间] 2010-11-30 11:15:17 [字数] 2879
月国本来因月王失踪而泛起的波澜,就这样被白韶卿轻轻抵止。
只可惜天意,好似看不得她有半分舒坦。
不过几日,瘟疫的流言已经传遍大街小巷,民心惶惶,不少人已经开始屯积粮食,准备逃难,更是不知何时起,已然有人公然宣扬这是天降大难,皆因皇后姓柏,那柏氏预言,再一次被翻腾起来,弄的人心慌乱。
而白韶卿此时此刻,却面临着更大的难题。
“你是说,他丢了?还已经丢了数日?”一旁柏大力双眉紧皱,一脸的又气又急“这个田青,就会捣乱吧他,这点事也做不周全,不见了当时就应该立刻传信,唉,当初若是我和他换一换就好了。”
“不见的时候他们自然先要找人,实在找不到才发的信,已经算快了。”白韶卿终于从那张矮签上抬起头来,将它递到火烛上,看它卷起黑边,转瞬化为飞灰,飘散开去,看着那烛光,她的脸上微有倦容“有时候,你不得不相信,这世上,也许真有至高的力量,我们只能尽人事,最终却是要听天意如何。”
柏大力道:“你太累了,去歇息一下。”
白韶卿摇了摇头,又朝着一堆成山地奏折埋首下去“如今王上和柏青皆在离殊手中,我哪有一刻能歇的下去,不如多做些事的好。”说罢又看向他“大战在即,这些日子铁军演练新的阵法,惊雷那边又都是你在看着,你才应当多加休息。”
柏大力看着她的样子,实在是放心不下,却又不知怎么安慰,急的在那里直搓手,白韶卿不愿让他烦恼,便挥手让他下去。待他走后,她依旧看着手中的奏折,可眼前的字却始终跳突不停,秦国的那着伏子,在这个时刻,他,究竟去了哪里?
可是眼前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让她顾及此事,既然已经说动朝臣,那对秦一战,就要越快越好,迟一天,月王便多一分危险,可是……她的眸色再度变深了。
这几日各地疫区地奏报都已传上,此次不但瘟疫危害极大而且难以医治,疫病与往年发生过的情形症状皆不相同,能治愈者廖廖无已,十中有九,都是渐渐死去,因此眼下,边城之地,许多地方都有难民大规模地迁移,临近地方,不敢收容这些人的,便将他们拦在了城外,可是难民哭喊,其状悲苦,有的城池便放人进城暂避风雨,可是,没想到的是,紧接着瘟疫便立刻在此散开,接连三座好城就这样成为了周边闻风丧胆地疫区。如此形势下,再无地方肯接纳难民,一时间,苍翠之间,尽是尸骨。
白韶卿面前铺着一张极大的地图,这上面标有红色记号处,都是已成疫区之地,一眼望去,竟是密密麻麻地占据了月国周边四角十数城地位置。这显而易见的围合之势,如同受到一只不可见的强手推动,正向月都缓缓而来。
她紧紧抓住龙案,因气愤而控制不住地颤抖,内有国难,外有强敌。这个时候,月国怎能再出兵打仗?离殊呀离殊,他要看的就是自己的决择么?要救月王柏青,还是救月国臣民……
而这一切,皆是因她而起……
她猛然挥手,案台上的一应物事,全部被她掀翻在地,她的胸中仿似有一口怒气,再不将它发泄出来,她觉得自己地胸膛都要暴裂开来,而这大殿内,沉重地气息却好似越来越重,让她一刻也呆不下去,她迈步就朝外走,一旁的宫女太监早就吓的跪了一地,此时见她要走,忙爬起来跟上,却被她一声低喝制止“谁也不准跟上来。”然后,那个身影,很快地消失在了转角处。
柱国公听宫女们指引方向,在御花园中兜兜转转了好一会才看到她。她就坐在假山一侧,面向湖水,此时阳光正好,湖面上闪动地波光粼粼,将她娇小的身形镀上了一层金边。她的脸侧着,一动不动,不知已坐了多久,在假山湖泊高大的树木映衬下,她,显地分外纤细。
“皇后。”柱国轻轻叫了声,她忙回过头来,正要站起,他却伸出手来在她肩膀上轻轻一按,这个细小的动作,让白韶卿为之一怔。而按上她肩的柱国公,心里却微叹了一声,如此瘦削地肩膀呢,此时却肩负着一个男子都难以承载地巨大压力。
“天气一日热似一日了呢。”柱国公轻轻道。
“嗯,”白韶卿点了点头,抬眼看他“国公有事?疫区情形有变么?”刚刚有些松软下去的神经又要跳突起来。
柱国公却是微微一笑:“皇后怎么比老夫这个老头儿还经不得吓呢?”
白韶卿面色一红,却见那柱国公在假山那边也寻了个地方,也不擦拭,一撩朝服便坐了下去,架着腿,靠着假山,姿势也不甚美观。看她愣怔,他倒笑了“瞧什么?只准你们年青人席地而坐,对酒当歌么?我也年青过的,当年我们兄妹二人,就时常在南都家中桃花树下,饮酒闲谈。虽然那日子已经过去了整整数十年,可老夫却觉着,总在眼前。”
他看她一眼,眼神变地幽深起来:“你这个皇后,其实不够资格。”
白韶卿听到此话,只微微一怔,笑道:“确是如此。”不知怎么的,看着他的随性,她倒也放松了下来“要做一个合格的皇后,我差的太远了。”
柱国公道:“咦,皇后你不总是自信满满,一幅天降大任于斯人的模样么?怎么这会儿,倒妄自菲薄起来了?”
白韶卿看着他一脸笑意,脸色又泛了微红“若是在人前露了怯,又哪里能够得到他人的信任呢。”
“这话说的好。够坦白够直接。”柱国公笑赞,眼睛眯着,将她上下打量“皇后,你可知你像极了一个人么?”
“哦?是谁?”
“慧后。”柱国公轻叹道:“你说的话,她也曾说过,她从不在人前显露神色变化,自小便喜欢崩着一张脸,就是当头给她个大栗子,她眼睛也不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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