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曲线

2 第2章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高考都没有使我失眠,但那天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脑子里想的全都是他。我想我是真喜欢上他了。
    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却是个十足的行动派,我不屑做思想的巨人,行为的矮子,所以我一度缠着石头,旁敲侧击的打听卓一斐的事迹。
    基于女孩家的矜持,我问的方式还是较为迂回而婉转的,但我想我做的并不高明,因为石头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的心思,并且一脸揶揄地问我,“你别是对人动了什么心思吧。”
    我当时没回答,但脸一下子就红了。石头叹了口气却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会无条件的帮我。
    在石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全力配合下,我很快就有了他的手机号码,并且知道他的业余爱好是打篮球和写小说,这使得我对他更为迷恋。我还从石头的口中得知,他喜欢的是长发并温柔的女孩,一口吴侬软语,会撒点小娇,这点让我颇为失望,因为我并不是这个类型的。
    石头安慰我说,“这有什么呀,说不定等你们彼此了解了,他会因为你的性格而喜欢上你。”我想了想,也是阿,所以随即就释然了。
    八月底的时候,我作为一个大学新鲜人来到H大参加军训,那会儿每天基本还都是三十四五度的天气,一离开装有空调的室内,我都会有些难以忍受,因为我从小最怕的就是夏天,总觉得天上的辣日头像个巨大的火炉,直要把人晒得脱皮冒烟。
    我拖着行李箱一路找到自己的寝室,从里到外,四处打量了很久,虽然没有空调,但却是四个女孩住15平方左右的地方,想起石头的学校还是七八人睡一个寝室的民工待遇,心里还是万分满足了。
    那天晚上我们四个女孩聊了很久,才知道原来彼此都是住在本地的学生,没了语言的障碍,所以聊得更为畅快,很快也就混熟了。
    隔天学校就给我们一人发了一套迷彩服,那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当晚整个女生楼的走廊里彻底的沸腾了,寝室里怨声四起.
    我皱眉,不满的骂道,“靠,太黑了!我们花了200多,合着就是买这么套衣服啊,又闷又热,还不透气!”室友们连声附和,但看我骂得如此义愤填膺,原本心里的不满情绪倒是好了很多,反而还调过头来劝我想开点。。我有点哭笑不得。
    军训算是正式开始了,每天早上六点就得起床,这让我感到无比的痛苦,穿着完全不合脚的白色跑鞋,从寝室走到学校,那是一个相当任重而道远的任务,以至于我的脚上不少地方都长出了水泡,走的时间一长,往往痛得我呲牙咧嘴,怨声连连。
    每天晚上我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总是跟她说,“这日子没法过了。金窝,银窝,还是自己的狗窝最好!”
    我妈当时还自以为风趣地幽上一默,“孩子,跟同学们好好处,面包会有的,牛奶也是会有的!”昏阿,这什么跟什么。
    我对面床的方可听了总是笑,说我们母女俩都这么宝,因为笑的太厉害,床摇晃的时候还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然后她总会一手摸着脸上的海藻泥面膜,含糊不清地说,“完了完了,要长皱纹了,韩凯文,就你老是害人。”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回以周星星式的奸笑。
    日子嗖嗖的就过去了,要不怎么叫光阴如梭呢,到了军训的最后一天,我们班级的队伍都基本能拉出来见人了,辅导员常对我们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而教官的话,就更为通俗实惠一些,“是骡子是马,那得拉出来遛遛。”于是,说完那两句例行公事的对话,
    “同志们好!”
    “首长好!”
    “同志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
    在校长和首长的注目下全体同学以无比振奋而抖擞的精神面貌走完了队列,我顿时呼了一口长气,其实更想仰天长啸一下,突然觉得浑身的骨头一下子全酥了,半点力气也没有了。喇叭里音乐响起,上帝啊,终于可以搬师回朝了。
    大伙一走出领导的视线,整齐的队伍立马走样,开始改走S型路线,三三俩俩说什么的都有,
    耳边听见另外一个连队的人说,“这天气怎么这么热呀!”
    另一人,“就是,而且晚上蚊子又多。”
    一人,“不过这里半夜气氛蛮好的,有恐怖片的感觉。”
    另外一人,“那你看过《生化危机》伐?……我叫顾鑫。你呢?”
    忽然听到有人问,"卓一斐人呢?"
    我陡然一惊,一扫刚刚萎靡的精神状态。
    果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懒懒答道,“找我做什么?”
    我的耳朵竖得更高了,激动得血液都往脸上冲了,听见那人关心地问道,"你到哪里去啦?"
    他的回答简洁而苍白,"上厕所。"
    那人嗤笑,“话说回来,一般人到了新环境总是有点不适应的,班级里倒是没几个去开过大.你天天能拉得出说明你肠胃好."
    此话一出,身边两个没见识的笑了,我回过头看见他的脸色有点尴尬,半天才茫然的说,“我刚刚是去洗手。”周围的男生却仿佛笑得更厉害了。
    我觉得心情一下子变得雀跃起来,再偷偷回头的时候,发现他也看到了我,四目相接,他的眼眸中有一闪而逝的惊讶。
    随即他毫不犹豫的朝我这的方向走来,一边脱下帽子,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水,他笑了一下,对我说嗨,“这么巧?那天没来得及问你,你什么专业的?”
    我心里激动的怦怦直跳,“国贸的,你呢?”
    他哦了一声,随即露出一口白牙,“我企管的,既然大家那么近,以后出来一起吃饭吧,我请你。我觉得咱们学校二食堂的菜还行。”
    我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实则惊涛骇浪,我极力使我的声音听起来显得轻松随意,“好啊。”
    他点点头,从裤袋里翻出手机,低头问我,“你手机号码多少?韩凯文,是这名字么。我没记错吧?”
    我有些开心的点点头,口中报了一连串数字,末了还不忘假惺惺的问一句,“那你的呢?”其实他的号码我当时早就烂熟于心。
    他啊一声,低头按了个键,然后我的手机铃声就肆无忌惮的响了起来,“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会唱歌的山林里,这里有红花呀,那里有绿草,还有那会唱歌的小黄鹂~~滴呖呖滴呖呖第呖呖呖沥~~~~”
    我没等它继续哩完就立刻按了取消键,装模作样按了两下算是保存号码,一抬头看见周围几个女生都被铃声吸引了目光,看着我们这里吃吃的笑起来。卓一斐有点瞠目结舌的看着我,眉毛只有一边上挑,这种特技我一度在演员孙兴身上见识过,没想到这样的奇人还真不少。我心里暗自琢磨这个动作挺高难度的,因为我小时候曾经对着镜子练习了无数次却每每以失败告终。
    后来我们混熟了以后,我曾经这么问过卓一斐“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很正经的回答我,“这就是能力的问题。”然后他还很夸张的用手从这到那比了个长度,“这,叫差距,而我们之间的那个,叫GAP,鸿沟阿鸿沟。”
    我猛翻了个白眼,哼哼说,“那是阿,通常疯子和白痴都会有一两个这样那样的,嗯哼~,一技之长。”
    但军训那时我们还只是刚认识,(我的本性还没暴露),所以我只是干笑了两声,有点语无伦次的解释,“儿歌,嗯,偶尔听听其实挺好的。”心里那个后悔啊,丢人,忘了改铃声设置了。
    没想到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带看我的眼神也亮了!我正有些莫名,就听见他说,“这歌真不错,等会儿传给我!”
    “。。。。。。。。。。。,好。”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臭味相投了,我是不是该觉得高兴?
    又听他补了一句,“我这里还有《我是一个小龙人》,你要不要?”
    “。。。。。。。。。”轮到我瞠目。
    他低头继续查找手机目录,又笑着对我说,“阿哈,还有《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等等我一起红外传给你!”
    我摇着头叹了口气,对他伸出一个大拇指,“强!”
    众人彻底对我俩无语了,非常一致的对我们比了两个八,那是《河东狮吼》里的经典动作之一,表示,我,鄙,视,你!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天,回忆起以前大学里的那些事,我才觉悟到,原来从我认识他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在遭人鄙视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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