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曲线

从家里走出来的时候，我才真正体会到了单属于圣诞节的快乐--- 街上人山人海，人潮涌动，很多马路街道都戒严了，不准车辆通行，平时见不到人影的警察也跑出来维持秩序，我和石头顺着人流走了很久，路上还买了圣诞装饰物的鹿角戴在头上，石磊看着我的怪样子都笑得直不起腰。
    我们路过了一个巨大的广场，正中心的地方还有个喷泉，很漂亮，四周有不同的人聚集在一起，很多都装扮成各种各样的角色，十分逗趣可爱，他们纷纷演奏音乐高声颂唱着，旁边的一些孩子甚至热情的邀请我们加入一起唱。
    我远远的已经看到黑皮和穆超他们的人影，旁边意外的还有一个我今天不怎么想见到的人，我回头问石磊，“卓一斐也要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石头一脸惊讶的看我，“阿？我以为你巴不得喊他。”
    我沉默了，跟着石头一起走过去，他们一一笑着和我打招呼。
    石头领头说，“现在过去还早，不如我们从这条街慢慢吃过去，务必从街头吃到街尾，怎么样？”
    穆超敖乌了一声，就在如此花好月圆的夜色下，逼真地给我们众人上演了一幕饿狼传说。黑皮则在一旁笑着接话，一脸这还用说的表情，“我早就惦记着了，故意饿着肚子挺到现在哪。”
    众人一路说笑，气氛十分愉快，本来是我和石头肩并肩走前面，他们一群人跟在后面的，可走着走着，卓一斐就绕过石磊走到我身边，隔着大约半个手臂的距离，目光不怎么看着我，但确实是在对我说话，“不想见到我？”
    我嗯了一下，脾气不怎么好地说，“现在是不怎么待见你。”
    他这才转头看我，目光闪烁。
    我嗤笑着说，“哎，大哥，你别老这么看我行不行，否则我又得误会了。”
    他皱了皱眉，不太高兴的说，“你别这么说话行么？我听着心里不舒服。”
    我顶回去，“我这人就是狗脾气，你不乐意可以别跟我说话，干吗非得找晦气阿，是不是。”
    他被我这一反问，整张脸瞬间沉了下来，嘴唇紧紧抿着，看来真被我惹火了，半天没再开口跟我搭话。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索性渐行渐远，让我彻底死心吧。
    想到这些，我心里免不了又是一阵黯然，蓦然想起一个问题，他今天怎么没和女朋友一起过圣诞，干吗非得死乞白赖的跟着我们这群光杆司令厮混在一起阿，该不会真的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吧。。。？我偷偷看了他一眼，心里虽然疑惑，但我还没多管闲事到要去主动提醒他的地步，更何况现在这种关系，我就更懒得参与了。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卓一斐忽然伸出手揽了我一下，把我整个人往左一带，我一惊，吓得一个激灵忙伸手推开道，皱眉瞪向他，“你干什么？！”
    他戏谑又讥讽的看着我，“你说我还能干什么，恩？小姐，前面的人都往左转了，你一个劲儿的还拼命往前面冲，你说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我知道他最后一句话里似乎别有所指，但我始终低着头没再开口说话。他看我这样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重了，连忙跟我补了句，“我也没怎么说你，只是叫你走路看看前面。”
    其实我此刻的心里也很懊恼，为什么偏偏一碰上他的事情我就非得表现得像个白痴一样，先是像个刺猬一样逢人就开火，之后又像没头苍蝇那样到处乱撞。我最气自己的一点就是，他刚刚伸手揽我的那一刻我居然还是会忍不住心跳加速，这让我觉得难堪，甚至是愤怒。
    我叹气，其实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问题，自作多情，出师未捷而已，卓一斐有什么错呢，都是我恼羞迁怒罢了，想到这里，我不禁惭愧的对他说，“对不起，是我反应太大了。”
    他被我这么忽然转变态度搞得有点措手不及，愣愣的看着我老半天，才不太自在的说，“你别跟我这么见外好不好，你从来不说对不起的，我还真不习惯。”
    我鲜少看到他这样别扭的表情，所以忍不住扑嗤一声笑出来，骂他，“你说你这人是不是特别难伺候，对你态度好了你说你不习惯，对你态度差了你又说你不舒服，那你自己说吧，要我怎么对你？”
    他蓦的转过头定定看着我，语气真挚认真地问，“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处，行吗？”
    我默了，抬头看见他充满期待的眼神，心里一紧，依然觉得一阵阵的泛酸，过了好久才闷闷得憋出一句话，“顺其自然吧。”
    他听得哼了一声，“ 顺其自然这话都是拿来敷衍人的，你别拿他来蒙我。”
    我笑了一下，对上他的眼睛，口气是以玩笑的态度，但是表情却十足的认真，说，“像以前一样大概是不可能的了。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和以前能比么？更何况那人还是我同寝室的，我怎么也得避避嫌吧。”
    他在听了我的话以后，表情就从开始的疑惑变为扭曲，脚步也停了下来，大有不说清楚不罢休的架势，他张了下口，我怕他又提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疑问，连忙打断他，苦笑着一字一句的告诉他，“你是外星来的，别人可不是，我可不是，林希然也不会是，我们地球人有嬉笑怒骂的，有人情世故的，你知道现在别人把我讲得多难听吗，你知道我现在和寝室的同学都决裂了吗，为什么有时候觉得你聪明，有时候却又那么绕不过弯来呢？拜托你偶而想法也正常一点，按照正常人的逻辑为别人多考虑一些好吗？”
    他的反应似乎是极度震惊，这我可以预料，不然怎么说他少根神经呢，但我随即看到他的眼里居然闪过一丝痛苦，转瞬即逝，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接下来的一路，我们之间的气氛又开始变得诡异而沉默。
    正在我觉得懊恼是不是刚刚把话说得太过份，以致于把他给打击的太严重的时候，商场一边的小孩儿忽然窜了出来。他拉着我的衣摆，脸却对卓一斐说，“哥哥，哥哥，今天是平安夜，你给你女朋友买束花吧？”
    这话一出，我下意识的看了卓一斐一眼，立刻变得无比尴尬起来，卓一斐的神情有些茫然，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话里回过神来，只是喃喃问了句，“你说什么？”
    我在心里大叫你别重复了！
    那孩子当然不可能听到我的心声，于是很机械的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并且把花递到我面前，又加一句，“你女朋友想让你给她买束花。”
    晕，人小鬼大阿。。。。。。。
    卓一斐这才回过神来转头询问的看着我，似乎在问你真想要吗？
    前边几个人看我们一直没跟上，这才回头来看看我们这边的动静，没想到一来就看到这么戏剧性的一幕，不禁都哼哼哈哈的哄笑起来。
    我咬牙白痴似的瞪他，伸手扯开那小孩儿的手，然后迅速绕到卓一斐那边挽住他胳膊使劲儿拖他，偏偏他像个木头柱子一样戳在那儿一动不动，完全不配合我。
    他被我拉的向前走了几步，当然人家小孩儿也不是白痴阿，毕竟受过训练的不是？迅速跟上，一把改抓住卓一斐的衣服，连声说，“哥哥，买吧，买吧。”
    卓一斐走了两步，回头看了那孩子一眼，犹豫了，看着我还挂在他手臂上的手怔怔发愣，我忍不住吼他，“ 喂，你想什么哪，快走啊！”
    他还是死死盯着我的手，我继续拉他，他这才抬头看我，竟然呆呆问我，“要不，买一束吧，你喜欢的话也没多少钱？”
    我终于忍不住恼羞成怒的大吼，“卓一斐，你脑子是不是有病阿？你有钱没地方花是不是？你同情人家也不是这么个同情法啊。”何况那幕后是有黑手的，即使他买了花那孩子还是得继续工作的，新闻里又没少报道过！！
    然后旁边的黑皮怪声怪气的接腔，“啊哟~~一斐，人家凯文现在就知道替你心疼钱了，你可真有福气哦~~~~”
    然后换小宇接棒，用恶心的少女式港台腔道，“噢哟一斐~~人家好羡慕你耶~~~”
    这些话放以前说不定我也会觉得好笑，但现在不是，我听进耳朵里只觉得无比讽刺，我冷冷看着他说，“你没忘吧？需要你送花的是林希然！不是我，你睁大眼睛给我看清楚！爱买不买随便你，总之，我，不，要！！”然后我气愤地甩开他的胳膊转身就走。
    穆超他们都适时闭嘴了，是朋友的开玩笑谁不知道个分寸阿。石头也不笑了，皱眉问我，“林希然不是你寝室的么，以前听你提过，卓一斐和她在一起了？”
    我没好气地恩了一下，石头长长的哦了声，一击掌，“懂了，怪不得你说和朋友吵翻了，是为了这事儿吧？”
    我不耐烦地说，“也不全是，说来话长，总之我说不清楚，现在也不想提了，只想好好过个节，行么？”
    石头笑了下，“行，怎么不行？做朋友的无限量的支持你！”我特别感动得看着他，觉得石头今天果然是特别的英俊神武。
    这时候，卓一斐总算是甩脱了那个孩子跟上来了，我见他一脸受伤的看着我，明显是很委屈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看我，你看我干吗？我有什么好看的？”
    他没说话，手下意识的抚着胸口，表情有点紧张，我一惊，忙抓着他问，“不会吧，你钱刚刚被爬了？”
    他依然像刚才那样死死的盯着我的手，我急了，忙推他，“你说话阿，到底是不是？”我看他呆呆不说话，以为是真的，于是伸手拉他胳膊，气冲冲地说，“走！咱们找他去！”
    他这才像如梦初醒一样反手拉住我急道，“没有，钱在！”
    我这才舒了口气，“你别吓我啊，要真去了，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我心里还真有点怕！”
    他挑眉，“怕什么？”
    我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怕被揍阿，怕联手也打不过他们！”
    卓一斐这时才了然的低低笑起来，“那你还强出头？”
    我心直口快的说，“没办法啊，谁让你是我朋友。。。。”话一出口我立即意识到不对，连忙用手捂住嘴，但是想要刹车已经来不及，十分懊悔的看着卓一斐在一边笑得更开心了，连眼神都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