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曲线

直到他柔软的唇覆上了我的，我才猛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几乎是立刻惊惶着瞪大眼，不可置信的微张着嘴，奋力去推他，他闷哼一声却更用力的扣住了我的后颈不让我躲开，一手扶着我的脸，把舌头伸了进来。
    我的心脏骤然失速狂跳了起来，一下一下跟打鼓似的，响到自己都可以清晰地感觉得到。他灼热的鼻息慢慢喷在我的脸上，我眼前突然一黑，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往脸上冲，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玩，笑，开，大，了！
    我口齿不清的唔唔了两声，挣扎着要把他的手掰开，他意识到我在反抗，手指一紧，舌头在我嘴里更是一阵翻搅，口腔里瞬时充斥了一股浓郁的酒精的味道，我微微皱眉，耳边听见一群人惊呼抽气的声音，心里一急，实在不习惯这样当众表演，于是在羞愤惶恐之下，只有挣扎的更加厉害，大脑完全都来不及做任何思考，提了口气就扬手就往他脸上扇去。
    直到耳边传来那一记清脆的声响，空气倏然静止了。
    我不自觉地往后倒退了两步，颤抖着缩回手掩住嘴，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别说别人了，这一巴掌打得我自己都有点懵。
    愣愣的朝卓一斐看去，只见他正一手捂着脸，目光黯然，怔怔的望着我发呆。
    我抿了抿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伸手用手背轻轻在唇上抹了抹，转过头用力做了个深呼吸，依然没有办法使自己的情绪完全冷静下来，半是尴尬半是羞愤的往旁边的人扫了一眼。
    黑皮他们的表情已经可以用张口结舌来形容，穆超的惊呼声也由刚才的“wow~舌吻！”变成了现在的“oh~~吃耳光！”
    我眼瞅着他们，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觉得自己在别人眼里已经俨然成了一个跳梁小丑，立时无地自容的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才好，咬了咬唇，最终回头愤愤地剜了卓一斐一眼，抓了椅子上的包转身就走。
    卓一斐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焦灼的在我身后喊我的名字，我闻声下意识的回头，他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清明，举步就向我大步流星的走来，我心里本就已经烦躁不堪，见他还要伸手来拉我，立刻侧身躲开，边沉声说，“你让开，你喝醉了！”
    他直直望着我，冲口就说，“我没醉！”
    我还来不及说点什么，他就趁着空档上前一步一下子牢牢握住我的手，气息不稳的说，“我有话要跟你单独说！”
    我眼角的余光瞄见众人皆满是兴味的瞧着我们。
    脸上红的更加厉害，刚想用力甩开他的手，他却一改刚才肃然认真地表情，对我了然一笑，脸一下凑到我眼前，小声而笃定的说，“你要是怕丢人，就别继续跟我闹。”
    “你！”我涨红着脸，气得连句完整的话都憋不出了。
    卓一斐凝视着我，突然低头吃吃的笑起来，握着我的手紧了紧，嘴角微微扬起，哪里还有刚刚喝醉酒的样子。
    我脑子嗡的一响，妈的，他借酒装疯！！
    我咬牙切齿的骂，“靠，卓一斐，你有种！”
    卓一斐回头朝我笑了一下，手上的力气半点儿都没放松，抓着我也不顾我的挣扎，一路半拉半拖快步往前走，我从后面看见他的侧脸，居然扯着嘴角在偷笑！
    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一眼石头，瞧见那厮正满含笑意的看着我，见我回头，还朝我调皮的眨眨眼。
    想到他刚刚反常的表现，猛然意识到，一丘之貉！！！
    我望天。。。鲠着口气，苦笑了一下，就差没翻白眼儿了。
    卓一斐一路把我拖到一个露天的花坛前坐下来，一双清亮的眸子在柔白的月光下显得闪闪发亮，他脑袋晃了晃，特别温柔的冲我一笑，“坐啊。”
    微风袅袅，月朗星稀。一阵清风拂面，鼻间瞬时溢满了花草的清香。
    我用鼻子哼了两声，硬声说，“不坐！”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用力拽了一下我的衣服下摆，柔声说，“坐吧，你站着我头晕。”
    我一个没站稳，被他扯地一屁股坐在他身边，表情一下子绷紧了，用力推了他一下，不满的说，“你这人怎么老是自说自话！”
    顿了顿，我又狠狠地瞪他一眼，“还有，别跟我提你头晕，你根本就没醉！”
    他朝我眨眨眼，无赖的说，“我没说我醉阿，刚刚是你自己说我醉了的。”
    我气急，胸腔剧烈起伏，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沉默了一会儿，抱着膝盖目光转向了别处，忽然开口柔声说，“今晚的月色真好。”
    “。。。。。。”我赌气懒得回话。
    隔了一会儿，他又说，“你老是误会我，我心里其实很难过。”
    我心里紧了一下，抬头望着今晚明亮的月光，依然紧抿着嘴不说话。
    他见我半晌没反应，终于回过头来看我，语气有点不满的说，“直到出院了你都没来看过我。”
    我愣了一下，有点底气不足的反驳，“是你叫我不要去的。”
    他说，“我让你别来你就不来了么，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听我的话？”
    “。。。。。。。。。。”
    “你还跟你那老同学玩得那么开心。”开口的口气有点儿酸。
    “。。。。。。。。。。”
    “你在学校里见了我就跟见了透明人似的，正眼都不瞧我一眼！”继续指控。
    我终于没忍住，张口狡辩道，“那是你自己成天对我扳着张死人脸，你说我敢上来跟你搭话么，自讨没趣的事儿我才不干！”
    “那我今天没给你脸色看，你不也一样把我晾一边儿呆着么？”
    “那你也没主动开口跟我讲话阿。”
    他没搭理我，只是斜眼横了我一眼，“那你倒是跟石头打得火热，他还把头靠在你肩膀上！”话说到后边，连口气也渐渐变得愤慨起来。
    “。。。。。，这也算？他那是笑得，我就是扶了他一把。”
    卓一斐对我挑了挑眉，突然笑着点点头，拉过我的手臂，头一歪，就枕在了我的肩膀上，“那我也有点累，你现在借我靠一下。”
    我嘴角抽了抽，抖了抖肩，“卓一斐，你说你幼稚不幼稚？”
    他拍了我一下腿，以此表示自己的不满，头又动了动，选了个更好的位置，“不幼稚。”
    我无语。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点低落，“我跟林希然真的分手了，我不是那种心里想着一个，还能理直气壮的跟另一个女的说我喜欢她，让她做我女朋友的那种人。”
    似乎想了想，他又继续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心里的感觉，很多肉麻的话我都说不出口，但我清楚地知道，我对你的感觉和对她的不一样。没有见到的时候不会很想，但见不到的时候会特别烦躁。在医院的时候，我就很烦。”
    其实这些话一点都不肉麻，也不是什么甜言蜜语，我却听得心口扑通扑通直跳，手心都紧张的有点儿出汗。
    他说，“韩凯文，我喜欢你。”
    “。。。。。。。。”我故意别过头，不让他看见我脸上偷笑的表情。
    他抬起头来，又说，“你回过头来看我，我有话跟你说。”
    我使劲儿忍着不让自己的嘴角勾起，可是却怎么也憋不住笑意。现在回想起当时的自己，还挺鄙视的，明明心里乐的要死，面儿上偏偏还得装的一本正经，特别拧巴的来一句，“你说阿，又没人不让你说。”
    卓一斐吃吃的笑，然后轻轻用手肘撞了我一把，“做我女朋友吧，嗯？”
    我眼睛还是不看他，故意眼珠子乱转，“什么什么什么，我没听见。”
    耳边听见他爽朗的笑声，“做我女朋友吧，还装？我都看见你在偷笑了。”
    我努力正了正表情，回过头瞪他，“谁笑了？你哪只眼睛瞧见的？盲人么你？”
    他继续晃我，傻乐，不断地重复，做我女朋友吧，做我女朋友吧，做我女朋友吧。
    最后我被他闹得没辙，这才支支吾吾，挺假仙的说了一句，“行了行了，我考虑考虑。”
    卓一斐的眼神儿一下子亮起来，特惊喜的叫道，“真的？你们女的说考虑考虑那就是答应的意思，我明白。”
    我一呆，急说，“这话谁告儿你的？”
    卓一斐在那儿傻乐，忽然凑近我，一把伸手搭着我的肩，又挪挪屁股朝我坐近了一点儿，语气得意洋洋，“这你别管，反正我只要知道你答应做我女朋友就得了。”
    我翻了个白眼，“我可没答应。”
    他怒瞪我，“答应了。”
    我抵死不认，“没答应。”
    他坚持，“答应了。”
    我敲起二郎腿，“嘿嘿，没答应。”
    他咬牙切齿，“没答应。”
    我还乐呵呵的跟他对着干，“答应了。”
    话一出口，我就愣了，回头瞧见卓一斐果然眉开眼笑。
    我忙道，“口误。”
    他索性看都不看我，完全沉浸在自我陶醉中，一个人在一边掩耳盗铃的傻笑，“你答应了。嘿嘿，你答应了。”
    我看了他一眼，嘴角抽了抽，现在确实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光。。。。
    我低头看了看表，终于站起来，对他说，“我要回去了。”
    他这才抬眼看我，眼里溢满柔情和喜悦，“我送你。”
    我摇摇头，指着马路对面，“那里就是车站，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家就在这儿附近，没必要。”
    他失望的叹了口气，有点幽怨的看了我一眼，冒出一句，“你这人真够不解风情的。”
    我嘴角抽了抽，“请问你真的是卓一斐本人么？”
    他没好气地横我一眼，“说你你还不承认，走吧，我送你到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