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浪花

第17章


好吗?好吗?啊啊啊——那件我也要,还有这件跟那件!等一下!柜子里还有什么?一定有小裤子对不对?我要看你的小裤子,拜托,让我看好不好?”等他回答太慢,干脆自个儿来。
    她本想爬过他的身体去开桐木柜,腰却被他牢牢抱住,身子便横在他膝上了。
    她近近看他,脸红,身体发热。
    “夜儿……”
    “嗯?”
    “夜、夜儿……”
    “嗯。”
    静了静,男嗓低哑道:“夜儿……”
    花咏夜仅是笑着,不应声了,她怀里还很宝贝地抱着一堆小衣服。
    余皂秋其实不确定自己欲说什么,就是想唤她的小名,这样便好。
    “夜儿……”他俯下脸,热息钻进她口鼻中,吻了她的唇。
    花咏夜迷迷糊糊想,这样,他们算是和好了吧?尽管有些事仍旧没有答案,她没办法想那么多了,所以……顺其自然……
    吻至动情忘我时,她攀附着他,突然间,她头还在发晕,神智犹然飘浮,整个人已被推进床榻内侧。
    有人发现他们!
    她拨开散发,扬睫一瞧,只见余皂秋挡在榻前,和那道窜进的身影连番交手。
    高手过招,短短一个呼息之间,便已攻守了七、八招,屋中气场陡绷!
    “尊驾是谁?夜闯‘泉石山庄’所为何事?”
    那人刚问出,似是一口气没提上,竟猛地剧咳,疾退三步,边咳边瞪住余皂秋。
    余皂秋收住势子,垂下臂膀。
    然后,他慢吞吞地往前一踏,站在屋内月光最为清亮的那小块地方,他的面庞浸淫在玉华皎色之中。
    “余皂秋……”这一边,花咏夜急声唤着,稳住心神,七手八脚跃下床榻。
    余皂秋?
    余皂秋?
    听到那声叫唤,那人神情忽转惊愕。
    “皂……皂秋?你是皂秋?”
    被唤出名字的余皂秋动也不动,面无表情。
    花咏夜对他此刻的神态并不陌生。
    刚识得他时,在旁偷偷觑着,总能看到他脸上出现这种疏离、飘忽的神情。
    无喜、无乐、无哀、无怒,无就是无,心绪被层层包裹,有耐性的人才能一块儿来“玩”。
    眼前这位锦袍男子显然识得他,他却无表情,怎会如此?
    然后,那人看清他,脸上的惊愕转为惊喜,微喘道——
    “皂秋……真是你……你武功竟练得这么高,你、你……咳咳咳……呕——”
    救命!有人吐血啦!
    【第七章】
    那是一张和余皂秋极相似的脸,但眼尾与嘴角有着淡淡细纹,很淡,得仔细找才能瞧见。
    可见,虽然身为武林盟主,日理万机,得管东、管西、管南北,盟主大人依旧保养得极好,和余皂秋相较,除了嘴上多出一道修剪得极整洁的小胡子外,他肤色较白,双颊有肉,下颚也丰腴些,然而,尽管父子俩五官相似,眉目间的神气又全然不同。
    看来看去,还是余皂秋这种外表冷冷的、内在愣愣的,若被点燃就是野火燎原的古怪性情最合她意。
    至于咱们生得一张桃花粉面的盟主大人,这一型绝对深受七十二姝喜爱,尤其是他呕了血,俊庞死白,此时再被余皂秋以真气助他行功,那张白惨惨的脸渐渐恢复红润,白里透红的模样,必然更受楼中众女们青睐啊!
    花咏夜守在正行气助人疗伤的余皂秋身边。
    静瞅着他们父子二人,肚里原本生出的疑惑少了些,却又增加更多新的。
    在她看来,余皂秋是挺喜欢自个儿阿娘的。跟她在“富贵楼”混过的那些江湖包打听提过,说那位苗疆伊人香消玉殒十多年……那时的余皂秋年纪很小吧?可十多年过去,他还记得他阿娘,溜回“泉石山庄”第一个想瞧、想待的地方也是与娘亲关连甚深的所在。
    连她都风闻了关于五毒教下战帖,以及余世麟内息受损之事,成天在江湖上走踏的他,不可能不晓得,然而,他对盟主爹亲大人的伤势好似毫不在意,那个爹之于他,就只是个该称作“爹”的人,如此而已。
    两刻钟前,当余世麟与他过招,牵动真气以致呕血,她一度还以为他会持续静伫着,用深究眼神定定瞅着对方,他啊,每次遇上陌生或古怪事物,总要用那种眼神在旁观察许久,若引起兴趣了,就会一直看、一直看,眨也不眨,如他每回盯着大乌鸦那样……
    结果是她先有动作,赶忙上前扶住余世麟。
    岂知下一瞬,余皂秋竟挤到身畔,硬生生将她挤开,几是用抢的方式把人抢过去,不让她碰。
    她内心小小纳闷,不过仍是退开,让他接手一切。
    他们席地盘腿而坐。
    盟主大人抱元守一,余皂秋在他身后,双掌隔衣平贴他的背,注入源源不绝的真气,盟主大人再以气循流于任督二脉,调养内息。
    细汗渗出,轻布在余皂秋额面上,她想替他拭去,又怕扰了此时的行功。
    他总是拿真气救人,即便他是武学奇才,许多武功一学就会、许多招式瞧过就记住、许多口诀一看便能体悟,但真气还是得靠苦练,每日辛勤用功,一点一滴慢慢累积,看他这样,心又疼了。
    而且话说回来,吵了那场乱七八糟的架,发别扭后,她都足足三个月没助他“练功”了。唉,阴阳还是要调和一下,他丹田才会越来越有力啊!
    好!瞧她的,包在她身上!这次得空就帮他多“补补”!
    就在花咏夜握紧小拳头,内心对自己信誓旦旦的同时,这一方,余皂秋终于收回双臂,结束这场行功。
    他合睫,双掌托于丹田下方,深长而缓慢地呼吸吐纳。
    好半晌,他吁出口气,张开双目。
    相当突兀地,他一把抓住花咏夜的手,将她拉近自己,不让她靠近谁似的。
    “余皂秋!”见他终于睁开眼,花咏夜松了口气,手腕虽被他紧紧扣住,紧到生疼,也无所谓了。
    “你流了好多汗,我帮你擦擦好吗?”她柔声询问,但他神情怔怔然,似是听不懂她的话。等不到回应,她主动用干净巾子拭净他的面颊与额面,他依旧怔怔然,她倒也习惯了,冲着他微微笑。
    “他没事了。”花咏夜轻声道。
    谁没事?
    余皂秋眼珠滚动,仍抓住她的手腕不放。
    “你爹,他很好,没事。”她再道。“余皂秋,你没事吗?”赶紧用未被握住的一手贴贴他的额面。
    余皂秋摇摇头,拉着她的手站起,转身就走。
    他表情变化如此贫乏,与至亲重逢,似乎也不带任何意义,无喜怒、无爱恨,即使他方才助对方行气疗伤,耗费不少真气,以他直线式的想法,八成仅是——
    有人吐血。
    此人是武林盟主。
    此人还算正派。
    可以救。
    ……如此罢了呀!
    “皂秋,等等……”好不容易守住气海的余世麟终能开口说话。
    他起身,一手扶着桌子,双目炯炯发亮。“别走。你都回来了,我是你爹,‘泉石山庄’是你的家,你还上哪里去?你……你……真没想到啊,南浦前辈把你调教得这么好,你内劲温润,行功时绵绵不绝,年少如你,有这般内劲实在世间少有,如果你肯留下相助为父……助我……助我……”他咳了几声,也不知真咳还是假咳。
    身旁男人沉默无语,花咏夜柳眉一皱,忍不住了,直接挑开来问道:“盟主大人留住余皂秋,是要他日日以真气助您行功疗伤吗?”
    她是不清楚当年旧事,但将亲生独子托给外人,从此不再闻问,而对于江湖上关于自己独子是痴儿、哑巴,甚至已亡的传言,也从不澄清,全然当作从未有过这个孩子一般,到现下,他却急着留人……他这个“爹”,会不会当得太势利了些?
    但,她气不太起来,顶多仅是厌烦,因为在余皂秋眼里,爹就只是爹,余世麟从不曾进入他眼里、心里,既是如此,何须跟个外人生气?
    他不生气,她也就不生气。
    他没受伤,她也就不觉痛。
    面对如此质问,尽管意图被直言而出,余世麟仅淡淡笑,不答反问:“姑娘是?”
    “花咏夜。”她清声道。
    余世麟朗眉一挑,颔首。“原来是‘飞霞楼’的花三姑娘。”他看着两人牵在一块儿的手,道:“三姑娘与我儿皂秋似乎很要好。”
    她还来不及回话,人已被拉着走。
    好吧,走就走,余皂秋不想说话,那就找个清静地方,她和他慢慢再说。
    “皂秋,你阿娘会非常欢喜。”
    身后,余世麟嗓音一扬,语调徐徐缓缓,似很不经意地道出,但此话一出,余皂秋步伐竟顿了顿。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