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浪花

第21章


    他走近她,拥她入怀,她叫嚷着要他放开,那……那是不可能的!
    怎么放?要怎么放啊?!
    他要放得开,就不会在她说要暂时别见面之后,还一直跟在她身后,一路跟出柳庄,目送她上船离开,而后,又躲回自己房中,缩在棉被窝里,待清醒时,满脸都是泪……如果她知道他这么爱哭,会不会笑话他?
    神魂又是疾驰,周遭光点明明灭灭,他寻找落点,然后看到儿时曾住下的那间房,有着娘亲记忆的那个小小所在。
    ……她与他并肩坐在榻上,脸红红,兴奋的眸子发亮,抢着他手里的小衣衫,见一件抢一件,像似那有多宝贝,她开心得要命,还想要他的小裤子,直嚷着怎么这么可爱……他才想问,她怎会这么可爱?可爱到让他想与她这么窝着,窝一辈子,就她而已,不会再有谁……
    他听到她嗓音软软,道——
    “偷偷告诉你,我心里很欢喜喔!因为我挺喜欢你,你很怪、很静、很妙、很奇……我头一遭这么喜欢一个男孩子,你别跟旁人说,你……你也不要笑话我……”
    怎可能笑她?
    他……他也想告诉她,他很欢喜、很欢喜,又很喜欢、很喜欢,全身隐隐发颤,胸房波动不平,欢喜到头重脚轻,喜欢到目眩神迷。
    可是,她明明喜欢他,她明明这么说的!既是……既是喜欢他,为什么偷偷走了,连句话也不留?
    他们虽说聚少离多,但每回分离前总要说过好些话、聊过好些事,然而在“泉石山庄”,她不告而别,他整个人不对劲,头痛、胸闷,心绪低落到不能再低落,他再钝,也感觉得出不寻常。
    她是不是还很生气?气他不听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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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信我,跟着我……你听我话,我就待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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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跟她说,他信她,永远、永远追随她,他要她待他好,只待他余皂秋一个人这么样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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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皂秋,就我跟你,我们是伙伴,谁也不能抛下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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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抛下!她都这么说了,难道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吗?要不,为何抛下他?
    他留在原处,孤伶伶,即使无数又无数的人围着他、缠着他,依旧孤独。
    蓦地,开通畅行的气一窒,仿佛沉疴落心,滞碍难行。
    感觉再次浮出表面!
    他乳首疼痛,才觉痛,痛感猛又一波袭上,从胯间冲至脊骨、冲至脑门,冲得他气息大乱!
    别、别去想!
    不能掉进那个泥沼!
    一掉进就是万丈深崖,险极、凶极,怕是回不来,一入魔,就寻不到回头路。
    所以,别想!余皂秋,别想别想别想!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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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可以让别的姑娘这样抱你、摸你、亲你……
    你若跟别人乱来……
    你若跟别人乱来……
    我就不要你了,那样很脏,我讨厌那样……那样很脏,我讨厌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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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震动了,他犹如座立在震央上的危楼,顷刻便要垮散。
    在时间长河上穿梭的神魂宛如折翅的鸟,倏地往下坠跌,既痛又苦,五内俱焚,终于啊终于,他到底守不住那口澄明之气,脑中乱象尽出。
    “余皂秋,我破你气海穴,瞧你怎么守?”
    女嗓带着浓怨,随即,他丹田受到强大压迫,剧痛刺入,他本能反击了。
    他双目并未睁开,一出手,竟精准无比地扣住萨渺渺双手,十指尽数压在她手脉上。
    他体内有股巨大的气,脑中闪过五颜六色的模糊事物,如野马奔腾、如野火燎原,越乱,气越强,那似乎不属于正道的纯阳内力,偏邪巧,凝聚之速快得不可思议。
    听到女子发出惊哼,挣不掉他的突击,他内心兴起前所未有的嗜血快感。
    就死吧……同归于尽吧……
    那样很脏……就同归于尽……
    “你服了五毒教的软筋散啊!你、你明明服了……余皂——唔呜……”
    他如猛虎出柙,将人扑倒。
    他双目一直未张,低头咬住萨渺渺那张发出颤音的嘴。
    花咏夜在小小黑室中摸索。
    外头声响不断,她眨掉眸中雾气,拼命想看清楚周遭。
    几乎是费尽吃奶的气力,僵硬的指尖摸到一小块微凹的墙石,她急急试着,知道有古怪,却还找不到正确法子,直到萨渺渺那句带怨伴恨的话,她心一抽,再次凑近洞眼。
    ……入魔?
    她看到那男子发丝轻散,合睫,双眉舒敞,那张好看的唇噙着一抹诡笑。
    她从未瞧他这样笑过,教人骨子里透寒,像似什么都不在乎了,魂也不要、心也不要,而区区肉身又算得上什么?他把自己让出来,随任何一抹灵占有他的躯体,他是余皂秋,又不似余皂秋。
    “混……混蛋……余皂……余皂秋……”她吃力叫骂,捶打墙面。
    她看到萨渺渺伸出细长指甲欲刺他丹田,阻他行气,看到他毫无预警地扣住萨渺渺手脉,后者无端震惊,已如何也甩脱不掉。
    她看到他俊脸上让人毛骨悚然的笑不断扩大,看他扑倒萨渺渺,咬住她惊喘的嘴,下一瞬,她以为又是泪水蒙了双眸,才会看到他周身朦胧如镶着薄光……那是气,气原是无形之物,肉眼瞧不见,但此时从他身上迸发而出的气,奇诡地跃动,他仿佛是海市唇楼。
    可怖的是那个被他死命扣住的人。
    她看到如花似玉的一张脸变了形,窈窕曼妙的身段也变形了,萨渺渺瞪大眼,一开始还唧唧唔唔地哼声,之后,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整个人膨胀再膨胀,被封住的小口逸出微光,被紧紧黏住的手腕剧烈颤抖,无处可逃。
    一时间,她很不能理解,只晓得余皂秋此时真气乱窜,无处可发,正源源不绝又一股脑儿往萨渺渺体内“倾倒”。
    为什么会生出这股狠劲?她实在不懂。
    然,以他这股狠劲再继续狠下去,必定油尽灯枯……会死的!他难道不知吗?
    混蛋!他究竟想些什么?!
    她喊着他,一手拍击墙面,另一手不断试着扳动那处小机栝,不知是迷药药效渐退,抑或内心忧急如焚,她完全忘却身体的虚软与不适。
    余皂秋……余皂秋……
    他在烈火里烧,痛已不觉痛,痛到麻痹,只觉恨极。
    既要死,就拖个人来垫底,狠狠折磨对方,即便消耗了自己,他很是痛快……很是痛快啊……
    你想干什么?混蛋!
    想死吗?
    他捕捉到那抹细微叫喊,不再仅是如若游丝的气息,那嗓音是他最最熟悉的,但语调极凶狠,他浑沌脑中蓦地闪过那张小脸,和那双圆瞠怒瞪他的水亮眸子,即便凶他,秀丽眉眸亦含情,他内心忽地泛甜,尝到蜜味,这些年,她其实一直宠着他……
    你敢?!
    咱们是伙伴啊!丢下我去死?还有没有道义?
    余皂秋!
    他蓦然一凛,身心俱颤,瞬间竟汗出如浆,气劲皆松。他松开双手。
    他惨,蜷在他身旁的人比他更惨。
    他不瞧萨渺渺一眼,爬起来,颠颠摇摇,步伐踉跄地朝那方藏着洞眼的墙面走去,尚未碰到,墙面陡开,花咏夜终于扳动机栝了。
    眼前骤亮,她本能举臂遮光,再张眼,看到全身近乎赤裸的他。
    “余……余皂秋……你……耍什么狠?”边骂,双腮湿漉漉的。“混蛋!”
    他似乎没听见她的话,只专注看她。
    直勾勾看着,他脸上有种莫名执拗,眼神偏狂。
    花咏夜勉强撑坐,喘息着正要说话,舱房中气氛陡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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