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妖复仇记

秦航不自觉地握紧拳头，指甲扎进了肉里也不觉得痛。
  “同性恋怎麽了？”锺越反问他。
  “你会过得很辛苦，所有人都会反对你，看不起你，然後……总有一天，你会後悔，会恨我。”
  “你为什麽那麽肯定？”锺越抬头愤怒地盯著他，“你又不是我！”
  “人都差不多的……本来是GAY的都这样，何况你本来不是……”
  “够了！你给老子闭嘴！”锺越气急败坏跳起来，“什麽是啊不是的，老子就是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扯那麽多干什麽！你要是不喜欢就拉倒，什麽怕人骂怕後悔的唧唧歪歪，老子不认识那种缩头乌龟！自己没胆就别找无用的借口！”
  
  秦航绝望地闭上眼睛，以前多好用的口才和脑筋这时候都成了废柴，他喃喃道：
  “你会後悔的，你什麽都不懂……这个世界多残酷，你不懂的……”
  
  “我是不懂！我只知道，小雏菊说他现在和老黄瓜很幸福！所以，如果坚持的话，我们也会幸福！”锺越吼完，发现自己终於还是泪流满面。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什麽人，我从小也不爱哭！我脾气不好，老惹事，家里人都不喜欢我，第三个爸爸也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我觉得结婚就是白痴，跟什麽人天长地久的都是童话在骗人，可是，我他妈鬼迷心窍了，我想跟你这样，我喜欢跟你在一起！我也想好好念书，好好工作，赚够多的钱，就算全世界都骂你，老子也挺你！老子就是个白痴！你说喜欢我，我就信了！什麽世界多残酷，有你残酷吗？先对我好勾引我，老子信了你就软弱地逃跑！你他妈怎麽不给我滚去死！”
  
  一口气骂完，喘著气的锺越整张脸都哭花了。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这麽伤心，在晨曦工作的这些日子，他想了很多。有时候是美丽幸福的未来，有时候是惨淡暧昧的现在，前者是他第一次开始思考的，而後者又往往让他越想越呕，越呕越想，自己居然已经喜欢这个混账乌龟男到这种地步了吗？可是对方呢？到底多喜欢自己？越想越觉得悲哀，原来傻傻掉下去的，只有自己？
  
  
  突如其来的表白，小豹子般横冲直撞的感情，让秦航惊讶的同时也彻底动摇了。
  原来自以为对小三的喜欢，还不如小三对自己的喜欢吗？他不敢相信，小三竟然想到那麽多，那麽远……他远比自己想象的勇敢。
  承认吧，你是个懦夫！
  可是，他咬紧了牙关，仍旧拼命维持可笑的冷静，是的，不管小三现在多麽喜欢他，这种热情总有一天会褪去，他会慢慢发现，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比爱情要紧。而所谓的爱情，也总有一天会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恨……就像……他曾经经历过的一样。
  他不想恨小三，也不想小三恨他。
  
  “这……只是你一时的错觉，其实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他闭上眼睛，狠下心不去看那张哭花的面孔。
  锺越真的要气炸了，可更多的是难过。他冲上去抓住像根木头秦航，咬著牙道：
  “难道我看到的不是你吗？那个阴险跟在我後面偷袭的死人妖、说我不会接吻的白痴不是你吗？那你让我了解你啊，你也来了解我啊！”说完，扑上去紧紧抱住了这个男人的身躯，隔著棉质的浴袍，对方的呼吸和体温此刻带来的不是宁静和满足，而是让人想撕裂的烦躁和不安。
  小三的面孔埋在他的颈间，急促的呼吸合著潮湿的泪水，在脖颈间划出暧昧的温度和触感，他的发间传来淡淡玫瑰的熏香，紧紧箍著他的双臂并不是非常结实有力，带著点孩子的任性和急切。隔著衣料贴在一起的肌肤，是完全不同於女性的纤瘦和韧性，这是他曾经肖想过的身体，但也只是肖想而已。
  他想把锺越推开，但做不到，锺越死缠著他，甚至胡乱咬起了他的脖子，磨蹭著，糊带起温热的眼泪，那温度让秦航心尖都在发痛。
  “你告诉我啊……告诉我，为什麽要那麽说？到底喜不喜欢我？不喜欢就揍我，把我推开啊！”
  “我……”秦航艰难地舔了舔嘴唇，开开合合好久，才好像马上就要死了一样困难地发出那几个音节，“我不喜欢你。我都是逗你玩。”
  
  好像一盆凉水当头浇下，锺越凉到了心间。他身体僵硬地呆在原地，再也说不出话来。
  
  半晌，锺越才愣愣地放开他，退了几步，他被玩了，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咚──
  
  房间大门忽然被踹开，一个身形挺拔、模样英俊有型的男人忽然冲了进来，一把将锺越搂入怀中。只见他穿著晨曦内部高层定制的黑色西装制服，身高不输给秦航，看起来儒雅帅气的面孔戴著眼镜，眼镜背後漆黑的长眸犀利有神，即使冲进来的动作也被他做得毫不粗俗，那副沈静从容，倒是和秦航有些相似。
  锺越的思维有点跟不上发展，等他看清男人面孔，刚想叫的时候，已经被吻住了。
  “明总你干什麽”六个惊恐的大字被生生吞进了嘴里。来人是公司女性员工的偶像，人称“新三高男”的副总裁明微，身高高，收入高，学历高。他在电梯里见过几次，就觉著这人笑起来比秦航还像狐狸。
  
  秦航不由也是一惊，回神後立刻上前拽住锺越，用力把他从男人怀里拽了出来。锺越被他的行动吓著了，不由回头瞧他，秦航这才惊觉自己的行动有点不合时宜，於是急忙松开，却还是不由自主死死盯著这个忽然闯入的男人。
  空气忽然变紧张。
  男人却并不恼，而是完全无视那边发出强大气场的男人，又伸手拉住锺越，露出心疼宠溺的表情擦著锺越一脸花兮兮的泪痕，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
  “好了，小宝贝儿，别伤心了啊，这种无情无义的男人跟他说那麽多干什麽呢，走了，有我疼你还不够吗。”
  说完，又是额头上温柔的一吻，搂进怀里。
  锺越本来已经傻掉了，这会儿神经终於反应过来，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妈呀，他被公司老总给非礼了！可他没推开明微，也没挣脱那双牵著自己往外走的手。他不敢去看秦航，也没法看了，一切他都不能控制。
  不知道这个自己没照过几次面的明总想干什麽，但他起码……他保留了最後的自尊。
  
  
  碰──
  那一下关门的声音，像是打在秦航的心上。他感觉自己从未这麽狼狈过，连他人生中最糟糕的那一年都没有过。即使因为出柜被扫地出门，他也是不卑不亢昂，甩开母亲和弟弟的挽留毅然出门。然後，以为会一生一世的恋人告诉他要和另一个同事结婚了，他也仅仅是沈默後，笑著说出了“恭喜。”从此断个干干净净，孤家寡人，不再相见。
  
  是寂寞太久让人软弱吗？
  眼睁睁看著锺越被人搂在怀里带走，本来、或许……那个人该是自己。那头横冲直撞、只会惹祸的小兽，本来应该只有自己知道他的率真和可爱。
  不是滋味，嫉妒的火苗腾地烧了起来。
  
  
  
  液晶电视中的男人像是不愿意认输一样，仍旧竭力想维持著自己的扑克牌脸，然而痛苦的眼神早就出卖了他。
  电视前的人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站起来关了监视器。
  “我不知道你有这种恶趣味。”身後一直沈默著的男人忽然出声。
  这边却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走出去：
  “单纯的讨厌伪君子罢了。”
  “别把明微卷进去。”身後的跟出来继续絮叨。
  “笑话，他要不乐意，谁能动他？先操心自己打下的江山吧！拜~”
  说完，潇洒转身，遁入电梯。
  
  
  再说锺越不知不觉被明副总带到顶楼餐厅，此刻不是员工休息用餐时间，四下基本无人，锺越挣脱了那让人有点窒息的怀抱，红著一双眼睛瞪向明微：
  “明总，你什麽意思？”
  
  “英雄救美啊！”男人哈哈一笑，又来拉上他，直走进餐厅深处的小水吧，示意吧台来两杯冰柠檬茶，然後在舒适的沙发里坐下。
  
  “总裁办公室有个能录音的高清监控摄像头，很隐蔽，本来是为安全的不时之需考虑，平时从没启动过。今天新上任的董事长大人说有紧急情况打开了那设备，我听到风声好奇跑去凑热闹，他知道我是GAY，所以就被抓包踢过来了。”
  “是吗……”已经冷静了很多，锺越吸口气，道，“谢谢……你演技很强。”原来，明总也是……可同样是GAY，怎麽差别就那麽大呢？怎麽偏偏就小天天这麽冥顽不灵呢！
  “不是演技哦。”明微对他眨眨眼睛，狡黠的模样又让锺越想起秦航，不禁撇开头，去看玻璃墙外的风景。
  “虽然装摄像头偷看你们吵架很不道德，不过，我真的喜欢你、欣赏你。现在敢爱敢恨的人不多了，如果你爱上的是我，我肯定把你这麽珍贵宝贝供起来，每天疼爱都来不及哟，所以我说的是真心话。”
  
  “切，”摸摸身上的鸡皮疙瘩，锺越撇嘴，“被男的这麽说，听起来像挖苦。”
  “和我交往看看吧？”明微微笑地看著他。
  锺越以为自己幻听了。
  “我比他帅吧？又温柔、又多金，又会疼人，哪点比他差？”
  
  侍者送上饮料又走开以後，明微还是那样对著他死命放电，直电到锺越炸毛跳起来：
  “够了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