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祭离辞

第15章


依次进来的几个下人手中都拿着一个长匣,在座数位武林前辈互看一眼,共同看向楚家父女。
“此次劳烦各位前辈顶力襄助,帮助我楚家渡过此一难关,未让邪教阴谋得逞,保得楚家上下老小安然,此一小小的谢礼,是君辞为向各位前辈表示感激之情所备,还望各位前辈笑纳,日后君辞与楚家还要多劳各位前辈照应。”楚君辞站在父亲身侧,将话说得十分体面。
冬离看着那个自信、傲然,在众人面前落落大方的楚君辞,还有他人看着楚君辞时那满含赞赏的眼神,默默地垂下眼眸。
“冬离道长,小小谢礼,请笑纳。”一晃眼,楚君辞站至冬离面前,手中拿着一个长匣,轻笑地看着他。
“……”冬离看着楚君辞。
“呵,我知晓道长不使剑,但这把剑是作为你救了家父的谢礼赠予道长,如果道长真不需要,可再转送他人。”浅笑,眼中闪着晶亮的光芒。
冬离微微蹙了下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楚君辞的神情……透着抹平常所没有的坚决,好似因什么事而做出决定一般。
“这把剑是我亲自挑选的,道长若不收下,此剑便会同其他兵器一起毁掉,何其可惜。”楚君辞一脸惋惜地道,一旁众人也纷纷附和,说此乃楚宗与大小姐的一番好意,怎能推辞呢!
“多谢楚宗主与楚姑娘。”冬离接过剑匣,深深地看了楚君辞一眼。
“君辞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长能否答应?”脚步未动,楚君辞仍站在冬离面前,淡淡地问。
冬离眼色淡然地看着她,平静地道:“楚姑娘请讲。”
“君辞知晓道长住在静山脚下,而静山之内所出之矿石,传闻能铸出上好的兵器,我想亲自前往看看,不知能否与道长同路?”眯起眼眸浅笑,楚君辞轻轻地说。
此事她昨晚已经告诉爹亲,楚宗主虽不放心,但若是一路上有冬离从旁照顾,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是以,见楚君辞开口提说此事,楚宗主也道:“君辞从小甚少离家,只对铸剑有兴趣,她一直想去静山看看,亲自采石铸剑,我怎样劝也劝不住。此回事情结束,想必冬离道长应是回静山,不知能否冬离道长代老夫在路上照应一下小女,我会另外再派人在路上跟随。”
一番话说来,含着父亲的慈爱与担忧,还有丝对冬离的期待,让人不好拒绝。
还是晚了吗?冬离看着楚君辞坚定的眼神,她的眼睛已经告诉了他一切。
喜欢,所以不想放手,好像她知道此次一别,再无见面的机会一样。
冬离握着拂尘的手收紧,心中悲喜参半。
是自己先去招惹她的,他万万没想到只不过是一次见面,与平常无异的态度,却扰乱了楚君辞的心绪。
可……冬离眼神一黯,想到两日前楚君辞让他占卜的那一卦,这便是命数吗?
“草庐简陋,只怕要让楚姑娘吃苦了。”既然命数已定,那他是不是可以有一点点期盼,冬离垂下眼眸,放任自己,让楚君辞站到他身边?
既然注定他与楚君辞有一段情,即使不能长久,有一份回忆留给自己也好,他真的寂寞了太久。
“啊!”楚宗主没想到冬离这么爽快便应了下来,旋即笑道:“这点道长不需担心,我这个女儿,只要能铸剑,再多的苦也肯吃,哈哈。”
一旁也收下楚家所赠之剑的众位前辈,闻言也跟着哈哈一笑,不忘向楚宗主称赞楚君辞几句。
黑眸闪着炽亮的水光,含着淡淡得意的浅笑,“日后就请冬离道长多多照顾了。”
冬离口中泛起苦涩,说不出一个字。
那一刻,冬离察觉到原来自己还有着情绪,原来还有着奢望,不管对与错,他与楚君辞注定纠缠。
谁也没有想到,楚君辞这一走,付出的便是一生。
第十五章忍痛割爱
楚君辞与冬离离开楚家时还是个年方十六的少女,不谙世故,性情倔傲,除了铸剑之外,只有冬离能牵动她的心绪,单纯、执着得像个傻子。
当初楚君辞卜下的那一卦一直寄在冬离心中,让冬离时刻提醒自己,他们虽有情,却不会有果,楚君辞早晚会回到楚家,回到她原本的生活,两人从此再无瓜葛。
这样与自己说着,冬离对楚君辞的态度,自始至终都是那般疏淡而有礼,不管何时都站在她几步远的地方,神情淡然,扮演着严肃冷情的道者冬离。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早已落在那个倔傲的女子身上,视线总会在楚君辞不注意时,悄悄地落在她身上,再难移开,却又不得不移开。
日复一日,冬离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楚君辞,将她的一切刻在心上,印在心头,再不忘记。
每一天醒来,冬离都在想楚君辞今日是否会离开。
时间会磨去人所有的热情,他本以为楚君辞对他的感情也会消磨在他的冷淡与视而不见中,可是楚君辞却一直没有走。
他有事离开几日,她便静静地在草庐等他回来。
他若出远门,她便丢下手上铸的剑,跟他一起前去。
青衫纤细的女子,执着地一直站在冬离所能看到的地方,眼含期待,无怨无悔。
然后,冬离看着那个原本倔傲少女变得风华内敛,收起了身上外露的锋芒,挽起了三千青丝,学会对人平静地微笑,学会在他不在草庐的日子照顾自己,挽起衣袖做着并不擅长的家事,再没了往日刺人的棱角。
只有在偶尔看到冬离受伤时,楚君辞才会再度露出犀利的眼神,尖刻的言辞,一副狠不得将他丢入铸剑炉的神情,一如从前。
每当看到这样的楚君辞时,冬离的眼神总是会变得越加复杂,悲喜交加。
冬离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应该让她离开了,却还是贪恋着,不想放手。
曾经清心寡欲的道者,变得如常人一般,贪得无厌,自私地抓着这份感情,看着伊人在岁月的光阴下被折磨得黯然、憔悴,却始终不曾放手。
冬离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梦中看到楚君辞终于转身离开,再未回头,让他立时惊出一身冷汗,醒了过来。
“醒了吗?那就把药喝了吧。”楚君辞的声音在冬离眼眸睁开的同时传来,转过身去她,没有看到冬离脸上的惊慌,还有听到她声音后,冬离松了一口气的安心。
此次,冬离乃是到江南保护一个人,名叫无忧先生,是早年潜入邪教内部的一名正道人士。
日前无忧先生的身份不幸被邪教中人识被,受邪教追杀,艰难逃至江南后躲藏起来,便立即捎信与冬离,通知他前往,就算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也要将从邪教内部得出的情报交给冬离。
当冬离告知她要前往江南时,楚君辞二话不说便丢下铸了一半的剑,与他一同出发,即使当时冬离的眼神中清清楚楚地写着不认同,不想将她带在身边,可是楚君辞还是跟来了。
若无危险,冬离不会阻止她的跟随,相处几载,对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包含着怎样的含义,楚君辞再清楚不过。
她不要在冬离身处危险时而不自知,不要在冬离一次次与人以命相搏,不知能否再回来时,成为最后一个知道他出事的人。
所以,楚君辞还是跟来了。
然后,静静地呆在安全的地方,等冬离回来。
只要她在这里,冬离就一定会回来。
结果冬离一去,还未见到无忧先生,在无忧先生藏身的小院之外便与追来的邪教人马动起手来。
近年邪教派出的人马身手越加厉害,此次追杀无忧先生的行动更是不得有失,是以几人围攻之下,冬离带着身受重伤的无忧先生,行动受限,受伤而归。
“无忧先生怎样了?”冬离看了楚君辞的背影一眼,轻而深地呼出一口气,重新闭起眼眸,努力平复自己心中因梦境而掀起的波涛。
拿着药碗的手僵在半空中,楚君辞用眼角瞥了一眼冬离苍白的脸色,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为冬离处理伤口,每一次他都在用自己的性命去保护别人,不顾一切,而她则一次次地看着受伤而归的冬离,感受什么叫心痛。
可,这是第一次,她守在冬离的床前,看着受伤昏迷的他,也终于知道自己对冬离的情已经有多深。
静静守候的每一刻都体会着什么叫心急如焚,什么叫茫然无助,她想找一个人告诉她,冬离一定会醒,不会一睡不起。
可最后,她只是将房门关起,将自己与昏迷的冬离关在房里,然后轻声地告诉自己,冬离会醒的,因为自己还在这里。
“他还在隔壁没有醒,由赶来的问剑等人保护着,你不必担心。”楚君辞冷冷地道,将药碗放在床前,却始终没有转头看冬离一眼。
身体微僵,冬离睁开疲累的眼眸看向背对着他的楚君辞,“楚姑娘?”
“道长有何事要吩咐?”楚君辞的声音仍是没有半点起伏,也始终没有回过身来。
“你……”仅吐出一个字,冬离盯着楚君辞纤细的背影,眼神一点点地变得忧伤,他想问“你是不是在哭”。
可冬离却问不出口,即使问出口了又如何?他不会将楚君辞带入怀中轻声安慰,不会为她拭去由眼角落下的眼泪,他们注定的感情是注定没有结果的,他何必要给她一个太过幸福的回忆,让她以后回忆时更加痛苦。
冬离强迫自己撇过头去,放在身侧锦被下的手紧握成拳,天命如此,他无能为力,只希望将对楚君辞的伤害能降到最低。
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冬离感到喉口微甜,苦笑着将涌上的血咽下,未让楚君辞看到。
“你能否将问剑请来。”将所有要对楚君辞说的话与血一并咽下,冬离歇了一口气,再度开口道。
蓦地转过头来,楚君辞瞪着冬离好似比方才更加苍白的脸色,厉声斥道:“你重伤方醒,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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