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春风

第95章


  
   
作者有话要说:骑着小毛驴滴后妈飘过…………
83
83、返故里,霜晚风雪还 ... 
 
 
  霜晚的心忍不住抽了抽,隔了半响,她轻声问道:“公主,那你想怎么做?”
  
  聂倾城生死未卜,勤王军也分散了潜入地下,她远在岑国,手中所掌握的信息只能来源于一些商贩之流。
  
  从理智方面判断,她知道自己应该留在这里继续等,等时局明朗,等他的确切消息。可是,一个“等”字,是多少不眠之夜的煎熬?
  
  如果他现在正重伤濒临生死绝境,如果他想再看她一眼,如果他真的死了,如果这世上再没有聂倾城此人……
  
  盛羽深深抽了口气,定定道:“我要去梓国。”
  
  她转过身,冲霜晚扬起傲然的下巴,清丽的面容透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厉: “你可以选择是向战北极如实禀报,还是放我走。”
  
  “如果不让我走,那就请替我收尸。”
  
  “公主……”
  
  霜晚神情复杂地看她,忽然扑通一声双膝着地的跪下,“公主目盲,只怕一人独行根本出不了绍康城。如果公主相信霜晚,奴婢愿助公主一臂之力。”
  
  盛羽微微侧头,空濛的杏子眼中有微光流动,在跳动的烛光里竟是说不出的神情莫辨。
  
  片刻后,她缓缓躬身,异常郑重地扶起霜晚,“我和他,都谢谢你。”
  
  她对她浅浅一笑,眉宇间是通明的了然。
  
  霜晚听得心里一跳,蓦地睁大双眼怔怔看她,沉默了半响,眼眶禁不住微红。心中暗忖:我以为没有人知道,原来她一个瞎子,倒比谁都看得明白,能得她这么一句话,我霜晚也无憾了。
  
  翌日,盛羽以府中侍卫抓不到刺客为由,罚他们全体往练兵场操练,她则在霜晚和一列丫鬟的伺候下,坐于高台监察。
  
  这一日,风雪甚大,全体公主府侍卫却仅着单衣在风雪中互搏操练。叱喝声中,刀剑如雪,拳来脚往,侍卫们斗得气喘吁吁,高台上的丹墨公主却抱着暖炉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真无聊,听得我都困了。霜晚,胡月,你们陪我去更衣,其余人等备轿候着,一会儿咱们先回府,留那帮家伙再多练练。”
  
  “是。”
  
  操练场上的侍卫长目光一转,看到盛羽带人离席,立刻遣了名属下去问,过了片刻,回说丹墨公主觉得冷,人也困乏了,要先回府,另罚他们继续再操练三个时辰。
  
  侍卫长眉心一皱,皇上有密令,不得离开公主半步,可是丹墨公主又是皇帝最宠爱倚重的人,轻易不能得罪,这该怎么办?
  
  他权衡一番,还是觉得皇命为大,当下决定不管盛羽着不着恼,都得跟住她不放。
  
  侍卫长拿定主意,正想命令收兵,却见裹着紫狐氅衣的盛羽在霜晚及另一个丫鬟的伺候下又回到座上。
  
  霜晚殷勤地替她掩紧风帽,又换了手炉给她捂好了,转头高声传令:“公主有令,她要亲自督查尔等操练,还有三个时辰,全都不准停!”
  
  众侍卫不免嘀嘀咕咕,可丹墨公主的身份特殊,她并不是普通的宫墙内一妇人,而是摩耶圣女,岑国皇室的精神象征,陛下对她宠信非常,竟许她一个女子在宫外帮他主持大事,说是妻,并未正式迎娶,说是臣,又无正式官职,可她在岑皇战北极心目中的地位没有人怀疑。
  
  侍卫长放下心。风雪滚滚,操练场上兵戈森然,叱斗声中天边的浓云卷起无尽狂澜,压得刀尖上飞扬的雪花都是一种沉滞的灰色。
  
  三个时辰后,已近入夜,这场惩罚式的操练时间太久,造成众多侍卫全身脱力,有些委实支持不住的,已瘫倒在地。
  
  可高台上的丹墨公主依然沉默。
  
  “啊!”又一个侍卫无力地倒下,与他对练的同伴也虚脱地坐倒在地。
  
  侍卫长气喘吁吁地望向高台,那穿着紫貂氅衣的女子犹自端坐不动,风帽压得低低的,看不清神情。
  
  他将求救的目光瞥向她身边,希望霜晚能帮着说两句好话,这一瞥,竟然发现丹墨公主身边的侍女不知何时竟换了别人。
  
  霜晚个死妮子,关键时刻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侍卫长颇有些忿忿,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公主,三个时辰已到,天色也晚了,可否今日到此为止?”
  
  丹墨公主沉默以对。
  
  侍卫长惴惴半响,疑惑地抬起头,“公主?”
  
  雪粒子簌簌地刮过,积在一动不动的紫貂风帽上,像镶了一轮白圈。
  
  侍卫长忽然心里一惊,哪有人能坐这么久丝毫不动弹?他再顾不得尊卑上下,飞身而起跃到她面前,手指伸出,顿了顿,“公主,得罪了!”唰地一声揭下风帽。
  
  紫色氅衣下的人,是一个肢体僵硬的陌生侍女。
  
  “胡月!”有人惊呼失声。
  
  侍卫长想给她解穴,一探之下发现竟然是反手逆向点穴法,这是霜晚的独门秘技,非得十二个时辰决不可能解开。
  
  原来是这个臭丫头在里面搞鬼!
  
  他又怒又惊,霍地起身喝令操练场上侍卫,“丹墨公主不见了,张寄王成各带两个人把操练场的门看牢了,其余人都给我搜!”
  
  ******
  
  绍康城外两百里地,一辆马车在风雪中奋力前行。
  
  蓝色的夹棉帘门蓦地掀开,霜晚探出半个头问车夫,“还要走多久方能和商队会合?
  
  那车夫道:“还有二三十里吧,那里是锦州小镇,往来岑梓两国经商的车队都会在那里小憩,天黑之前我们赶到那儿今晚就有着落了。”
  
  车厢里忽然传出一个柔婉的声音,“我们不去锦州小镇,拉车的,你转道向西。”
  
  “什么?那可不成!”车夫一迭声地叫起苦来,“我可是跟你们说好,只送到锦州的。这大雪天的,要不是看你俩可怜,我能冒险接这笔生意么?”
  
  霜晚沉声道:“银子再翻一倍,一百两。这一趟出行足够你拉车拉半辈子了,冒点风险亦属应该。”
  
  “不成!再往西走,百里地内都没一处歇脚,那边荒原一般,眼瞅就要天黑了,姑娘,有钱挣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霜晚顿了顿,转回车里,“小姐,这车夫说的也有道理,往西走要绕上一大圈,人迹罕至,风险未免太大了。”
  
  盛羽摇了摇头,低声道:“这一片地势,想活命的都知道得往锦州走,在那边中转上官道。战北极忖度我们两个女子,一定不可能自寻死路往西边走,所以他的人一定会朝锦州方向追。”
  
  “可是……”
  
  “往西的路虽然艰难点,也远一些,可没有追兵,只要穿小道绕过了齐蒙山,我们也能走回到往梓国的官道上。”
  
  霜晚咬了咬牙,“好,我听你的。”她蓦地又探出头,一把冰凉的匕首抵到车夫的脖子边,“往西走。要钱要命,你自己选。”
  
  车夫被脖子上一阵刺骨的寒凉惊得一跳,瞥眼一看,竟是一把明晃晃的刀子,顿时全身都软了。
  
  他原以为这俩女子是大户人家的逃妾,口袋丰裕,眼看也快到年关,便一时铤而走险想挣票大的,哪曾想到这两只肥肥白白的小羊羔竟然是两个女土匪。
  
  “不,不要杀我!”
  
  霜晚恶狠狠地一挑刀尖,刺破他一点油皮,“那你还不快走!”
  
  那车夫觉得脖子上剧痛,不待霜晚反应,竟然白眼一翻,软软倒了下去。
  
  “喂!”霜晚措手不及,后悔也晚了。
  
  无法,她只得顶替那人控住缰绳,向盛羽道:“那家伙真没用,竟然吓晕过去了。”
  
  “这样也好,不然只怕会连累他。你驾车到前面的分叉口,我们共乘一骑,留另一匹拉着这车夫往锦州走。追兵若赶到此处,见车辙方向往那边,必会追下去。”
  
  “是。”
  
  霜晚当下再不多言,驾车狂奔一段,在西南分叉的路口停下,解了一匹黑马的绳套,扶盛羽下来,“外面这样冷,小姐,你可得撑住了。”
  
  盛羽握紧她的手,一挑秀眉:“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些废话。快上马。”
  
  霜晚扶她坐上黑马,又到车里捣腾了一下,出来一刀刺进另一匹马的后臀,血流涓涓而下,一滴一滴埋落雪中,那马痛得长嘶一声提步狂奔,拉着那驾马车奔往锦州方向。
  
  霜晚随即也骑上盛羽所乘的黑马,一调缰绳,调头往西。
  
  “你何必非要他死。”盛羽忽然叹了口气。
  
  霜晚狠狠一记马鞭抽下,口中咬牙:“他不死,待追兵追上来,我们的行踪可就曝露了。”
  
  马蹄急促,狂风卷着碎雪,淹得人呼吸不畅,盛羽勾了勾唇角,“你既学了聂焰的反手点穴法,自然能叫他十二个时辰都说不了话。霜晚,关心则乱,不过,这样我对你也就真的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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