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春风

第103章


  
  指尖无意识触到颈项上的那块玉佩,温润的手感,细腻的雕工,还有那朵铭刻在心头的“焰”。
  
  盛羽低低叹了口气,聂倾城,以前双目明亮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你,如今再想亲眼瞧瞧你的脸,竟是永远都不可能了……
  
  “丹墨公主?”一个陌生的男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盛羽一怔,在这所宅院里,会有谁对她用上这个称呼?
  
  她微微侧首,报歉地说:“对不住,我眼睛不好,敢问阁下是……”
  
  那人莫名地一笑,忽然一个手刀砍到她脖子上,盛羽身子一软,倒下去,立时从角落里蹿出几条黑影,迅速用一只麻袋将她套住,扔到八大将军中某位的车上。
  
  马车无声无息驶出了这座看似平常的府邸,只留下那枚扯断了线的玉佩,孤伶伶遗落在青砖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唉,怎么办啊,活力第四天,可俺滴鸡血都快要用完了,咬着牙在word文档上滚来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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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藏祸心,死士送佳人 ... 
 
 
  那辆马车一路疾驰,途中还在一处僻静角落里转换了另一辆马车,最后七弯八拐,到了城东叶府的后角门。
  
  因为三日前丞相叶朝扉在楼外楼遭袭,叶府此时的守卫格外森严,连向来冷清的后角门处,也守了十来名神色肃然的侍卫。
  
  那马车驶到稍远一处便停了下来,半响,车中忽然蹿出四名黑衣人,如四股飞烟一般齐齐袭向叶府侍卫。
  
  刹时间刀光剑影,锵锵有声。
  
  那些叶府侍卫全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虽被攻了个出其不意,却并不慌乱。
  
  双方你来我往混战了数个回合,那四名黑衣人几次想要突围逃散却均不得机会。眼见便要失手被擒,其中一名黑衣人忽然左攻右突,疯汉般不要命地乱砍几刀,硬是逼退了即将欺近身来的两名侍卫,然后大喝一声,猛地回刀自刎。
  
  只听“卟——”地一下轻响,喷薄滚烫的鲜血便溅了他面前的侍卫一头一脸,然后,那名黑衣人直愣愣地瞪着双眼,无声无息倒下。
  
  叶府侍卫惊愕之余,另三名黑衣人也有样学样,不发一言,挥剑自刎,等到侍卫们回过神来待要留个活口,却已是来不及。
  
  就这样,叶府后角门瞬间便多了四具来得莫名,死得更莫名的尸首。
  
  “陈正使,快看,这里有驾马车!”听到有属下来报,这群侍卫的侍卫长陈决闻声前去,却见那马车的前方已无车夫,车厢是平平无奇的葛黄色木质,垂着一幅青色的布帘。
  
  一名侍卫用长剑撩开布帘,却见车厢里空空如也,仅有一只黑色的麻袋,麻袋上方夹着一封信。
  
  “陈正使,这里面好像是个人。”那侍卫取了信递给陈决,还顺手推了推那只麻袋,“那帮死士全是亡命之徒,这可别是给咱们使得什么诡计。”他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长剑,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捅上两剑试试。
  
  侍卫长皱了皱眉头,眯眼翻开那封信,瞧了两行,忽然间面色大变,“住手!”
  
  …………
  
  叶府总管权叔走进丞相大人的书房时,心里很是惴惴难安。
  
  他已在这个家呆了近二十年,伺候了两任家主。
  
  原来的老叶大人位极人臣,贵为梓国首辅,还是先皇的国丈,可万事都好,偏偏命里无子,膝下唯有一个宝贝女儿,以及一个向来视若不祥的养子——叶朝扉。
  
  没曾想到,这位向来不受宠爱,连叶氏族谱都没资格迁入的养子,有朝一日竟然变成了当朝驸马,而后更获先皇信任,连升数级,最后甚至逼得自己的养父辞官还乡,如今的叶家,已完完全全变成他的天下。
  
  新主子跟老主子一样,每日勤于公务,真要论起来,其实待下人并不算严苛。可不晓得为什么,这个也算他看着长大的新主子,却比老主子更加喜怒难测,不怒自威。前几日,他在外面遇上刺客受了伤,这几日便一直未能上朝,而且心情极为恶劣,已一反常态连罚了数个下人,现在他去禀报这件事,真不知道这把老骨头会不会触上什么霉头。
  
  权叔推开书房门后,立刻听到一阵勉力压抑地低咳,他赶紧回身关上门,以免屋外的寒风渗进来,然后走到桌边为主子斟了杯热茶,温声道:“大人,太医特意交代过,您身上的伤要静养,这时候何苦还要硬撑着看奏章?”
  
  叶朝扉抬眸,淡淡看他一眼,权叔不知怎地便心里一碜,低了头不敢再多言。
  
  叶朝扉这才接过他递上的茶,饮了一口,倦倦地道:“有事?”
  
  “是。”
  
  “说吧。”
  
  “淮安公主今日遣人送信来问,给您送的汤药都用了没有,怕府中照应不周,说是要从公主府中调名药膳师过来,后来又说着实不放心,想从陵地回来,亲自照顾大人。”
  
  叶朝扉皱了皱眉,嗒地一声放落杯盏,“先皇驾崩不足一年,她还是老实点,安安份份在皇陵敬孝吧。”
  
  权叔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叶朝扉待公主一向冷淡,待先皇驾崩后,更是连敷衍都不屑敷衍了,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将淮安公主软禁在皇陵,她想回来,怕是很难。
  
  权叔连忙应了一声,说随后便去信回复公主。
  
  “还有一桩事。”他不自觉地搓了搓手,有些紧张地道:“刚才府里后角门那边闯来四个黑衣刺客,被侍卫擒拿时,自尽而亡。不过,他们却留下一个人和一封信,说是给大人的。”
  
  “刺客?”叶朝扉细细长长的凤眸微微一凝,“还给我留下一个人?”
  
  权叔抬眼看了看他,缓缓道:“这个人,老奴倒也认识。”
  
  这个刁奴,倒开始敢拿话套他了。
  
  叶朝扉瞥他一眼,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角。
  
  权叔忽然觉得额角冒汗,可他不敢擦,“是贵妃娘娘入宫那年,从府外请来的一位姑娘。当时就住在长思院,还是老奴派人接进府的,所以认识。”
  
  “你说什么?”叶朝扉失了下神,接着面色大变,霍地起身。因为起得急了,牵动右肩上的伤口,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地巨咳。
  
  权叔慌不迭地扶住他,“大人,莫急莫急,快喝口热茶压一压。”
  
  “她在哪里,快带我去!”他却不管,一把揪住权叔的衣领,差点把他憋过气去。
  
  “老奴还是给安排在长思院的厢房了。”权叔说着心里有些打鼓,叶朝扉向来把那间屋子看得很重,轻易不让人随意靠近,他若不是曾经看到一些,猜到一些,断然不敢冒如此大的风险,将那姑娘送入长思院厢房。
  
  叶朝扉听了却眉间一松,向来冷淡如水的面容怔忡片刻,一时竟似悲喜难分。
  
  权叔人老成精,当下明白自己押对了宝,宛如吃了个定心丸。他恭敬地扶着叶朝扉道:“大人要去瞧,也得先多披件衣裳。”说着取了件镶缎狐毛斗篷给他披上。
  
  叶朝扉点点头,行了几步忽然笑起来,“做得好,权叔。”他回身,狭长的凤眸微微一闪,瞬间便已恢复往日的清明,“以后,朝扉会记得你今日的大恩。”
  
  “老奴不敢。为大人为忧,本来就是老奴应尽的本份。”权书垂首,安静地递上那封原夹在黑麻袋上的书信。
  
  叶朝扉展开一看,不过寥寥数语,“慕叶丞相少年英雄,重情重义,特奉上厚礼一份,送还梓国公主丹墨,宜愿欢喜。”
  
  “哼!”叶朝扉看完冷冷一笑,运起内力,那纸书信渐凝成霜,变成了脆薄一片,他再轻轻一抖,便俱化为细细冰粉,湮没无痕。
  
  “见过她的侍卫,你来处理。”抛下这句话,他便推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走到长思院门口时,瞧着那熟悉的景物,叶朝扉不觉步子顿了一顿。
  
  那年他大婚后,养父叶近晚本将这座园子拨给淮安来府中时住,他反对无果之下,长思院被翻修一新,改名为小漪斋。
  
  幸好,淮安并不喜住在叶府,而是求她父皇给她另起了淮安公主府,而叶朝扉以公务繁忙为由,一个月里倒有二十几日不宿在公主府上。
  
  自从他真正成为这间宅邸的主人,他就立刻命人按他记忆中的样子将长思院恢复旧貌,这里的一台一阁,院子里种的那棵桂花树,回廊边的葡萄架子,还有东边那处他们翻过的围墙,都和记忆中一摸一样。
  
  推开东厢房的门,屋子里点着记忆中的白梅安息香,火盆烧得很旺,暖融得叫人披不住那身狐毛斗篷。
  
  绕过熟悉的九格古董架,熟悉的梨花木圆桌,一路走到里间,屏风后的雕花床架上垂着月白色的纱帐,他一撩开帐子,便瞧到熟悉的眉眼倦倦闭着,他心中的那个影子慢慢清晰起来,化成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叶朝扉慢慢坐下来,头倚在床架上,静静看着她。
  
  记得那时他第一次进到这间屋子,盛羽正好从床板下的暗道爬出来,黑一道白一道的小脸上,镶着一对晶晶亮的黑眸,一抬头瞧见他坐在桌边等着,便吓得脑袋一缩想装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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