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头,你真的确定没有找错地方吗?”看着眼前那个阴森可怕的大山洞,周小仙又不禁抓住了猪头后颈上的鳞片。如果是旁人这么做,早就被猪头一巴掌打倒在地,然后再踩成饼状。可偏偏是它的小仙妈妈,所以也只能忍着痛说话。
“嗯,没错,肯定是这里。我闻到阿里斯顿的味道,闻到啾啾的味道,闻到小白的味道,闻到伊莱克斯……”
“够了!够了!”周小仙发狂似地又在猪头的后颈抓了两把。为什么事实总是向她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呢?小白和伊莱克斯肯定不会是迷了路才跑到这里来。
“小仙妈妈……”猪头庞大的身躯突然战栗起来。“我还闻到一种味道。”它不敢说了,因为这味道让它感到熟悉而又恐惧。“小仙妈妈,我们回家吧。”猪头的恐惧来源于本能,巨龙对于领地有强烈的控制欲,即便面对同族也有很重的防备心理。当然,这也是因为同族才是最有可能抢夺它们领地的竞争者。
周小仙也猜到这里便是那只可怕的红龙所居住的洞穴,心里未尝不害怕,也有了打退堂鼓的意思。可一听到猪头说出口来,心里却是一阵狂怒,反手便给了它后脑勺一掌。“它是巨龙,你也是巨龙!本事比不过可以谅解,但勇气不能差!我们跑了,阿里斯顿怎么办?你就忍心看他一个人面对危险?”
猪头被她这么当头一喝,心里既羞愧又振奋。它可是金龙,巨龙五族中最强大的一支,虽然因为年纪的关系实力弱了些,但也不能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更何况这还关系到朋友的安危。
“对!我们要救阿里斯顿,不管是谁,它要敢伤害阿里斯顿,我就跟它拼命!”
猪头热血上涌,高声喊着口号,迈开步子就往洞里冲,慌得周小仙又揪住了它后颈的鳞片。“站住!站住!”她虽然严重鄙视猪头临阵脱逃的想法,可自己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冲进这很可能是不归路的危地。她不是英雄,她想回家。
“小仙妈妈,我们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去?”猪头被她搞得糊涂了,小心翼翼地问道,因为它感觉得到小仙妈妈现在的情绪极不稳定,搞不好就要爆炸了。
“进!当然要进!要不然我们怎么找阿里斯顿?”周小仙的确非常烦躁,心里害怕会做出遗憾终身的决定,又不敢让猪头察觉出她的犹豫和胆怯。“可我们不能就这样冒失地冲进去,我们打不过巨龙,只能智取,智取,懂不懂?”
“哦。”猪头似懂非懂地点着头,然后就静静地等着小仙妈妈智取。
智取这个思路没错,可周小仙现在的脑子里就像是刚煮开的一锅浆糊,不管怎么努力都是一塌糊涂,根本想不出什么具体的办法。看着那个深邃而阴暗的洞口,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站在米诺斯迷宫入口前的雅典王子忒修斯,只是迷宫里没有牛怪只有巨龙,而她的手里没有线团和利剑,只有一口做饭用的如意锅。
“那可是强大而邪恶的巨龙,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我要是不幸撞上了,就没可能活下来了。”
“可是我也不能明知道阿里斯顿在里面却不去救他啊,如果不是我偷懒,阿里斯顿根本不会跑到这里来。”
“哈,做人不能太悲观!也许老天爷就是要我去救阿里斯顿,只要我这只小蝴蝶扇扇翅膀,历史的结局就会改变!”
蝴蝶理论给了周小仙莫大的勇气。再加上想到敖烈和伊莱克斯也在洞里,应该正在与恶龙搏斗,她和阿里斯顿撞上恶龙的机会并不大,就算撞上了,也正好找到了厉害的帮手。
想到这里,周小仙在猪头背上坐直身子,拿出如意锅,抿紧嘴唇,就像是一个出征的将军。“猪头,我们进去吧。速度不用太快,提高警惕,只跟踪阿里斯顿的行迹,千万别弄错了。”祈求阿里斯顿不会傻呼呼地去跟恶龙见面。
“嗯。”猪头掂起脚尖,蹑手蹑脚地往洞里走去,活像是一个小偷——其实他们现在跟小偷没什么区别。“小仙妈妈,要是碰上恶龙怎么办?”猪头想听听周小仙思考智取的结果。
“碰上啊……那就自求多福了……”周小仙的手心里全是汗水。她能有什么好办法?
猪头心想:“还不如不问呢。”
红龙的洞穴很大、很深也很曲折,有奇形怪状的钟乳石,有不知深浅的地下河,很像周小仙在地球上游玩过的某些溶洞。只是没有漂亮的灯光照射,听着黑暗里传来水滴的声响,闻着硫磺一般的怪味,让人更加胆寒。
还好猪头的视力能够在黑暗中看清一切,周小仙紧紧地抱着它的脖颈,心脏跟着它的步伐一上一下。每到拐角或是分岔路,她总要叮嘱猪头把空气中的气味分辨清楚,千万不要把她送到龙嘴里去。
又到了一个分岔路,猪头正用鼻子在空气中使劲地嗅着,忽然大地震动起来,猪头的眼睛也忽地睁大了,刹那间甚至屏住了呼吸。
“猪头,怎么了?”周小仙马上问道,因为她的心里无来由地升起一阵恐慌,浑身的汗毛也都竖了起来。这不是形容,是真实的感觉。她不懂魔法,不会打架,也没有猪头那样的天生异能,但人体趋利避害的本能也不是吹出来的。
“小仙妈妈,你说我们要是碰上那只邪恶的红龙该怎么办?”猪头又问起那个没能得到正确答案的问题。
喀嗒喀嗒……这是周小仙的牙齿在打架。“碰、碰上……怎么、怎么办……跑啊!快跑啊!”说话声终于利索了。
猪头转身就跑,也不再蹑手蹑脚,既然已经藏不住行踪,还装什么样啊!
一阵热辣的狂风从周小仙的身边刮过,带着一股浓烈的硫磺味,然后一个庞大的影子重重地落在他们的面前。猪头铆足了劲儿才停下来没有撞上去,尽管这样还是没能离得太远,足以让周小仙在阴暗的光线里看清那个巨大而恐怕的存在。
它的外观和猪头很相似:长长的脖颈和尾巴,闪着寒光的利爪,伸开便可以避日的双翼,金属般坚硬的鳞片。只是它的身形更为巨大也更为强壮,五官也显得更加狰狞,巨大的眼眸里是掩藏不住的傲慢和凶残。随着它的呼吸,一阵阵热浪向周小仙袭来。
周小仙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龙首,声音像从门缝里挤出来的。“嗨、嗨……哈罗!”上帝啊,她真是太佩服自己了,居然还能同这只可怕的红龙打招呼。
“哦,原来是个小家伙。难道你的长辈没有教过你未经允许不能进入其他族人的领地吗?你为什么来到红龙奥古斯塔的领地?”红龙说话的声音和它的形象很相衬,粗壮而洪亮,如同打雷一般,和它相比猪头就是一个温柔的小媳妇。
红龙奥古斯塔说话的对象是猪头,在它眼里蚁蝼一样的周小仙自然又被无情的无视了。
猪头刹住了脚步,却没有再退后半步。它明显地感受到二者之间巨大的差距,但一想到进洞前周小仙的鼓励,它就硬生生地逼着自己勇敢地与奥古斯塔对视——它不知道,其实周小仙现在巴不得它赶紧接着逃跑呢,虽然难度很大。
“我,金龙猪头,来到您的领地是为了……”
“哈哈,伟大的奥古斯塔您好,其实我们是来观光的。这个溶洞的景色不错啊,有石有水……我们不知道这是您的领地,我们现在就走,绝对不会再来打扰。”周小仙心里存着侥幸。如果奥古斯塔不知道她和先前来的人有关,也许会看在猪头的份上把他们放出去。
奥古斯塔当然不会相信周小仙的胡扯。每一只巨龙都会在自己的领地上留下只属于自己的味道,其他巨龙只要靠近就知道这是有主的地方,未经允许而贸然进入便会被主人视为有敌意。它把头扭向周小仙,似乎是现在才发现她的存在。
“人族!居然是一个人族!”它说话时带出的热气和味道熏得周小仙只想吐。“该死的小家伙,你居然让一个人,哦,还是一个不会魔法、不会武技的普通人骑在你的身上!你忘了身为巨龙的骄傲了吗?”
巨龙的族群关系远比其他种族复杂。它们会为了维护巨龙的骄傲而与任何势力抗争,但彼此之间又存在竞争和敌对。成年的巨龙既可能无私地教导非同族的幼年龙,也可能立刻变为仇敌厮杀到底。所以,看到猪头居然让一个普通人骑在自己的背上,奥古斯塔非常愤怒,甚至忘了它也在逃跑。
“这是小仙妈妈!猪头一生下来就是小仙妈妈在照顾我,为什么不能让她骑在背上?”猪头再一次抵住了内心的胆怯,朝着奥古斯塔怒吼。
“呵呵,是啊,是啊,我们的感情好得就和亲母子一样。”周小仙恨不能把自己对巨龙的一腔爱心刨出来给奥古斯塔看。
奥古斯塔有些迟疑,可随即一想,这只金龙和这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闯入自己的领地想干什么。它当然不会相信他们是来观光的。它立刻联想到了逼着自己向洞外逃窜的罪魁祸首,那人和这小女人一样长着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眸,显然都不是安戈大陆的居民。
“那个小白脸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小白脸?您说错了,小白就叫小白,不叫小白脸。”
“呃……”周小仙还是慢了一步,没能堵住猪头的大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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