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流年

说着又转变语调道：“行了，你们回房间吧！”
    曾路汐看了看苏欧凡，将凌薇夜陪进房间，又匆匆走出去，看苏欧凡还在客厅里，稍稍安心些，苏欧凡也刚好望向从房间匆匆跑出来的曾路汐，僵硬的脸部表情硬是挤不出一丝轻松无谓的笑容。
    曾路汐吞吞吐吐地问道：“那个，你今天还走吗？”
    不管许念白和凌薇夜发生了什么事，今天的许念白多少还是惊吓到了两个女人，看着曾路汐眼里难得流露的一丝期许，说道：“今天晚上我睡客房，你们有什么事叫我。”
    曾路汐微微颔首，暖暖的感动，实实在在的踏实，这样的感觉只有他才能给吧！“那你的伤…？用鸡蛋…”
    苏欧凡打断道：“行了，我知道了，你过去陪薇夜吧。”
    曾路汐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又进了房间，可能是刚才的拉扯间，曾路汐这时才发现凌薇夜的上衣不知何时掉落了两个扣子，找了件家居衣，递给凌薇夜，温暖而心疼道：“先去泡个热水澡吧！”
    凌薇夜接过衣服，转身进了洗浴间，在等待凌薇夜的过程中，曾路汐已经换好衣服，半躺在床上，凌薇夜冲完澡出来，脸上的泪痕已被热气下晕染的粉红替代，曾路汐为凌薇夜拉开被床的一角，凌薇夜走过去，在床沿边坐下，一边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湿发。
    侧着身，长发遮掩了她的脸，曾路汐看不到凌薇夜的脸影，小心地试探性地问道：“薇夜，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凌薇夜的动作稍停滞，又换了旁边的吹风机吹干头发，吵嚷的机器声将彼此都有些压抑的呼吸声淹没，待机器关闭，房间里又一下沉寂下来，凌薇夜上床躺好，伸手熄灭了其侧的床头灯。
    既然凌薇夜现在不想说，曾路汐也不勉强，轻轻叹息了一声，也熄灭了房间里唯一还亮起的台灯，因为窗帘的厚冗，几乎没有一丝光线流淌，相背而睡，唯有彼此沉重的叹息声破溢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
第154章历史的惩罚
    “路汐，你很幸福，一直都是。”凌薇夜侧躺着，轻轻幽幽的声音无不忧伤自怜。
    曾路汐换了个睡姿，即使黑夜里看不到她的背，然而伸手便能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凌薇夜并不比曾路汐瘦，可是抱在怀里，曾路汐总觉得凌薇夜瘦小得可怜。
    “幸福？其实不是那么简单的。”曾路汐也是轻轻地喃语道。
    “不管是曾经的何以成，还是现在的苏欧凡，他们都在用力爱你，重要的是他们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不管有心还是无意。”是不是所有的人都会习惯在别人的幸福里影射自己的悲伤和凄凉，曾经的俞逸风，用最直接最不堪的浪荡伤透她的身心，而现在的许念白，他的温柔他的体贴，她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告别那个寒冬，可原来温暖背后却是更加黑暗冰冷的残酷。
    “路汐，你说一个人的过去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凌薇夜轻轻喃喃地问道。
    曾路汐的手轻落在凌薇夜的肩膀上，用力抱了抱，传递在力量的同时安慰道：“过去只是经过的历史，薇夜，你的负担真的不要太重。”
    凌薇夜似是轻轻笑了一下，像是讽刺，像是眼泪下的强撑，渐缓激动地说道：“我原来也以为一个人的过去没那么重要，只要自己卸下了，就不会影响现在甚至将来的生活。可原来不是这样的，生活总是不按你的意愿，不按你的想法继续着，它总是逆你之愿而行，总是轻而易举地碾碎你所有怀惴的臆想，总是那么残酷地放在你面前，让你不得不去接受。”
    曾路汐放在凌薇夜肩膀上的手分明地感觉到颤抖，担忧地板过她的身子，伸手去抚拂凌薇夜躲闪的脸，手心里立即沾满了泪水，“薇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曾路汐的神经越发绷紧，点亮床侧的灯，问满眼含泪的凌薇夜。
    凌薇夜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躲进曾路汐并不宽厚的怀里撕心裂肺地哭泣起来，曾路汐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待凌薇夜的心情稍平静下来，抽泣着说道：“路汐，我可能再也不会有孩子了。”说罢又更加伤心地哭起来。
    曾路汐坐起身，板正凌薇夜的身体，笃定道：“怎么会呢？你别胡思乱想，不会的。”
    凌薇夜只是一味地摇头，断断续续地说道：“真的，路汐，真的，我今天去了另一家医院做了全面检查。”
    曾路汐越发紧张地问道：“不好吗？”
    凌薇夜只是哭着摇头，早已泣不成声。
    曾路汐这才发现凌薇夜光裸的手臂上有几片被抓伤的淤青，抓起她的手，紧张地问道：“因为这个，他打你了吗？”大脑里闪过刚才最不愿去回忆的一幕，那么这么说，许念白是因为这件事，而对凌薇夜动手了？
    凌薇夜还是摇头，咬着下唇，原来一个人真的不能犯错，一步踏错，即使不泥足深陷，及时拔了出来，可还是必须要为自己犯过的错付出惨痛的代价，她为那段错误的爱情买下所有的债单，那么他呢？依然潇洒而放荡地去追逐属于他自己的生活，为什么要这么不公平？她在拿着医院的报告单后，情绪激动地去找了俞逸风，她要质问，她要质问他，为什么他要在伤透她的心后，还要承担这么惨痛的代价？残缺的身体，要她如何继续现在的生活，如何去面对遥遥无期的将来？
    看到久别的俞逸风，凌薇夜在愤怒哭着，喊着，骂着，打着，不知其因的俞逸风在看到重新回来的凌薇夜心里却是一阵欢喜，就好像她每一次从他身边出走，但每一次她都会回来，只是这一次她比任何一次都要走得远，可她最终还是回来了。他在激动中抱住她，在狂喜在任由她的撕咬打骂。
    可是凌薇夜没有想到就这一幕被一路跟踪的许念白看得清清楚楚，她不知道从家里到医院，从医院哭着跑出来到俞逸风的家里，许念白都一直尾随着她，他从她口里知道了她的过去，也从医学上知道了她的历史，曾经完美得如心中天使的女孩原来只是自己梦里的艺术品，真实中的她身和心都是残缺的，连给他的爱也是勉强的顺从，在他付出生命中全部的爱后，得到的却依然是她的背叛。
    在难以自制的极怒与极伤中，他冲上了俞逸风的家，他将还在俞逸风怀里哭骂的凌薇夜拉了出来，几乎是连拖带拉地把她拖到楼下塞进自己的车里，不顾后面的俞逸风如何追，也不顾凌薇夜如何求饶，如何解释，他始终都阴沉着脸，车子飞速而行。他说他要带她去医院，他要检查她的身体，检查她现在的忠贞，凌薇夜只是无助地哭求着，可是她的无助，她的哭声，让他的愤怒更加上升，就是这样一个楚楚可怜的人，软化了他所有的情感，他从来没有那么深刻地去爱过一个人，可是他的爱情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他一直爱在自己的编织的梦臆里，一直爱在她的欺骗里，这让他如何接受，如何去承受？
    许念白没想到害怕胆小的凌薇夜会在哭求无助后突然打开车门要下车，许念白及时刹车停住，凌薇夜飞速地跑下车，许念白去追，拖拉之间，曾路汐和苏欧凡便双双赶到。
    凌薇夜摇着头，说道：“没有。”她想这不算暴力吧！只是这一场闹剧之后，他把她的心伤透了，她也把他的感情扯断了。她不知道他们的婚姻在这样的残缺面前要如何继续走下去？
    曾路汐还想再问，可凌薇夜已经背过身去，疲倦地说道：“路汐，我好累，我想睡觉了。”
    曾路汐也不好再问下去，为凌薇夜掖上被子，熄灭台灯，房间里又陷入伸手不见十指的黑暗，自己也随自躺下来睡好。
    这一夜，曾路汐并没有睡好，她想起七年前自己在医院里，在那个手术台上，那种身心俱裂的疼痛，那种死去活来的重生，想起一年前，同样的凌薇夜在经历一样的疼痛后，苍白的脸躺在白色病床上，想起那个医生说的话，不过是医生的吓唬，却真的应了她当日的话了吗？薇夜她……
    曾路汐知道凌薇夜也没有睡着，她甚至可以听到薇夜的眼泪坠落在枕心的声音，可以感觉到她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可是很多时候安慰是最苍白的托辞，生活中总有那么多痛，那么多风雨，来得无可奈何，来得措手不及，来得撕心裂肺，可你却必须去面对。
    几乎辗转了一夜，待天快亮时，这才有些迷迷糊糊地小睡了一会儿，待曾路汐起来时，看凌薇夜还睡得沉，便轻手轻脚地拿着衣服走出房间，客厅里弥漫着久违的粥香，温暖着早间的脾胃，更加温暖的是心里的那份悸动，然而客厅里的空荡荡也让曾路汐的心一下变得空落焦虑，在厨房寻找无果后，曾路汐又走向客房，伸手敲了几下门，见里面迟迟未有反应，打开门，客房整齐得让人不敢断定昨天晚上他是不是真的在这里住着？
    曾路汐失落地走到客厅，才发现宽大的餐桌上除了精心制作的早餐，餐盘下还压了一张小纸条，苏欧凡的笔迹总是娟秀，那是曾路汐一直嘲笑他的资本，每次看到他的字，她总会忍不住地取笑，可是这一次她却是笑不出来，不过是简单几个字的交待，心里却莫名的忧伤与难过，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他还是能做到对她如此用心？曾路汐想起昨天晚上凌薇夜说的话，“路汐，你很幸福，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