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星光闪烁时

第9章


它穿过长长的走廊,游荡在空气中,形成回音,不断回响。
    钟无依看着他痛苦的表情,突然就停止了挣扎。她疑惑,一个人怎么可以对另一个人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呢?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彼此之间没有一根叫做亲情的线牵引,说到底不过是陌生人啊。他凭什么那么在乎他?他凭什么那么关心他?他凭什么可以如此全心全意?
    钟无依想起了自己的爸爸。他走得那么突然,那么决然,抛弃妻子,抛弃女儿,只是为了一个年轻女子。她在想,如果有一天是我躺在手术室,那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爸爸会不会像他一样痛彻心扉?
    到底会不会呢?
    钟无依慢慢闭上眼睛,自己对自己说,我要想想清楚。
    严子越觉得右臂上的重量加重,低头一看,钟无依已然晕倒在自己怀里。他看着那张漂亮的脸,毫无血色,苍白得如一张透明的纸。齐涌上来的怒气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有些惊讶,呆呆地注视,没有任何动作。
    充当和事老的隋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也呆呆地注视钟无依透明如水晶的脸。
    那个清醒时分骄傲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钟无依此时温和,宁静,她的长发垂在半空中,面色宛如一个洋娃娃一般可爱。
    蹬蹬蹬——
    蹬蹬蹬——
    蹬蹬蹬——
    走廊里响起一连串的跑步声,夹着一个清脆的叫声:“隋主任!隋主任!”
    欣欣一路从急诊室跑到手术室,从走廊的一端看到隋唐和那天帮过自己的先生比肩而立,呆立在手术室门前不知道在做什么。
    “隋主任,有没有看到钟医师?我听说病人已经转到病房了,她怎么还没有回急诊室呢?”
    隋唐慢慢转过身来,指指靠在严子越怀中的钟无依。
    “啊!”欣欣大叫,“怎么会这样?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叫医生!钟医师从早上八点到现在都没休息过,中间只喝了三杯黑咖啡!”
    “怎么会这样?”隋唐问。
    “本来钟医师十点就可以下班了。但是,临时来了一个病人,外科那边不敢主刀,您又不在,钟医师只好亲自上阵。上手术室之前她的胃就不舒服了。”
    “怎么不早说?”隋唐急道。
    欣欣小小声反驳:“您让我和谁说?”
    隋唐为之气结,半天说不出话。
    严子越心怀愧疚,打横抱起钟无依,迈开大步就向急诊室跑,一刻不敢耽误。
    钟无依。他叫着她的名字,自言自语道:你一定不要有事。等你醒过来,我一定向你道歉。
    怀中的钟无依仿佛只是熟睡,鼻翼稍稍皱起,煞是可爱。
 第4章(1)
    夏日天晴。
    早上六七点钟的时候,太阳初升,橙黄色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病房,清新而明亮。徐彻沐浴在这一片夏日的阳光中,静静熟睡。
    严子越揉揉酸痛的眼睛,大大地打一个呵欠。昨夜徐彻的手术做到凌晨四点钟,之后他扯着钟无依闹了半小时,而后又看着隋唐帮她打点滴,确定她无碍后已接近早上五点。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急匆匆跑到病房等候徐彻苏醒。
    徐彻睡得很香,一张年轻帅气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宛若精雕细琢而出的大理石像。严子越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病床旁,眼睛看着徐彻,脑海里却浮现出钟无依晕倒后的脸。
    晶莹剔透,美丽而无害。
    第一次相见,她说女人和男人没有任何差别,男人做的事情女人一样可以做到。所以,她不顾他的阻止,一个人深入险境。最后呢,她被抢匪拿枪指着走出来,脸色依然镇定。
    这是一次极其糟糕的相遇。以争吵开始,以不欢而散告终。她不自量力,他固守己见。
    第二次相见,她措辞严厉,揪住一个小小的错误,即使对方不断道歉,亦不肯罢休。他没有办法不开口,即使这是他们争吵的另一个开始。
    这也是一次极其糟糕的相遇。以各执己见开始,以无疾而终结束。她咄咄逼人,他则越战越勇。
    第三次相见,她说请你不要怀疑我的能力。他说如果徐彻有任何问题,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所以,当徐彻昏迷着被推出手术室时,他一不小心把她弄晕倒了。
    这又是一次糟糕的相遇。以缺乏沟通开始,以她晕倒他内疚结束。她太过自信,他太过担忧。
    归根结底,他与她根本没有建立起对话的平台。各自生活于自己的世界,自说自话,自行其是。
    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严子越苦苦思索着这个盘旋在脑中不肯散去的问题,第一次产生不知所措的感觉。与一个人对话,与一个人相处,在他严子越这里从来就不成问题。为什么一旦遇到钟无依,一切都变了样呢?
    一句清脆的问话从背后传来:“嘿,他还没有醒吗?”
    欣欣盈盈立于门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严子越认出她是昨天晚上的实习医生,立即起身,将自己的座位让给她,礼貌而周到,“还没醒。小姐,你请坐。”
    欣欣连连摇头,笑,“不用,你太客气了,我只是过来看看。这位先生失血过多,估计下午才会醒。钟医师的医术水平非常高,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提起钟无依,严子越压低声音,吞吞吐吐地问:“对了,那个,嗯,钟无依没什么事吧?”
    欣欣见状,大概明白了八九分,揶揄道:“原来这里有人觉得愧疚了!”
    严子越倒不以为忤,反正是自己做错了,承认又怎么样呢。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对啊。不知道她工作了那么长时间。她醒了吗?”
    “钟医师只是疲劳过度,缺乏营养,没什么大事,已经回家休息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
    欣欣收起笑,认真地说:“有件事我想和你解释清楚。”
    严子越指着自己,一脸惊诧,“咦,向我解释?”
    欣欣严肃地点点头,郑重其事地说:“就是上次的事情。虽然我很感谢你替我说话,但是的确是我的错,你不应该说钟医师得理不饶人。说起来我还得感谢钟医师,如果不是她及时发现制止我,后果可能会非常严重。要知道,把一支肾上腺素注射到一个心脏跳动正常的人身上,我估计他得从床上直接跳起来!”
    “你是说我错怪她?”严子越说,“可是她那天看起来真的很凶啊。她那么凶你,你还要帮她说话,真是难得。”
    “我并不是帮她说话,只是就事论事。钟医师也是就事论事的人,不会公报私仇。”
    严子越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拉着欣欣小声地问:“照你这么说,钟无依是个处事公平公正的人,绝对不会公报私仇,绝对不会得理不饶人。那你说,如果哪一天我去跟她道个歉,说声对不起,她是不是可以忘记我昨天晚上无理取闹的行为呢?”“嗯,这个嘛,”欣欣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下巴高扬,“你这是在向我请教吗?”
    严子越的头点得分外干脆,“对。”
    欣欣故作沉思状,沉吟半晌,摇头晃脑一番,才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出答案:“坦白说,我不知道。”
    “那你刚刚还装腔作势?”
    “不就是吊你胃口嘛。”欣欣开心地笑。
    严子越叹口气,无奈地说:“唉,要是钟无依像你这么好说话该多好啊。”
    “和我一样?呵呵,那她就不是钟医师了。你好好想想怎么向她道歉吧!”伴着一串串清清爽爽的笑声,欣欣一边说一边跑出病房。
    对啊,如果钟无依和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一样,那么她便不会令自己为难,也不会令自己这般手足无措。
    结果就是,也许在某一个太阳升起的清晨,他会彻彻底底干干净净地将她遗忘。连同夜晚呼啸而过的北风,一同消失,无影无踪。
    也许,认识钟无依并不是一件坏事情。
    权当这是生命中的一个挑战吧。他就不信,取得钟无依原谅比破一宗牵扯众多的军火案还难!
    钟无依,我一定要你原谅我。
    说出豪言壮语、立下宏伟誓言是一回事,实现誓言、成就梦想则是另一回事。
    这几天,往返于警局与医院的严子越对此可是深有体会。古者有云,功夫不怕有心人,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可是,他老先生的腿都快跑细了,那个钟无依依旧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他双手奉上满腔热情满怀愧疚之意,可钟无依大小姐拿着手术刀轻轻一挥,全部拒之于门外。
    以下即是这几天他每一次与钟无依会面道歉的详细情形。
    第一次。
    为了以示郑重,严子越狠狠心换下自己平日的休闲装,特地找出出席正式场合妈妈大姐柔柔必定让他穿的西装,换上衬衫,打上领带,完完全全将钟无依归为他生活中的贵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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