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有疾

第56章


    “为什么……”我抱紧了他脖子,半是不满半是幽怨。第一次主动求欢,却被他拒绝了,明明他眼里还燃着□,抵着我某处依旧灼热坚硬。
    他声音低沉沙哑:“我们有一辈子,不争朝夕。”虽是这么说,他双唇却仍是在我眉眼唇瓣之间留恋不去,一声如呻、吟般轻叹溢出喉咙,喉结上下滑动,“你明天要穿着沉重礼服游街祭太庙,今天晚上我要了你,明天你还走得动吗?”
    我脸到这时方才感觉到热度惊人。
    “裴铮……”我双手环着他脖颈,倚在他胸口低喃。
    他轻笑着说:“我在。”
    我说:“你忍得那么辛苦,要不要我帮你……”我压低了声音补充,“用手。”
    他僵了一下,在我额上屈指轻轻一弹,笑道:“陛下,太荒、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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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扶着硕大发冠,抱怨说:“为什么豆豆成亲,我戴发冠比她还大?”
    父君叹了口气:“你已经抱怨一个早上了。”
    二爹无视她。
    三爹已经不耐烦了,和四爹互相找茬消磨时间。
    五爹犹豫着看了看左手药瓶,又看了看右手药膏,好看双眉纠结到一起,然后抬眼问我:“豆豆,你比较喜欢用药膏还是药水?”
    七月真是热啊……
    我转头对小路子说:“风扇大一点!”又转头对五爹说:“都用吧。”
    五爹一愣,随即点头道:“有道理。”
    别想歪,只是降暑药。
    发冠虽然轻了不少,身上礼服依旧是里三层外三层,烈日当头,我已经汗湿重衣了,从发根湿到发梢。五爹让我喝了药水,又在我太阳穴两侧擦了药膏,总算让我清醒了一点。
    娶裴铮,一点也不容易。
    立个凤君如此之辛苦,难怪我大陈素来行一夫一妻制。
    按礼,须由我亲自上丞相府迎他,然后一同乘马车经过东市到太庙,在太庙行三跪九叩之礼拜祭皇天后土和陈列祖列宗,再由太庙绕西市环城一周回皇宫。还没结束,还得拜过亲爹亲娘,然后接受百官拜贺。全部拜完已经是晚上了,这才开始夜宴,一个半时辰歌舞宴会,然后上城楼看满城烟火,受帝都百姓拜贺,最后才送进洞房,如果还有力气行房,这个君在体力上真当得上万民楷模了。
    我还没到达丞相府,整个人就已经快脱水了,若不是有小路子搀扶着,恐怕早已化为一滩汗水向东流。
    几位爹爹爱莫能助。
    父君:“是不是能渡点内功给她?”
    二爹摇头:“我练是纯阳内功。”
    三爹:“我也是。”
    四爹:“我也是。”
    五爹:“我也是。”
    母亲:“我内功被废了。”
    “莲姑在哪里……”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担心阿绪捣乱,让莲儿把他拎远点。”母亲遥望天边,惆怅地说,“不知道拎到哪里去了……”
    五爹又让我含片参片,忧伤地看着我:“五爹没把你打造成铜皮铁骨,是五爹无能。”
    我叹了口气,告别六亲,准备去丞相府迎亲,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地里,气喘吁吁地问:“还有多久到丞相府?”
    原来怎么没觉得这段路有那么长。
    “快到了,陛下别急,还差一刻才是吉时。”
    寡人竟然还来早了!
    我忧郁地看着丞相府匾额,路过几次,来过几次,以后这府邸就要换人住了。
    对门师府正在办丧事,不挂红,也不能挂白。我心里难过,别过眼不敢看那几乎烙印在心上匾额。小时候觉得那是无法逾越高墙,阻隔在我和焕卿之间,长大后再想,这墙再高,也能推倒,但心墙呢……
    虽也有推倒一天,但有人做得到,有人做不到,只是没有在正确时间遇到正确人罢了。
    “陛下,吉时到了。”
    我抬起头,看到裴铮一身红衣似火,微笑着向我走来。
    恍然发现,这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穿这样艳色长衫,竟是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正文 四三
    红绸铺地,桃花落满,他踏香而来,握住我伸出手。
    转身间我一阵头晕目眩,他长袖轻扫,不着痕迹地在我腰上一托,我用余光偷看他,不出意料地看到他唇畔半是揶揄微笑。
    我干咳一声,本就发烫脸颊更加如火烧一般。从丞相府门口到游街马车不过几步距离,明面上是我们相互扶持,实际上几乎是他扶着我……
    “陛下与凤君真是恩爱……”恍惚好像听到谁这么说,我看了一下自己和裴铮距离,这才意识到两人挨得有多近……
    他在我臂上一扶,掌心在我腰上托了一下,借力之下我才上得了马车。
    东市已被士兵清道,街道两旁跪满了百姓,我与裴铮微笑接受百姓拜贺,只听到一声接一声“吾皇万岁”,“凤君千岁”,眼前一阵阵发黑……
    掌心忽地一痛,让我清醒了不少。
    裴铮嘴唇微动,声音却清晰传到我耳中。
    “陛下真是气虚体弱……”
    我被他一噎,咬咬唇打起精神应对,冷哼一声别过脸看向另一边。他轻笑一声,借着长袖掩护,握住了我手,我不着痕迹地挣了几下都没有挣脱,感觉到他一轻一重地掐着我虎口,仿佛无形之中减轻了我痛楚,我便也由着他,直到后来十指交握,再难分开。
    寡人才不接受激将,哼!
    长袖底下暗斗,你掐我掐你,不多时竟已到了太庙。百官分列两侧,三呼万岁,宗室公卿盛装相迎。
    儿臂粗高香先敬天地后敬列祖,自高祖刘芒到舅舅刘澈,一应三拜杯酒,将近五十拜下来,我已经两股战战,彻底站不起身了。我眼泪哗哗地转头看裴铮,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经精疲力竭了。到这时裴铮也顾不上我这帝王脸面了,轻叹口气,半忍着笑意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我已经气息奄奄了,靠在他手臂上说:“寡人后悔了……”
    “悔之已晚。”他毫无压力地微笑。
    其实换个角度想想,百官也与寡人差不多奔波,只不过他们都盯着寡人,不允许出半点差错,而他们自己却没人盯着,想擦汗就擦汗,想喝水就喝水,想坐下左右看看没有人也是可以……
    我气若游丝地上了马车,说:“拉下车帘。”
    裴铮一挥手,所有帘子都放了下来,阻隔了外间视线。我终于彻底松了口气,瘫倒在他怀里,哽咽着说:“寡人不娶你了……”
    他手探进我后颈,在我背上一摸,出来一手汗。
    我整个人便像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朱红喜服都成了深红。裴铮忙取过水壶送到我唇边,我抓过水壶一阵猛灌,被呛得咳嗽连连,耳鸣眼花,越发觉得委屈……
    “不娶了……”我抽抽噎噎。
    裴铮笑着说:“陛下是在撒娇吗?”
    我幽怨地瞪了他一眼:“为什么你都不会流汗……”
    不由得想起那句艳词: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好想喝冰镇酸梅汤……
    裴铮帮我轻轻擦拭额面上汗水,笑道:“习武之人,自然和常人不同。”
    我想他定是小时候就将一生汗流光了,这么一想,我心里也平衡了一点。
    “豆豆……”裴铮忽然开口,神情有了些微变化,我仰头看他,眨了眨眼。“什么?”
    裴铮嘴唇微动,像是犹豫了一下,眼神一动,而后笑道:“今天我很开心。”
    我心头一甜,却故意说:“因为看到我这么狼狈吗?”
    他哈哈一笑道:“陛下圣明!”说着忽然俯下身来,吻住我唇。我吓了一跳,想到这是在大街上,虽然有车帘阻隔,但那也不过是一层红纱布,万一突然挂起狂风岂不是被外面人看到了!
    我急着想推开他,却被他紧紧抓住了双手,按在他胸口,感受到他胸腔内有力跳动。
    “唔唔……”我避开他,苦着脸说,“我快晕倒了……”
    他手轻抚着我脸颊,“我真不希望,今天被其他事打扰。”
    我心口跳了一下,抬眼看向他。
    “会有什么事?”
    他但笑不语,撩起我长发垂于身后,说:“我们该回去了。”
    西市和东市不同,几乎不见行人,我半倚在裴铮身上,微闭着眼睛休息。一阵风迎面吹来,掀开了前方车帘。
    我睁开眼睛,正看见裴铮手中握着一枝羽箭,嗡嗡直颤,箭头正对着我。
    裴铮说:“麻烦。”话音一落,羽箭在手中断成两截。
    我重新闭上眼睛,忽然觉得今天这个颜色选得真好,本就是一地鲜红,也不会让人看出血颜色,只是血腥味比较难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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