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两茫茫

    萧南让马车停在路边，从马车里拿出一条毛毯给她披上，“对不起，我应该上一个农户家里借助一晚的，只是看到当时天色未暗，想再赶几里路，谁知这一路上就再没碰到过人家。现在月亮已经出来了，赶了那么久的路，人累了马也倦了，看来，我们不得不在荒郊野外将就一晚。你睡马车里，我在外面守着。”
    可是渔火脸上却有不愿意，嘟着嘴道，“我不要，里面那么黑，进去了就仿佛整个空间就只剩我一个人，我会怕，会很无助。”说这话的时候，渔火完全没有意识到她自己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不管在哪儿都只能是漆黑一片。不过听了这话，萧南才想起她说过，她会怕黑。
    “这样吧，我就坐在外面，把布帘挂起来，然后你头朝外睡，我会跟你聊天一直到你睡着，好吗？”萧南放缓语气，看着渔火轻轻的说道。渔火考虑了一会儿，觉得这法子可行，点了点头。
    看来她真的很累，只说了几句话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也是，一天一夜都没睡过，现在睡不着才奇怪吧。萧南认真的看着渔火的脸，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有一种迷幻的美，她睡得很熟也很安详，也只有她睡着的时候，他才可以细细的观察她的脸。轻轻的拂去她额前的碎发，目光落在睫毛上，她的睫毛很长也很浓密，末端微微翘起。平日里只注意到她的眼睛很漂亮，却从未察觉她的睫毛也很美呢。
    其实，萧南又何尝不是一天一夜未眠，不过在休憩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轻轻拉出渔火拽在手里的衣服一角，萧南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的下了马车，解开套在马身上的马具，牵着马逐渐走远
    “萧南！萧南！你在哪儿，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萧南！”从梦中惊醒的渔火找寻不到萧南的痕迹，而且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恐惧感从四周涌来，吞噬掉她最后的理智，只是疯狂的摸索，最后‘彭’的一声摔下马车，无暇顾及膝盖和手心传来的剧痛，渔火仍摸索着，想逃出黑暗。
    “渔火，渔火，我在这里。”当萧南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的那一刻，他就像是海中的一块浮木，给人足够的安全感，渔火紧紧的抱着他放声大哭，萧南只犹豫了一会，也将她环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示意没事了。
    萧南重新把她带回马车，还好她的手和膝盖都只是略微的擦伤，并无大碍。
    “你去哪儿了，我醒来你就不见了。”渔火仍带着哭腔，脸颊上还残留着一滴晶莹的泪水。萧南轻轻帮她擦去泪水，用最轻柔的语气道，“我们赶了一天的路，人累了，马也需要休息，我怕打扰到你，就把马牵到前面去喂食和活动活动，一不小心就睡着了，现在没事了，离天亮还有一会儿，你再睡会儿吧。如果不出意外，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到沧州了。”
    对于他的提议，渔火坚决的摇头，任性的抓着他的手臂不愿松开。萧南拗不过她，就只能顺着她了。不过这次仍然没过多久，渔火就再次靠着萧南的肩睡着了。既然什么都不能做，萧南也再眯了会儿。直到天色变亮，光线才将萧南的眼睛唤醒。这时，马已经自己回来了，在车旁悠闲的甩着蹄子。
    “渔火，天亮了，我们得出发了。”轻轻摇醒渔火，萧南才发现自己整个右臂都麻痹了，苦笑着去把马套上，扬鞭出发。而休息一晚过后，渔火的精神变得相当饱满，完全没了昨晚的阴影，一路上嬉笑着给萧南讲述北海的故事。害得萧南对她的生活向往不已，并和她约定，有机会一定随她一起去北海看看。
    不过，经过事实证明，有件事萧南说得不对，因为等他们到达沧州，已经是一天后的近正午时分，还未进沧州城门，渔火便听到了喧闹的集市声。她想去集市逛逛，不过被萧南禁止了。穿过喧闹的街道，马车一直行驶到较为清净的清福客栈才停下来，渔火不情愿的随他下了马车。
    因为萧南有事情交代给马夫，就让渔火先在旁边等着。如果放平时，她肯定一溜烟儿就没影了，只是可惜她现在眼睛看不见，就算走也走不远，很快就会被萧南抓回来。
    “啊！”毫无防备的渔火被人猛的撞了一下，惊呼一声。那人速度很快，撞了她之后并没有停下来，随即她感觉到似乎又有另外两个人似乎向前者的方向追跑过去。
    “渔火，你怎么样。”萧南闻声回头，也正好看到那三人跑远。
    渔火回他一个笑容，道，“我没事，我们进去吧，我好饿。”随即催促着萧南动作快点，暗自将刚才手里多出来的一张纸条塞进袖口。
 第三十三章   不速之客
    经过一番舟车劳顿，酒足饭饱之后，能洗一个热水澡无疑就是最大的享受。可惜萧南连这么个小小的要求也不愿意满足她，坚持要先带她去看过大夫才行。
    “大夫，她的眼睛怎么样了，能治好好吗”看到大夫把完脉，对着渔火的眼睛观察了很久，问过一些问题后开始翻查医书，萧南有些急切的问道。但是大夫示意他先不要说话，就自顾自的继续翻医书去了。
    听不到动静，渔火感觉事情可能不妙，试探着问道，“我的眼睛，治不好了是吗？”不等萧南回答，她笑了笑继续道，“不会的，就算现在治不好，总有一天哥哥们会找到我，他们总会有办法治我眼睛的。”语气十分肯定，仿若由不得人不信。
    “看来你有三个好哥哥。”萧南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也许有希望总是好的，并且他也并未放弃希望。如果真的无法治愈，事情因他而起，他会负所有的责任，如果她需要他负责的话。
    这时，大夫终于翻完了他的医书，但看他眉头并未舒展的样子应该并没有什么进展，但始终得对病人有个交代才行，“两位，实在是对不住，在下学艺不精，不知这位姑娘的眼睛是被何毒所伤，也就不知该从何救起，实属无能为力，还是请另觅高明去吧。”一席话，让萧南有些受挫，大夫已经是沧州城内最好的大夫了，如果他都说无能为力，还能找谁呢。
    回客栈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重，不过只是萧南单方面的，渔火则一直嚷着回客栈后要舒舒服服的洗个澡。原来萧南早有准备，等他们回到客栈的时候，热水早已准备妥当。但是萧南怕她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会撞伤自己，吩咐店小二把所有看似有潜在危险的东西都搬了出去。
    “好了，从浴桶这里往前走两步，就是放衣服的凳子，从凳子往左前方走，三步，就是桌子。桌子往右六步就是窗户，然后从窗户一直向前十二步，就是门。”渔火以浴桶为参考物，让萧南扶着自己测量了步数后，又自己尝试了一遍。确定不会有什么意外会发生后，才把多疑的萧南顺利的赶了出去。
    当人的一种感官出现问题后，其他的感知能力就会更加灵敏来代替缺失的感官。正因为如此，当渔火的指尖触及温温的热水时，一丝细腻的感觉滑过心底，令她心情大好，说起来水也算是她最喜爱的事物之一了。迫不及待的钻了就去。将全身包括脑袋埋在水下，感受柔水从每一个毛孔逐渐浸润身体的过程，可以让渔火找到自己曾在北海那蓝色的海水中畅游的快感，而且，她可以在水下憋很长一段时间，长得足够让一般人淹死个十次八次了。
    处于水下，人的听觉受限，却也很适合藏匿。所以，当渔火房间的窗户悄然开启，一个幽蓝的影子闪进来的时候，她并无察觉。当然，那影子也没发现她的气息，自顾自的在她房间里翻找着什么。但似乎并没有如愿，只剩一脸焦急。正当他懊恼毫无所获之际，偶然看到了离浴桶不远处随意丢摆在地的衣服，依稀觉得眼熟。也许能在衣服里找到些蛛丝马迹也说不定，但毕竟是女子的衣物，一个大男人翻翻捡捡成何体统，也许他要找的东西对他真的很重要，并没有犹豫多久，便一脸慷慨就义似的表情走了过去。
    谁知他刚触到一角，就有一物体“哗”的一声从水里冒了出来，还溅了他一身的水。只看得一眼，他便迅速的低下头，满脸尴尬。刚从浴桶中冒出来的渔火由于憋了太久的气，双手扶着浴桶的边缘，微微的喘着气，并没有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本来那人以为自己肯定会被抓个现行，接下来肯定是刺耳的尖叫。可是她却并没有过激的反应，这样僵持的时间久了，他也有些不解，却又不敢动。想了半天，还是打算转过头看看，当看到她眼睛的那一刻，他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还好她只是个盲人。于是，他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轻步慢移想从原路出去。
    “谁！”耳边似乎有衣裾的细微摩擦声，渔火警觉的追问，在她心里，最坏的打算就是销魂门的人找上门来了。
    那人被这么一喝，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不过他也迅速镇定了下来，“你的眼睛，不是看不到了吗，怎么会”
    听他的语气，渔火判断他绝不是销魂门的人，笑道，“呵呵，我眼睛虽看不到了，可是听觉还正常啊，我听到你声音了，你是今天撞我的那个人吧？！”
    “你怎么知道？！”这次换他诧异了。
    “因为你身上的药香，从小我的鼻子就比常人灵敏些，闻出你的味道很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