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两茫茫

萧帝中气十足的话语从门外传来，话音未落，人已经踏入屋内。看到一群人准备行礼，忙道，“毋须多礼，今儿个中秋佳节，又是母后生辰，就随意一回吧。”
    “皇帝，你来啦！”皇太后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身边来。“刚哀家正在问世焱有没有心仪的姑娘呢！他几位哥哥比他大不了几岁，儿子都有了，他还没成亲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偏心，是吧！”
    其实，在萧帝来之前，萧南只是在和皇太后说些外面的趣事儿，他完全没想到皇太后还有这种想法，道，“皇奶奶，孙儿”
    “哎呀，太后说这个，我倒是想起了我的一个侄女，模样挺标致的，也是大家闺秀。改日我让人送副美人图给四殿下过目，可好！”一旁被冷落良久的淑嫔冷不丁的打断萧南的话，七分温柔三分妩媚的笑道。
    “好！”皇太后慈祥的笑着点点头，“皇帝，哀家觉得夏将军的女儿不错，你觉得怎么样？！”
    萧南看到皇太后脸上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再配合萧帝的眼神，他可以肯定，这两人肯定早已商量好了，现在说只是想探探自己的口风而已。“皇奶奶，其实，孙儿已经有心仪之人，除了她之外，我谁也不娶！”他的语气十分坚定，不由人质疑。
    “欧？是谁家的千金，快说说，奶奶替你做主！”听到这个消息，皇太后自然是满心欢喜的。只是旁边的萧帝好像知道些什么，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不待萧世焱说话，便爽朗一笑，“好啦，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谈，这会儿文武百官可都到齐了呢，在祭天仪式上迟到可不太好。要是都准备好了，我们就过去吧。”
    这番话对于萧南来说，无疑是特赦令。暗自在心里舒了口气，但出门之前，他瞥见萧帝有些复杂的眼神后，又有些忧心忡忡。他自己都对这门婚事没信心，就算父皇同意了，答应赐婚，渔火那边也不知道应该开口呢。毕竟，他还不知道她心中所想。
    事情远比萧南想象中的容易应付，原来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出走的真正原因，甚至不知道他曾经出走，他们知道的只是自己去五行山为母后守灵和为国家祈福去了。不少人还一个劲儿的夸他孝心感天动地，萧世焱心里都暗自觉得好笑。在祭天仪式上，他与兄弟们站在一起，发现他们都长大了很多，只是彼此之间的感情很淡。就算面上与你闲话家常，推心置腹，眼底有的也只是漠然。
    关于这中秋佳节，忙完了白昼的繁杂仪式。最好的时间莫过于晚上的邀月宴了。早有人安排好了节目，看完节目之后时间也差不多了，便以绚烂的焰火来结束这美好的一天。只是，这与白日里的群臣宴不同，能出现在这里的，只能是皇亲国戚和当红的官员。本来还邀请了北海来的和平使者，却被人家以身体不适拒绝了。
    现场华盖连连，流苏重重。因皇太后的强烈要求，萧世焱便逾礼坐在其左手边——原本是萧帝最宠爱的敏妃的位置，至于皇后的空缺，还一直空着呢。
    台上仙乐悠悠，霓裳羽衣恣意飘洒，献舞的舞姬个个美如天仙。可惜萧南对这些没多大兴趣，他挂心的是，现在渔火和孙源在干什么，他已经派人送去了月饼和美酒佳肴，应该也是在边赏月边品尝吧。此时除了他，整个宴会上的人兴致似乎都很高，也不好坏了兴致，便勉强打起精神看着。
    表演终于接近了尾声，只剩下最后一个节目了。当他看清台上那熟悉的身影时，有些无奈的笑了，他几乎忘了，青城的花魁——也就是念露会为太后献艺了。好在这距离稍远，加之夜色已深，希望对方不会认出自己来吧。他想寻找好友林墨寒的身影，却突然想起他应该不能出现在这里的。
    这整场宴会，也就念露的压轴曲目能稍微挑起萧南的兴趣了，他对念露的曲风并不陌生，一曲终了，也觉得她今晚发挥得尤其的好。场上的人听得如痴如醉，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让她过来！”皇太后对身后的小太监道。其实，皇太后也算是念露的一个忠实听众了，加上又不经常听到，所以总觉得她难能可贵。
    “民女念露参见太后，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佳人低头走上前来，盈盈拜倒。
    “走近点儿，让哀家瞧瞧。”皇太后朝她招招手，“嗯，你的琴弹得越来越好了呢！”
    念露的头埋得更低了，但萧世焱还是看到她掩不住上扬的嘴角。“太后谬赞了。”
    “说说看，你想要什么奖赏。”看来皇太后今日的心情极其的好呢，念露心想。因为以前都是太监直接将赏赐送到她手上的。应该是四殿下的归来让皇太后高兴了吧。
    “能为太后献艺是民女的福分，民女不敢再奢望奖赏，只盼太后什么时候想听曲了，能想到民女就是。”
    “呵呵，你这样说，可是愿意留在宫里了？”皇太后笑道，“以前要留你，怎么也留不住，难得你肯留下来。倒是让哀家欣喜不已呢。”
    “多谢太后抬爱。”其实，念露也是自觉这次花魁争夺后，让她无颜在青城待下去，自她决定陪同渔火来西池的时候，便没有想过再回去。哪怕老死在这深宫中，她也愿意了。
    “好，好。”皇太后连连点头，一旁的宫女会意，捧着金盘走到念露面前。念露恭敬的谢过皇太后，才抬手接过。
    “揭开看看。”旁边坐着的敏妃风情万种的行至她身旁，怂恿道。念露自然是不敢忤逆，轻轻揭去上面的绸布，映入眼帘的是一颗浑身散发着淡绿色柔和光芒的珠子。”
    “呀，深海夜明珠！姑娘可有福了，我可是向太后磨了好久，都没拿到手呢。”敏妃掩嘴笑道。看得出她在皇太后面前也是很吃香的，说话也没什么遮掩。果然，皇太后也没有生气，也只是笑着说她胡闹。
    “哟，豫王殿下也喜欢这颗珠子么，眼睛都快掉出来了。”敏妃道。
    萧南知道自己有些失礼，假装咳嗽了两声，道，“我只是看这颗珠子很精致，不由入了神，还望敏妃莫见笑。”也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渔火遗失的夜明珠，更没想到的是这夜明珠的主人变成了念露。他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不过也正以为他出声，让念露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才略微抬起头。
    看到她眼中的诧异，萧南有些不自然的笑笑。好在旁人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都把注意力放在敏妃的谈笑话之上了。怀着复杂的心情看完焰火表演，萧南心里有些失落，他知道，林墨寒这个朋友他不会再拥有了。
    午夜将至，节日的喧嚣逐渐沉淀了下来，人们愉快的心情也被袭来的倦意取代。萧南也以太累的缘由，在太监和宫女的服侍下就寝，在床上睁着眼睛待得巡夜的队伍过去后，才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换上早已准备在床底夜行衣，轻盈的从跳出窗户，跃上屋顶。无声在琉璃瓦上穿行，却不是往出宫的方向。
 第四十三章  不打不相识
    眼见目标就在眼前，北阳殿与他只有一墙之隔。提气跃上墙头，却感觉迎面一阵劲风袭来。连忙低身躲过，同时护住全身空门，跳入墙内。要知道，在墙头上打斗是很容易引起骚乱的。显然那人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在明白他想跃下墙头的时候并未多加阻拦，只是紧随其身形稳稳落地。
    一时间，浓浓的夜色中衣炔翻飞，掌面交击声不绝于耳。
    “三弟，玩够了没？！”随着沉稳的声音响起，对方终于收住攻势。萧南暗自在心中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要是对方存心要自己的命，他早就死了六次有余了。
    “豫王殿下，不知深夜翻墙到访，有何指教。”萧世焱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萧帝会为北海来的人那么头疼了，仅仅是一句话的事情，透露出来的震慑力却是十足的。
    “在下冒昧打扰，是想来告诉两位，渔火已经到了西池。”
    “你说渔火丫头已经到这里了，那她现在也宫里么，快带我们过去！”被叫做三弟的男子情绪较为激动，萧世焱猜想，这应该就是渔火的三哥朝鲵，而另一个则是大哥鮻礁了。看来他们对自己的事情早已知晓，所以提到渔火时，也没有多少怀疑。
    “不，渔火不在宫里，我今晚到访，就是来带你们过去的。”萧世焱道。
    “我们凭什么信你。”鮻礁从台阶上踱步下来，走得近了，萧世焱才发现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威严，事实上，他更像一个儒雅的书生。不过，从他散发出来的气质来看，便不再是儒士那么简单而已。“你以前用的名字是萧南，对吧？”
    “是。”
    “那你现在是萧南还是萧世焱。”
    “萧南。”
    “很好，我们走吧。”鮻礁对着他点点头，道。
    萧世焱没想到事情会那么容易，看来海盗做事，还真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相比之下，渔火已经算是比较靠谱的了。一行三人无声的穿梭在森严的皇宫内院，萧世焱心想，若不是他们不知道渔火的住处，需要自己带路，恐怕自己早就不知道被他们甩多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