莆田男遭遇福州女：就要嫁给你

    父亲笑完，又恢复了他那沉着的语调说：“这才像我儿子嘛。好，我相信你，自己的事情一定可以自己搞掂。缺钱说话。”
    我吁了一口气，我从没想到父亲是这样认为的。以前总觉得他不太喜欢我，原来是因为我的表现太糕羊了，没有气魄。
    挂了电话，我想想自己也真是笨。父亲那种经风历雨，在世界的大江湖里摸打滚爬过来的人，哪里见得了那种讲话娘娘腔，办事缩手缩脚的人？我以前那样低声细语，大气都不敢喘，在他面前中规中矩，一副老实得掉渣的模样，当然让他看了不舒服。
    最令我奇怪的是父亲竟然不反对我跟福州女来往，甚至带有鼓励我去找福州女的意思。这怎么可能？父亲可是一个正统的莆田男人。会不会是他没听清楚。这可是个大问题。
    我赶紧又给他打电话强调说程雪是个福州女。
父亲有些不耐烦，说福州女怎么啦，福州女是妖魔鬼怪啊，不能娶啊？
    我说不是民间有传说好男不娶福州女吗？
    父亲说那是胡扯蛋。以前那年头，只有福州算上个城市，人家女的都在单位上班，回家当然没事干，打打麻将这不很正常？我们莆田那时候是穷乡下，被人看成是阿沼，沼水的沼啊，还是地瓜沼，我们不勤快点怎么行？莆田女有条件跟人家福州女一样回家就打麻将吗？讲那话纯粹就是嫉妒福州女。他说他当时有一次到福州去看到那福州女长得又嫩又白又好看，心里就觉得那才叫女人。要是他当时能娶得起福州女，他哪里还会娶我妈那黄脸婆啊……
    父亲说着呵呵笑了起来：“你别听那些什么胡说八道。好了，不说了，你自己的事自己去斟酌吧。”
    父亲似乎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收线。
    挂了电话，我越回想父亲的话就越想笑。
    原来父亲年轻时也对福州女动过心啊？好在父亲当时没有我这个条件，否则娶了福州女，可能就没有我了。
    父亲的话给了我很大的鼓舞，可以说是几乎让我根除了淤积在我心中二十多年对传说中福州女的评价和看法。
    我把行李扔到了房间里，开始拿起电话拔程雪。
    可电话传出的是：你所拔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我咚咚咚地跑出门去，就想赶往程雪所在的超市去找她。
    走到电梯口时，我却又犹豫了。
    万一程雪问我为什么找她，我怎么回答？就说我想她了吗？那是不是转变得太突然了？
    说我爱她？那会不会惹得她大笑，让我很尴尬？
    毕竟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虽然我觉得我爱上了她，那她是不是也爱上自己了呢？
    那天把她的朋友那样赶走，她肯定觉得很丢脸。说不定就不理我了，那我怎么说？
    还有小李说程雪已经不再那里上班了，是不是真的呢？
    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先去超市侦查一下，然后再想办法。
    我找出了顶旅行用的太阳帽，戴了付墨镜，又找了件有些旧的很素的，以前在福大时装酷骗女生，现在已经很过时的短袖衬衫，一条齐膝的灰色马裤和一双旧球鞋穿了，在镜子前反复地训练自己，让自己有些微驼的样子，表情也调整到让程雪仔细看了也无法认出是我来的样子，这才放心地往超市而去。
    我走到电梯时，邻居也有一个人在那里等电梯。
    以前经常在一起等电梯，看到了都会热情地一笑，点点头打个招呼，随便聊几句诸如今天天气不错哈哈哈，又要去潇洒还是泡妞等等之类的废话。
    现在我和他同站在那里。那邻居就像看外星人一样，不停地看我一眼。却又不敢盯着我看，眼睛不时地在我身上瞟来瞟去，眼神里一会儿恐惧，一会惊奇，一会儿又不解。
    电梯来了，我走了进去。邻居本也想走进去，却又踌躇了一下。
    我按着开门键等他。
    他想了一下，就堆着笑脸对我说：“你先下，你先下。我等等。”
    我放了开门键，电梯往下走。
    我不由对着电梯那光滑的钢板再次观察自己的光辉形象，心里想，我打扮得很恐怖吗？
    这时，电梯停了，一个小学生走进来，一看到我就高兴地叫了起来：“哇，港仔。”
    我朝他做了个鬼脸。
    他说：“要是再加个胡子和拄根拐杖，那就很像一个人了。”
    我追问他像谁。
    他笑着说：“卓别林啊。”
超市共有五层。
    第一层是烟酒糖果杂什什么的，还隔出了进出两条通道，有超市几个保安站在那里和几台收银机。收银机边上的小姐忙得头都没空抬一下。我透过墨镜希望能够看清她们的脸，但似乎不是很容易，因为我的个子高了点，只能看到她们那些美丽乌黑的头发。我便假装鞋子脱了，蹲下去拔鞋壳，然后借机仰头一个个看过去，跟王晶拍的唐伯虎点秋香结尾那段周星驰趴到地板上想从下面看红头巾里的人脸差不多一个模样。
    后面的人一直进来，不小心的就踢到我的屁股上。小心的就绕过去，但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还有个少女以为我什么掉了，说要帮我找。
    后来保安就来赶我了，说我不能堵在通道里。要弄鞋子就到一边去弄去，或者干脆出去弄。
    我说“没事。我弄好了。”
    我就上了二层。
    第二层是手机、金银手饰，还有一些男女士精品之类。
    站在柜台里的人都端庄自然，脸上带着很假的微笑。看到我走近了，便问想要金项链还是金手镯。
    我说我想买点金砖收藏你们这里有没有？
    我本意是想引起那个一直脸朝里面站着在摆弄什么的小姐转过身来，就随便扯了一下，以为她们这里肯定不可能卖金砖。
    没想到，那小姐边就蹲下去边喜笑颜开地说：“有，有啊。我们这里有上海造币产生产的999收藏版金砖，我拿你看一下。
    那个一直脸朝里面摆弄着什么的小姐听了也转过头来朝我笑了一下。
    我一看不是程雪，赶紧就跑到别的柜台去了。
    我的耳后听到那金饰柜把金砖拿上来的小姐轻声嘀咕了一句“耍人呢。”
    我头了不敢回往男士精品柜去了。
    回头到了女士精品柜时，那小妹特热情，拿着一个纹胸一直问我说：“你太太是多大的，这一款很漂亮也很性感。”
    我把眼镜拔下来一点，微低下头从镜框上面看那小妹，不会超过二十岁。就一本正经地问她：“你知道什么叫性感吗？”
    那小妹跟被灌了白酒一般，一下满脸通红。
    我赶紧趁机往三楼走去。
    三楼都是些小家电什么的，没有柜台，是开架式的。客人零零星星。几个导购或靠或坐，看到我上来，一下都来了精神，可能是以为大款来了，眼睛齐刷刷朝我身上看着，有的还掩嘴笑了出来。
    我发现她们不是在迎接我，而是看着我的奇装异服开心时，马上就转上四楼。
    四楼是卖服装的。
    我因为戴着墨镜，视线有些不好。刚一转楼梯，差点就跟一个人撞上，赶紧向他道歉说对不起，转身又看到另一个人拦着，又赶紧向她说不好意思。但却没看到他们回应。我就把墨镜拔拉下来，从镜框上看出去，才发现都是树脂做成的栩栩如生的模特。自己不禁哑然。
    我朝里面走去时，一个小妹过来问我：“先生，你想买西装还是茄克？”
    我随口说：“中山装。”
她就把我带到了一个展厅说：“这里都是中式服装。”然后就自己走了。
    我抬头一看，是女式服装厅。不过她说的没错。那里没有一件是西装的，都是中国式的旗袍，排扣衫一类。
    我心里想，我以为我厉害呢。没想到还有比我更厉害的。看来这新华都里也都是藏龙卧虎之辈，不可小觑。
    我在四楼转了一圈，也没看到程雪，就上了五楼。
    五楼就是些儿童服装，还有书籍杂志。
    我一上去，就装做很有文化的样子，拿了一本最厚的书来看，眼睛却不断地四处瞄着。
    一个售书小姐过来问我：“你想买孕妇大全吗？现在买有打折的。还有啊，你看书是不是把墨镜摘了看，你这样子看得见吗？”
    我像裤底破了，被人指了出来一样难堪。赶紧放下手上的书，咳嗽了两声说：“我看看，看看。”
    “看看也要把墨镜摘下来啊。”那小妹做事极为认真负责，而且为客户着想直至要体贴入微的样子。
    我无地遁形，便把嘴附在那小妹的身上小声说：“我有红眼病，你别大声嚷嚷好吗？”
    那小妹听了捂嘴直笑，转一边去了。
    我在那里四处随手翻看着书籍还有那些婴幼儿衣服，眼睛却在墨镜后滴溜溜地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