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浮华梦

赤焰国。
    “诶，老板，你这是正在做什么衣裳呢？”凉州布庄里，布庄老板亲手在小心翼翼地缝制着衣服。一个熟客经过纺织房拿货，不由地盯着布庄老板手上的那块将要成形的衣服问道。
    “老实说，这衣裳我也是头一次见！好像是叫什么纱来着。”布庄老板不由地抓了抓头，却从他的眼里看出对那件衣服的重视。
    “那这衣裳您是做给……”那个熟客不由地好奇了起来，毕竟这凉州布庄可是规模很大的，能让布庄老板亲力亲为，想必那人一定大有来头！
    “今儿能让你看见这衣裳已经是算你走了八辈子的好运了！还杵在这儿干什么，拿了东西就走吧！”布庄老板朝那熟客使了一个眼色，那熟客立刻领悟到了，随即携上东西走人了。
    “真是好险，差点就说漏嘴了！要是说这衣裳是未来皇后娘娘亲自订造而做的，那还不死无葬身之地？”布庄老板见那人走远了，便低声说道。还不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平抚一下自己的心跳，背部悄悄冒起了一层冷汗。
    布庄老板再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那件由百年天山雪蚕纯织而成的白色婚嫁纱衣，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泛着高贵而淡雅的光芒，却是十分摄人而独特的。
    此时天气正好，现在是孝元六年间，离皇帝大婚的日子还有半个月。时间，在不经意间，仿佛就如沙漏般过得那么快。或许，快乐的日子，永远都是过得很快的。
    镜头瞬间转至皇宫内，此时皇宫内来来往往着的都是太监公公，就连宫女也不见一个，更别提婕妤才人的嫔妃们了。然而在溢满四处的红色装点下，并显得偌大的皇宫冷清，反而还多了平时鲜见的生气。
    若梨居内风景依旧，所有的摆设都和栀夏刚搬进来的时候一样。栀夏跟着南靳月回来一有三个月了，一回来便在忙着婚礼的事。当然，首先南靳月是做了对自己允诺过的事，休掉了所有的嫔妃们，就连在后宫最得势的梅兰二妃也被南瑾月毫不留情地“请”她们回娘家了。
    此后，自是引起不少人的反对与不忿。但是南靳月却在朝野上，当着众人的面，表明了非她不娶，且只愿独宠一人的意愿，表明取消每年的秀女选赛从此后宫，只此一人。不止是老官员们，就连对南瑾月尽善尽忠的年轻宰相文斐然也站在了反对的一边。
    理由有两个，不为别的，都是历代皇帝的教训——第一，是怕她这未来的皇后万一不能为皇室诞下一子一女，绝了南氏的香火；第二，则是担心南靳月如此宠爱她，万一以后淫乱后宫，霍乱君心，篡权夺位那该如何是好？
    不过那些，都是众人官方的意见，除了梅兰二妃还有其他嫔妃们的家人的不忿与妒忌之外，南靳月都只给予了一个统一的答复：“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的眼里只会看到她。你也不想再让自己的女儿过来受罪，做一个不被宠爱的人吧？而且，真正的爱，便是在爱人与被爱的同时，自己也得到了提升，那便是爱得深沉。朕会证明给你们看，朕选择和栀夏在一起，就是如此！”
    南靳月的话一出，便止住了众多嘴巴，而且他又是皇帝，反对的异议便开始少了下来。
    解决了朝廷百官的抗议，便到了布置婚礼的时候了。南靳月一如既往地尊重栀夏的想法，先是问了她，栀夏自是没有选择古代的结婚方式，而是恰恰相反地选择了一个让所有人为之一振的方法。
    结果南靳月和礼部说的时候，又引来了不少人的异议，当然南靳月也不肯退让。于是在两方协商下，决定场面按栀夏的想法做，形式因为南靳月与栀夏都没有父母在世，便也只好从了栀夏的想法。也就是整个婚礼，基本上都按照了栀夏的想法去安排。
    当然，对于栀夏的独特想法，南靳月一早就是抱以许多好奇。直到今日，婚礼的安排已经安排妥当，就差日子的来临了。南靳月来到若梨居，看见栀夏正逗弄着伊藤春信送的玄凤，好不开心。
    然而于南靳月，却并非如此了，自从把栀夏带回来之后，那只鹦鹉便一直伴随在栀夏左右，就连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那只鹦鹉也都在她身边。想到这里，南靳月心里不由地有些醋意，然而又不好说出，令栀夏不开心。
    这时栀夏身边的绣莹朝南靳月福了安，栀夏和玄凤十分默契地转过头看向南靳月。栀夏见到风度翩翩的南靳月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便站起身笑道：“来啦。”
    南靳月朝她温柔一笑，眼神却还是不时地往玄凤身上瞟去。绣莹在一边手脚麻利地沏茶，待一切完备，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栀夏不由地在心底笑了一下，她不是不明白南靳月对玄凤有些偏见。毕竟，玄凤是伊藤春信送给自己的，伊藤春信毕竟也算南靳月的情敌，虽然不曾明说。但如此大男子主义的他，又如何不会介怀？不过，这只鸟倒是和自己十分投缘，仿佛她说什么，它都听得懂。
    “玄凤是伊藤春信送给我的礼物，是祝福我们幸福的礼物。”别想太多，伊藤他能选择放手，没有强行将她留在身边，让她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祝福她和别人在一起，已经是很伟大的了。还把他母后临终送给他的玄凤转送自己，这就证明他是真心祝福他们两个的。
    栀夏那双如水晶玻璃般的紫瞳认真地看向南靳月，南靳月用那双盛满柔情的黑眸回望她，嘴边的叹息化作一抹宠溺的微笑，将栀夏揽入怀里：“你永远都是我的皇后。”她的一切，他都会去接纳包容，只要知道，她是属于他的，只要永远在他身边，就好。
    “嗯，永远。”听了南靳月有些孩子气又有些霸道的宣言，栀夏不由地笑了，心里却也暖暖的。栀夏在南靳月怀里蹭了蹭，闭上了双眼。一旁的玄凤也十分识趣地没有出声，而是歪着脑袋看着二人相拥的场景。
    若梨居里的红莲绽放得如荼如火，在碧绿的湖水上随风轻轻摇摆着。天上几朵白云在悠悠飘浮着，如同草原上的羊群们在缓缓走着。此时此刻，一切都是多么地美好，似乎也在揣着祝福的心情迎接着他们的婚礼。
    离栀夏与南靳月大婚的日子，还有一夜。
    赤焰国孝元七年二月十四日，楚帝南靳月封了一名身份不明的女子为后。一个无名无份的女子，能做到如此，可谓堪称奇女子。
    当晚，楚帝身着一袭贴身的纯白色长衣锦裤，脖颈出系着一个黑色蝴蝶结，衣服后面有两个剪角，仿佛燕子的尾巴，鞋子也是闻所未闻的鳄鱼皮制造。尽管造型打扮稀奇罕见，却显得他更风度翩翩，优雅帅气，黑如墨染的眸子熠熠生辉，以往冰冷的线条变得格外温柔。一颦一笑，如同谪仙一般。
    而那名奇女子更是美得不可方物，她穿着白色的丝质长裙，层层叠叠，香肩微露，上身曲线若隐若现。头顶白色纱网，微遮眼帘。据说千寻皇后的眼眸是雨后紫薇般的浅紫色，看了一眼就能令人永生难忘，更不要说乃至她的整个面容。若说楚帝是那传说中的蓝颜祸水，那么千寻皇后，就是唯一能与之相配的红颜祸水。
    进场的仪式也是奇特的，首先是由千寻皇后双手持捧住一束绣球花，当年的御林军总管九歌，也就是千寻皇后的弟弟，则站在千寻皇后的右手边，用手臂轻轻挽住千寻皇后，携手进场。
    随即，奇妙的音乐在皇宫上空旋转了起来，当御林军总管九歌携千寻皇后走到楚帝面前，千寻皇后上前一步，把捧花移到左手，将右手移进楚帝的臂弯。
    接着，跟在两人身后的男女僮拿出了金制镶嵌着红宝石的戒指互相带了上去。最后，二人在万千人的瞩目下，一吻定情，双双相伴，此生不渝。
    听那时的人们回忆，当晚的礼炮爆炸声，就连在郊区外的村民们都能隐约听见，郊外宁静的夜晚不平静了一夜，挂满繁天星点的黑夜绽放了一整夜的烟火，照亮了半边天。
    传说，那晚的婚礼，全是那名奇女子设计的。
    传说，那场堂堂一方大国的国君与一名莫名女子的婚礼，场面无比盛大，辉煌奇特，空前绝后。
    传说，那晚的伴奏被命名为《婚礼进行曲》，且楚帝还向礼部规定，每代皇帝迎娶皇后的伴奏必须用这首曲子，以示皇后的重要之位。
    传说……
    无论如何，那晚的婚礼，注定是所有见证过的人，一生中都不可能忘记的一夜。
    还有，那个人们口中的奇女子，也就是后来无人不晓，百世流芳的千寻皇后，名叫栀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