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繁花尽

63 第十六章 爱恨之间(四)


且说玄黓一宿醒来,不觉泪湿枕巾。许久不曾梦见的幼时境遇又重回梦中,勾起长久以来的忧思,人自是容易怀旧些,自然而然他的脑中便突现之卉那绽放嫣然笑意的脸,自从她成为了他心中的“负担”之后,他只是一味逃避,麻痹自己,却也真的似乎将她就抛之脑后了,细细想来也有几月未曾再去看过她了,这样想着便多问了几句,“椒房殿那边一切安好?”
    自己却也未有打算去见,一起互相折磨不如不见,大抵也就是应了那句相见不如怀念。他实在是不能接受之卉变成疯子的事实,或许他长久以来依恋的依旧只是一种感觉而已。一种有人真心以待的感觉,一种温暖的感觉,如今那人疯了。
    但是他未曾想到他不经意的一句问话却引来了这么一个事来,当下传唤椒房殿的一应仆应过来问话,跪在下面的宫婢,哆嗦得说不出话来,口中抖搂出几句不成句的可笑之极的答词让他勃然大怒,什么叫不知道怎么就不见了,什么叫恐怕是神鬼之事?!他气极大声骂道:“一派胡言!好些个妖言惑众的混账东西,都拖出去杖毙了了事!给朕彻查此事!”随手摔出了捏在手上的杯子,精美绝伦的“千峰翠色”秘色青瓷盏四裂在了地上,溅起的瓷片四下飞溅。
    连月来未曾一步踏入椒房殿的玄黓重回椒房殿。此时的椒房殿已是人去楼空。他才敢回到这个心由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的地方。椒室内一切都没有一丁点的变化,那女人什么都没有留下,果然就这样消失了吗?从他的世界永远的消失了吗?!好似之前的相遇都只不过就是他做了一场梦一般不真实,他如此悲伤的想着。
    他躺在之前之卉的就寝的床榻之上,鼻间暗香浮动,一股子幽幽的香味淡淡地萦绕着。这是之卉身上的味道,这竟是她在这里停留过的唯一能留给他的最后念想。
    他不免有些落寞,每次都是在失去了的时候便要这般绞心伤肺的思念和懊恼,刚刚听完禁卫军统领的述职说连月未见有可疑人员出入宫廷内,让他跌入了绝望的深渊,直到现在他始终是认为之卉之前是有目的的在装疯卖傻,是在找机会逃出去,可是这个女人终于彻底的和他说再见了,她再也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瓜葛了。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他不甘心就此放过这个可恶的女人,他撩开纱帐大声传唤道:“今晚传膳玉棠宫!”既然不能解脱,那么就让自己继续沉沦吧,这样他的心会暂时停止疼痛,他要的东西什么时候没有得到过?
    在去玉棠宫前,他找来了只隶属于他的内卫,让内卫秘密潜入民间去查访,如有消息便尽快送报给他,他相信这个女人会好好的活着等到他向她讨回思念的那一天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那日之卉与羽寒躲在前朝旧妃的废弃宫殿内躲了几日,玖华殿内年久失修,内里寒冷潮湿,为了不引起人注意,殿内的二人夜间并未敢生火取暖,深秋的寒露深重,没几日本就有些体虚的之卉染上了严重的风寒,挨得几日身体便愈加虚弱。羽寒急了,观察了几日发现宫里并未见有任何异动,为避免夜长梦多匆忙间便趁着宫里运潲水的空隙,他混做送潲水的宫人将之卉藏于空潲水桶中运送了出去。
    望着渐渐远离的宫,之卉有了逃出生天一般的解脱感。那晚宫的上空盈满着喜庆的气氛,那是庆祝玄黓第一个皇子的降生,宫殿的上空放着好看的烟花,一下一下的爆裂声震在之卉的心坎,之卉默默的说道:“祝福你,也祝福我!”
    羽寒看着那点点五彩烟花四散在夜空,高兴的说道:“姐姐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这真是个好兆头!你看都有人给我们庆祝新生活的到来!哈哈”
    烟花那斑斓的火花光芒流光溢彩地往返在之卉沉静的脸上,衬得她的双眼特别的明亮,她说:“我们往北吧!”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那里是玄黓难于涉足的地方,她要去开始她的新生活了,她的心中偷偷的再次和过去说再见,“再见!哲瀚!再见玄黓!再也不见了!”
    之卉和羽寒扮作姐弟俩一路乔装马不停蹄的往北方的荒蛮之地赶,沿路并未见有什么不顺利,只是之卉的风寒之症因着之前没有得到及时治疗,后又一直赶路劳累,渐渐也拖成了肺炎重症。
    逃亡的时日也去了三个月有余了,此去路途遥远,羽寒之前所带的银钱也所剩无几,加上之卉的重病,到得了芫国的边陲之地那粱之时,他们姐弟二人便只能稍作休顿,等之卉的身体好些了再赶路。
    他们两个外地人不知底不知细,自是受到小镇上的人排挤,没有人愿意请羽寒干活,眼见就要到交房钱的日子了,可是羽寒已无银钱可交,在运来客栈住了好些日子都是白吃白喝的,再加上之卉拖着的重病之躯,店小二觉得晦气,再无商量余地死活都要将他们赶出去。
    羽寒哀求小二让他留在店里面帮工,管吃管住就行。但是店老板也是铁了心,直接让人把他们丢出了店外,丢出去之时店里的伙计还嫌恶的往地上呸了几声大喊晦气!
    就这样在这个寒冷的傍晚,四下起炊烟各家飘着饭香的时候,他们流浪在这个边陲小镇街头。
    天空阴霾着,渐渐地飘起了大雪。大雪的突然到来,使得街道上的行人变得极少,随着夜幕的降临,即使是勤于劳作的店家也开始陆陆续续打烊,不多会整个街道都变得很是肃静。
    羽寒二人稍稍值点钱的衣物都被扣在了运来客栈,他们基本上是净身出户的,身上再无一个子可花。沿街飘来阵阵饭香味,羽寒的肚子已是饿得咕咕直叫,他不由得咽了咽唾沫,使劲将背上时睡时醒的之卉往上掂了掂,出言哄着之卉:“姐姐,别睡,我们马上就到家了,你闻闻,多香的饭菜呀!!必是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姐姐?!”
    他有些脱力,但是必须赶在大雪封路前找到一个安身的地方,姐姐的身体已经变得极为发烫,他使出全力继续冒雪往前走着,天空飘下来的雪花愈来愈多,落在他们的身上不多会便被体温融化了渗入衣物中,小风一吹便是噬骨般的疼痛。
    随着夜晚的来临,天气变得更加恶劣,突然便呼啦啦地刮起了大风,将雪花扬得漫天漫地的,遮盖了他的视线。那风吹得极其猛烈,使得他的呼吸变得很困难,他一个失力便哗的一下滑下了陡坡,他终于也要支持不住了,滑下去之时他最后的意识便是要紧紧抓住姐姐,不能和姐姐分开,在失去意识那一瞬,羽寒想着就这样和姐姐一起冻死也算幸福的吧?!摔下去的他们很快便被大雪淹没了,只露出半个身子。
    他们紧紧握着的手便发出了一丝热量,温温润润的一丝光芒透过覆盖在他们身上的雪透过漫天的大雪,不远处一顶油纸伞慢慢的朝着那温润的光走去,一个孩子欢快的喊着:“爹爹,快看那里,那里有个发光的东西!”
    “慢点!囡囡,娘亲等着我们回去吃晚饭呢,不要乱跑了,这么大的雪,小心滑倒!。”
    喊话的是一个面庞皮肤偏黑的的猎户,大风雪将他的脸吹得红红的,他暗红的面庞因为小女孩的乱跑而露出一丝宠溺的笑意。
    撑着油纸伞的女孩似乎惊奇发现了什么,哗啦一下丢开了油纸伞,伞一脱手就一下被风刮跑了,小女孩好奇的挖着什么,完全忘记了伞的事情。
    慈爱的父亲无奈的三步两步赶上去,抓出了要刮跑的伞,责怪却宠溺的口吻说道:“真是个丢三落四的迷糊孩子,又发现什么好玩的了?看看魂都丢得没影了!我们要赶紧回去了,等下娘亲要罚你了!”
    小女孩咦了一声,回过头大声说:“爹爹,这里有两个人,他们好生奇怪!他们的手会发光呀!”
    大北一听有人,顾不得手上拎着的猎物,一把就往地上一掼就跑过去。可不就是两个人嘛!他上前便见是一对男女,男的将女的紧紧护住,探了探鼻息,倒是都还有鼻息,只是男的冻得晕过去了,女似乎生了重病,脸晕出不正常的红晕。
    他帮忙把雪扒开,又叫小囡囡找些干枯枝桠过来,小家伙好奇极了,快活得跑来跑去,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一会儿就很有成就的炫耀起自己的成果,开心的大喊着:“爹爹快看快看!我捡的够不够了?”
    大北看着那堆干枯枝桠小山一般,拍拍小家伙的头夸到:“我家囡囡真是太能干了!这下这两个哥哥姐姐有救了!”然后用力的将两人分别拖得靠近点火源,然后便扯下自己别在腰上的酒壶,撒了些在那干柴堆上,从怀里掏出打火石,咔咔咔——不一会就把火给点上了,他倒出些酒拍在昏迷的男人的脸上,然后使劲的搓揉了一下,让血液循环。随着体温的渐渐回升,男人似乎有点直觉了,大北就势用力捏住他的人中,不多会男子转醒过来了,大北拍了拍他的脸叫道:“兄弟醒醒!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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