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繁花尽

66 第十九章 爱恨之间(七)


话说这个邢昭果然自那日之后常去请大北带他入殷骊山一带游历,此人与其他一般人不一样,终日只是做些游山玩水、赋诗作画的风月之事,但此人出手阔绰,为人大方,大北自然愿意多带他几趟。
    他的要求千奇百怪,与他相处倒是极愉快的。观他谈吐和行止似出身富贾大家,但他从未愿意多提一句出身,与人到了称兄道弟的交心地步却总似隔了一层纱,似看不透他,到得后来他走了也只得知道他是来自兰陵,姓邢名昭。
    湘莲是极不喜欢见着此人,觉得他油嘴滑舌不似好人,多次背地里说与大北让他莫要与此人再来往,此人总是神神秘秘,让人看不出底细。大北哼哼唧唧道:"邢兄是个不拘小节的豪爽之人,妇道人家莫多说男人间的交情!你怎会省得!"
    且说那日,邢昭忽然上门找大北说他家中突有急事要离开这里了,他是特来辞别的。
    偏巧大北猎得两只火狐狸,并无伤及皮毛且毛色完好,而这两只狐狸毛色很是特别,通体赤红并无一丝杂色,实在是极难得的料子,大北想着朋友一场便想要邢昭留下来吃饭,等他家婆娘收拾好了再送他一张这难得一见的好皮子。
    邢昭想着这人淳朴实在,且这段时间来对他也算尽心尽力便承了大北的意。
    两人谈得正起兴之时,之卉推门进来叫大北二人吃饭,邢昭听一个清脆女声不由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只觉这女子有些脸熟,却又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兀自陷入沉思。
    可看在大北眼中却是邢昭目光灼灼地直勾勾盯着之卉,火燎的眼神似要将之卉吃掉。
    之卉与邢昭打了个正面,见对方如此轻浮地盯着她看,脸色不由一红便别过脸,那是似要将人看穿的眼神,让之卉浑身不自在。
    怎知邢昭他和人家姑娘打了正眼却也不知回避,竟也是如此不知礼数毫不避讳,之卉心下顿生厌恶之感,面上流露出些许不犹之色,告了声要到后面去帮忙便转身回厨房去了!
    出得前堂,之卉面上火烧火燎般臊得慌。她只觉得羞愤无比,想想又郁闷几时有男人对她如此失礼过?她两手贴了贴脸皮子让脸上的热度降下几分。
    她快走几步,走得极猛忽地撞上迎面而来的一人,自己身体单薄没站稳直接撞入来人的怀抱,那人闷哼一声低头一看就见着之卉这般狼狈的样子,只听得那人焦急的说道:"姐姐!这是怎么了?跟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追似的,如此慌张!"
    之卉挣扎着从来人怀抱中出来,抬头定睛一看辨认出是羽寒,她反倒镇定了不少,心中那股子莫名其妙的邪火已是熄了三分,她从容地捋了捋凌乱的刘海说道:“没什么,能有什么事了!刚才走得太急没看仔细路!来…与姐姐一起去摆餐上桌了,赶紧开饭吧!大家都饿了!”
    她拉着羽寒往回走,走得有点急,好似后面真的有什么追着她似的。之卉的心变得异常的不安与躁动,她感觉似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厢,自从之卉急急忙忙夺门而出之后,屋内原本热烈讨论的邢昭和大北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好一会大北才干咳几声,似在清清嗓子实则在缓解这尴尬气氛。
    大北见邢昭并无要说的话,而是兀自陷入沉思中,也就岔开了话题:“邢兄,你看天色不早了,眼见也到了开饭时间了,咱们饭桌上再继续之前的话题吧?!”
    “邢兄……邢兄……”他又提高了几分嗓音,才把邢昭的思绪拉回他的身上。
    “啊……哦……赵兄弟……刚才那位是你家的?”邢昭突然抛出了一个风牛马不及的问题。
    “她呀……她是我家妹子!”大北憨憨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她倒是极像我认识的一个人!”邢昭这样说着,眼眸中滑出一丝神秘莫测的幽光。
    “她可是你的亲妹子?名叫什么?家住何方?”邢昭刨根问底的想要继续问出些东西。
    大北摸不准邢昭的意图,试问道:“邢兄可是看上我家妹子了?”
    邢昭笑而不答。
    大北见他笑得如此暧昧,大家都是男人大北不由就往男女之爱方面想去,他只道是那邢昭对他家妹子一见便钟了意,呵呵地笑说道:“这妹子是我认的义妹。我并不知道她家何处,她是落难到此的,她让我们管她叫之卉。她是个好女子!我希望她能托付个好人,因此我与我家那婆娘商议过的她的终身大事还得由她自己点头,做哥哥的不能给她做了主去,如邢兄有意,我这个做哥哥的可以帮你探探她的意思。”
    邢昭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冲大北拱拱手说道:“那便有劳赵兄弟了。佳人难求,邢某对她确是一见倾心,如若能成,刑某办完家中急事便亲自再来提亲,必要明媒正娶从此便好生待她!在此邢某先谢过赵兄弟搭桥引线了!玉成良缘再重谢赵兄!”
    “好好……如你能待我家妹子好,我也愿意保这个媒,我家妹子命苦,能与你结成连理也不失为一件绝好的姻缘,你与她倒是很般配的。”大北听得邢昭如此说,心下觉得欢喜,他是真心希望之卉能找到一个好人家,如此一个花样女子却在这么个大山中寂寞的开放,他也是看着忧心。
    大家来到了前堂,饭菜已是摆放停妥。大北便是招呼大家入座,嘴中说着客气话:“我家是山野中人,粗茶淡饭的刑兄莫要嫌弃”。
    “哪里!哪里!我看倒是极好的,都是难得一见的野味,是我有口福了才是!”刑昭大方的坐了下来,弯弯的眉眼却是看着之卉说的。
    之卉只是低着头扒饭,并不看别人,始终觉得对面的目光过于凌厉,如芒刺。羽寒似也看出了些许端倪,见之卉如此这般,也开始防备的看着刑昭,不知他意欲何为。
    湘莲见之卉只是一味的扒饭,便夹了菜添过去:“怎么了!都不吃菜只是扒白饭!”
    之卉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什么胃口!吃得也差不多了!适才有点惊了风,想早点回去歇着,各位慢慢吃!”
    她这样说着便撂下了碗筷起身就离去。
    "姐!…"羽寒也没了吃饭的心思起身追了出去。
    湘莲也看出了苗头,女人对这般事情极是敏感,见之卉找了借口走了便埋怨地刮了一眼大北,哪知大北这方笨重的大楠木头不开窍,尤未觉察,依然与那邢昭有说有笑的,湘莲头一低就也赌气自己吃饭不理会大北与那碍眼的刑昭二人,往日热闹的饭桌今日却变得异常沉重拘谨。
    晚间送走了邢昭,大北便心事重重。
    是了,这种女儿家的贴己话他是不方便说与之卉听的,他在房中焦虑地来回踱步。
    湘莲为着晚间的事情正恼着大北,见他在兀自发愁也不愿得儿理他,只顾自个埋头守在油灯下慢条斯理地做着针线活计。
    大北原本就是个粗人,来回晃了几圈之后一肚子的话不说就会憋死他,他使劲的来回抓挠着头皮大嚷道:“我说你这婆娘怎么那么爱计较呀?啊?!不就是不称了你的意了!!这么磨着我难受得很,我……我……”一时又语塞不知从哪里说起,他最怕他家婆娘不理他了,真是把他憋闷坏了。
    湘莲还是不说话,她知道他是会最先受不了的那个,然后屁颠颠地跑过来和她告饶的,她淡然的缝补着,嘴角微微往上翘了起来。
    果然,心里憋不住事的大北没多撑住几会子就屁颠颠腆着脸来了,他狗腿地一把抓过湘莲的缝补活计往桌子上一放,嘴上说着甜得发腻的话来:“娘子累了吧?!呵呵,为夫给你揉揉!”说着就一把抱住他家婆娘,全然没有了往日男人在外说一不二、吐口唾沫是个钉的样子。
    他委屈的语气哀求道:“我家娘子最是贤惠,你想呀你家男人心再粗也是个良善之人。我也是想着能给之卉妹妹找个好归宿,我见那刑昭才情、样貌都和我们家妹子般配,家世也不错的样子,且他和我家妹子那是对上了眼了,他那股子认真劲就和当初我见着你那般火热……”
    他说着就冲着湘莲挤眉弄眼着憨憨地笑,“他一定亏不了我家妹子的!我就是这样想着才答应他撮合这桩姻缘的。娘子就不要再生我的气了!”他装模作样的给他娘子捏着肩膀,捏的湘莲痒得受不了,她拍开他的毛爪子,啐了他一口说道:“你个不正经的!孩子要是进来撞见了可不好!给我收敛点!都是当爹的人了还这么老不正经!”
    "娘子教训得是,话归正事吧!之卉妹子的这个亲事我看着靠谱,娘子以为如何?保媒这等事情终还得是娘子出马,我一个大男人怎好同人家姑娘家先提起,你是人家嫂子嘛!说起来又都同是女人,自是贴心知肚的,什么话都好一处倒出来!"大北给湘莲灌着糊涂药。
    "你呀真是个好大哥!"湘莲颇为讽刺的看着大北说道。
    "也不问问你家妹子愿不愿意,我看着那姓邢就没安着什么好心的样子!咱家妹子躲他都躲不急。哪有那样失礼数的盯着人家姑娘的!还出身大家呢!哼!整个就一纨绔子弟,整日里游手好闲的只知道干些不务正业的勾当……"
    湘莲越说越起劲:“”他还……那什么……哦!对了他整日往殷骊山里倒腾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就不像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哪里有你对我的一星半点,之卉妹子跟了他准是吃苦的,有钱有什么用呀!改明他又看上了这个那个的,之卉妹子的日子不好过,俗话说万金难买真情郎,什么钱财呀什么富贵呀都不如贫贱夫妻患难真情的来得珍贵,我看呀……。
    "好了…好了!"大北抹不开脸了,脸瞬时拖拉下去:“你怎就知道人家邢兄弟就是那个背情负义的人呢,好与不好你就帮我问个讯,妹子不愿意我自是去回了人家,也算给人家个交代!”
    湘莲看见大北那比黑锅还黑的脸,扑哧一下笑了起来:“哟!那脸都赶上包黑子了!我问就是,只帮问呀!不管保媒的!我可不做那强求别人的黑脸人!”
    大北一听湘莲这么说,心情大好,一把抱住湘莲“啵——”狠狠地啃了一大口!满足的大叫道:“我家娘子那是什么人呀,哪里会让自己夫君做个食言的小人呐!哈哈哈”
    湘莲擦了擦脸颊上湿哒哒的一大片,推了推他:“你个不正经的,看你都做了什么,哪凉快哪呆着去!”
    大北呵呵的傻笑着起了身,说着要出去看看囡囡,就傻呵呵的大步往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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