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旧时光

第5章


罗林扔下手中的扑克牌,跳起来找了只酒杯帮夏小雨倒了杯啤酒,再没敢看她。
  剩下的几人不依不饶,“喂,你扔了牌算输啊!”
  季云泽说,“没关系,继续打吧。”
  他似乎永远都是那样,轻描淡写的说话,玩世不恭的神情,颓废忧郁的气质,就像方灵玲所形容,他给人的感觉很拽。夏小雨对他的生活一无所知,亦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这陌生的地方,难道这就是他所生活的圈子?她又蠢蠢欲动的想要接触到他的生活,这些陌生而奇特的人们,他们跟李紫淇一样,是黑夜的精灵。夏小雨把玩着手里的面具,抚摸着那略有些粗糙的蓝色荧光点,这个面具,在灯光下面多么迷人,其实拿到阳光下,还不是不堪一击?就像女子的妆容,真正无懈可击的,是天然的娇美面容。
  季云泽沉浸在打牌中,他技术很高,运气也不错,不一会儿就扳回了败局,还有了一些盈余,他脱了鞋,抱着腿坐在沙发上,怀里还有只抱枕,睫毛在脸上投着淡淡的阴影,他的长相比夏小雨更加的好看,是个漂亮的家伙。刘晶点了支烟递给他,他正在出牌,便用嘴巴直接含住,看得出来,他和这些人关系很亲近。
  夏小雨起身来到酒吧门口,靠着角落里的墙壁抽烟,抬起头,可以看到一轮明月,圆月周围是淡淡的雾气,酒吧“面具”离市中心距离很远,附近都是些高档的住宅小区,半夜时分更显安静,不远处有人走来,端着两杯啤酒,是扎啤杯,一瓶半的容量。
  是罗林。
  “不好意思,我来道歉了。”
  夏小雨没有接他递来的酒,“你拿这么大的杯来道歉,摆明是要喝死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就是觉得杯大点显得有诚意,你如果不接受我的道歉,我就把两杯都喝掉。”
  “你是开酒吧的,喝这么点酒怎么能算有诚意,你应该把桌上那桶都喝掉。”
  “真是牙尖嘴利!你怎么知道我是老板?”
  “你现在承认了。”
  “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不是呢?”
  夏小雨耸耸肩,“那也没关系,我又不认得你。”
  “好吧……我投降了,我叫罗林,今年二十六岁,是面具酒吧的老板,云泽的表哥。”
  夏小雨吃了一惊,找不出任何话语对答。将手中的烟蒂甩掉,她站起身来往回走,她不喜欢罗林,他们气场不合。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夏小雨回过头。
  “你是云泽的女朋友?”
  “我只是他的朋友。”
  罗林苦笑,“云泽没有朋友。”
  夏小雨回到小房间,发现牌局已经结束,季云泽正和刘晶坐在一起喝酒、聊天,说到高兴处,刘晶从果盘里拿了一颗提子塞到他嘴里,两个人把脑袋挤在一起笑着。她感到有些累了,从房间里退出去,走进茫茫的夜色中。西北的夏天,炎热且干燥,没有那样多的雨水,她盼着能够有一丝凉风来安抚燥热的心情,洗的发白的牛仔短裙裹在腿上,她似乎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便尽量走的快些。
  后面的人紧走几步拉住她,“怎么现在就走了?”
  “我明天还要上课,所以就先走了。”
  他有些不自然的说,“明天是星期天。”
  “……”
  很久很久,大概有五分多钟,他们谁都没再发出任何声音。
  “我送你吧。”季云泽终于说。
  于是两人并肩走着,这里离夏小雨家还有一段距离,步行需要四十多分钟,夏小雨走得有些累了,想打车,又摸摸口袋里的几十块钱,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夏小雨的家在C区,那里大部分都是老住户,几乎没有夜店,越往C区光线越暗,空气也似乎冷了一些,两人一路无言,她第一次感到和季云泽相处有些尴尬。
  “这里就到了。”走到小区门口,她对他说,“我家就在里面。”
  “我送你进去吧。”
  他又把她送到楼门口。
  “好了,你进去吧,晚安。”
  夏小雨点点头,转身往楼道里走,这里没有感应灯,她只能凭着记忆数台阶,走得非常艰难。“等等……”她又听到他的呼声。
  她连忙转身,“嗯?”
  “我……算了,你上去吧。”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非常可爱,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因而一脸的沮丧,她忽然没了继续向前行走的力量,感到身后有细细的线牵动着她的心。不记得自己发了多久的呆,她终于又跑下楼去,看到他站在楼道口的拐角处抽烟,手指在默默颤抖着。于是,夏小雨问了一个令自己抱憾终生的问题,“你很冷吗?”
  季云泽没有回答,想必非常郁闷吧。
  她又问,“你怎么了?”他立刻抱住她吻起来。仍然是缠绵的舌吻,他的进攻很有侵略性,吻得她几乎窒息,这令她想起了不久前的经历,“原来是你?”费了好大劲,她才推开他。也许是因为太黑,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那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带着神奇的迷幻色彩。
  “你以为是谁?”他的笑容很好看,令她想到清甜的冰激淋。
  想到这里,她也不禁笑起来。
 
                  
 第8章
   也许就是从这时开始,他们开始假戏真做,默契与生俱来,他们笑容满面的看着彼此,有时候想想其他的事情,言语很少,这让她感到没有一点压力,青春的脚步时而缓慢,时而急促的进行着。
  大概是五年前吧,夏小雨和公司的男上司一同参加了一个饭局,男上司平日做事辛辣老到,而且风流倜傥,喝醉了却冲她心无城府的笑着,叫她“姐姐”。这使得她一下子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对方,也不由的想起那个有着冰激凌一样笑容的男孩。他只能算是一个男孩,一个少年。
  不知是哪部书上说过:男人,是复杂而神奇的物种。他们将矛盾的特质完美的结合于一身,极具魅力,令人又恨又爱。这与女人不同,女人的美,是看得见的、比如相貌、身材、仪态、气质……又比如才气、性情、品味、内涵……而一个男人,在拥有了这些之后,往往还需要一样东西---经历。
  经历少的女人招人疼,经历多的男人吸引人。
  季泽文属于经历少的,或者说,他就是一张白纸,只是那与生俱来的安静气质,令人想要瞩目。有一种人是这样的,即使他很安静,躲在角落里,却依然能够吸引到别人的注意。他是个透明的如同水晶一样的男子,长了一副玻璃的心肝,又聪明又内敛。他的身上没有一点污垢,只是美玉易碎,在这个世界上,似乎只有弹力球一样的橡胶材质才能够良好的生存。
  他们在课堂上用书挡着偷偷的亲吻,在食堂里争抢一碗面条,在拥挤的街道上散步,在月色下和地摊老板讨价还价……他们在校园的角落里一同坐着,一坐就是一下午,几乎没有对话和言语,却出奇的安逸。这是神仙一般的逍遥日子,在彼此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一个这样默契的人,也再没有出现过。他们相像的似乎就是另一个自己。
  酒店里,夏小雨洗了澡,湿漉漉的长发披到肩上,下过雪的夜色很是撩人,二十四层的窗外可以看见满天星斗,那星星亮的张扬,几乎盖过了月色的光华。夜晚的天气是魅惑的,你能在夜晚看到许多白天没有的东西,那些真实,和魂魄。有些东西可以见证历史,比如,这座奢靡的城市。
  在这座城市里,有过多少的悲欢离合,只有城市自己最清楚。它把人变得虚假,可笑的是,这城市,竟是人们自己造出来的。不得不想到一个上学时期经常问到的问题,“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优等生方灵玲在听到这个问题时,一本正经的说,“当然是先有蛋,最先开始没有鸡,只有恐龙,恐龙蛋,有些孵成了小鸡。”
  “那是先有恐龙还是先有蛋?”
  “先有恐龙呀。”
  “那恐龙是谁生的呢?”
  “恐龙是进化来的,还有更早的生物,你要是还问我更早的生物怎么来的,那我告诉你最早的生物都是单细胞。”
  “那你的意思是没有鸡也没有蛋咯?”
  方灵玲扭过头去,不再理会这个无聊分子,对于她来说,与其浪费时间研究这种无聊的问题远不如再重新证明一下这几道几何题。坐在后面的夏小雨却想到了些什么。或许,这个论题本身就是不存在的吧,有鸡就有蛋,有蛋就有鸡。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人。
  人造就社会,社会成就人。
  她陷入了更大的迷茫,于是也不愿再去想这种还不如几何题有趣的东西,一下午都没吃饭,她有些饿了,便乘了电梯下到一楼去。西餐厅二十四小时营业,途中穿过大堂,一个男子正站在银台登记,电梯门口站着一个女子,频频的望向银台。夏小雨走过银台,忍不住多看了那男人几眼,他身材清瘦,高而挺拔,身上是淡蓝色的条纹衬衣,三十多岁的年纪,却令她想到了那个水晶般的男孩。
  他如今,也是这个年纪了吧。
  一转眼,距离最后一次相见,已经十年了。
  夏小雨有些失落,十年后的相见,有些时候会是一种劫数,也许他已然变作另外一番模样,染上一身的尘埃,不再有当年冰激凌般的清甜笑容。她也常常会想,或许他们曾经在某个角落里见过面,只是由于彼此的变化太大,终于擦肩而过。她甚至想到,如果有一天她死去,墓碑上的相片一定要是她十八岁时的模样,不施粉黛,清清爽爽的笑着,方便他前来探望,不至会认不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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