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四十亦如花

第47章


  柳青愣愣地坐在那里,听见林泠的话,接过话头:“不到四十五岁。”心里清楚地记得,自己比刘志国晚四年进的报社。
  梁丽萍敲敲隔板,向外指了指,示意柳青出去。
  两个人出来,转了一个弯,进了徐亚莉的办公室。
  柳青问:“亚莉,知道老刘怎么回事么?”
  徐亚莉正在收拾办公桌,放下手里的东西,叹了口气:“听他老婆说,昨晚回家还挺好的呢,让老婆先睡,他要看会儿电视。今天早晨,他老婆起来,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沙发里死了,已经冰凉了。唉,连句话都没有留下。”
  几个人坐下。沉默了片刻,柳青叹息:“这人啊,也太脆弱了。昨天还是生龙活虎、笑得呵呵的,今天就冷冰冰地躺在那里了。”
  梁丽萍说:“是啊,一下子还真是没法接受。”
  徐亚莉斜了梁丽萍一眼:“那你前几天呢?把人吓得半死!”
  梁丽萍脸红了,说:“当时,我——,我真的是很绝望。后来看见扣儿,又不忍心扔下她了。”
  徐亚莉说:“你们不就才吵个架吗?比你们还绝望的人都活着呢。”
  柳青打断两个人的话:“你们两个,是越说越远了。”想起来徐亚莉住院的事,问:“亚莉,你不是要住院手术的么?”
  徐亚莉指指办公桌:“这不是正在收拾嘛。明天就住院。”
  柳青说:“你倒是心大。胃里有瘤子也能一拖几天。”
  徐亚莉笑笑:“不就拖了两三天嘛。”
  柳青说:“几个人聚聚,送送你?只是,今天听了老刘的事,一点心情也没有了。”
  徐亚莉也懒懒地说:“算了吧。说的好像我一去不返了。再说,我这里也还忙着收拾东西呢。”
  柳青似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近距离地感受死亡。
  年轻的时候,朝气蓬勃的时候,满眼都是绚烂的美好。有了家,有了儿子,又满眼都是沉醉的幸福。谁会想到“死”这个字眼呢?虽然也会为生活中,银幕上,故事里的人物的死亡感叹、唏嘘、流泪,但是,与自己一个办公室共事十多年的朋友的死,让柳青切身地感受到死亡离自己是那么的近。
  下班回家的路上,柳青边走边想着昨天晚上饭桌上,老刘的玩笑,老刘的幽默。抬头看着阳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照在街上一排排明亮的窗上。又想着,老刘是永远都见不到这温暖的阳光了,心里慨叹:活着真是件美好的事!
  老刘的死,也触动了徐亚莉的心。所以,当第二天早晨李建民来送她去医院的时候,她没有像以前那样赶他走。办理住院手续的时候,李建民抓过单子抢着去交费,她也没有阻止。等待手术的两天里,虽然徐亚莉还是冷冷地,李建民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明显了。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李建民耐心地给徐亚莉喂水,给徐亚莉擦脸擦手,给徐亚莉端便盆。就像他们夫妻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似的。
  一直到出院回到家,徐亚莉没有再说什么。李建民也自然地留了下来,住在晓晓的房间里,每天照顾徐亚莉。过去的一切两个人都避而不谈。
  只是,徐亚莉有时候会变得异常挑剔和神经,每每这个时候,李建民就闭了嘴不和她辩解。
  柳青一行去看徐亚莉,当着她们的面,徐亚莉对李建民是指东喝西。一会儿洗水果,一会儿做饭,一会儿买饮料。柳青几个看了,先是尴尬,继而同情,最后愤愤不平。
  柳青咬着牙,恨恨地悄声对徐亚莉说:“你干什么?刻薄也不是这个时候刻薄。男人,一点面子都不给留啊?”
  徐亚莉放低了声音说:“这还是好的呢,我折腾他的方法多着呢。说了吃面条,做好了我不吃了,我要吃稀饭。烧了稀饭,我要吃混沌。熬好了中药,我洒了,让他重熬。内衣,只穿半天,脏了,要重洗。晚上睡觉,我就说窗户老漏风,让他一夜拾掇十几回窗帘……”
  梁丽萍取笑徐亚莉:“怪不得孔老夫子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这婆娘,刁钻恶毒起来可真是够受的。”
  何雯不说话,但是像看戏似的,抿着嘴直乐。
  柳青皱着眉头:“亚莉,你要这样做,我可是不同情你啊。多好脾气的男人也架不住你这么揪住不放。就是做错了事,也已经付出代价了。人家没有自尊啊,凭什么人家要受你的折腾啊?你记住,你已经和人家离了婚了!哼,不是舍不了夫妻一场的情分,人家干嘛回来?现在,满大街扒拉也扒拉不出李建民这样的男人了。你太过了份了啊。”
  徐亚莉说:“我总得找回我的自尊吧!”
  柳青说:“夫妻在一起,有必要对自尊斤斤计较吗?再说,自从你们离婚到现在,李建民哪回不是屈尊就你?今天,一帮女人,人家什么都不说,给足了你面子,你的自尊也满足的差不多了吧?像你这样,这天下的夫妻还不都散了?”
  何雯不笑了,也说:“就是。亚莉,这回你要是一根筋崩断,把李建民赶走了,可真的是没有人同情你了。”
  徐亚莉说:“你们说的,我当然知道。”瞪了一眼柳青她们:“哼,革命阵营里的叛徒。柳青就是一号叛徒。”
  这天晚上,徐亚莉难得地没有挑剔饭食,李建民也难得地睡了一个安稳觉。
  
第六十五章 又起波澜
  王伟山最近特别的忙。
  院里新来的何院长,上任第二天,开了一个工作部署会议。从第二周周一开始,人们只在早晨看见他露一次头,其他时间就很难看到他的身影了。
  每天早晨七点开始,司机小杨忙忙呼呼地擦车,忙忙呼呼地吃早点。七点半,何院长准时走出办公大楼,院长助理紧跟在后面。院长和打了照面的人和善地点着头。几分钟后,那辆黑色的小车就驶出了大门。
  第一天,人们都不以为意。领导嘛,自有领导的事情。当天下午,个别人就打探了消息回来:院长到下面实地访查去了。
  第二天,部分人对新院长的举动只是窃窃私议。但是下午又有消息回来:因为当事人反映案件执行问题,有一位领导受到了批评,而且,何院长的口气非常的严厉,甚至拍了一下桌子。
  有些人就想象那个中等个头,看起来有些儒雅的何院长,发起火来会是什么样子。
  王伟山在何院长结束实地访查后,被请到院长室开了一个小会。
  走进院长新布置后的办公室,王伟山发现,宽大的办公桌后,前任院长的字幅被换掉了,代之的是粗犷豪放的十个字:铁肩担正义,丹心铸法魂。
  同这十个字透露出的刚硬之气相同的是,何院长没了先前的和善和儒雅,很严肃地,口气很刚硬地将这次实地访查发现的问题一一列出,要求在最快的时间内,召开领导工作会议,进而召开全院大会,开展“无执行积案法院”活动。对于那些“硬骨头案”,要采取定承办人员,定督办领导,定执行措施,定执行期限,定目标责任,重点案件领导包案的“五定一包”措施,用准用活各种强制措施,尽快将旧存积案化解。有效提高案件的执结率。
  新院长的第一把火,烧的所有的人都跑了起来。王伟山也忙得很。一忙,很少能按时回家。何天的空闲时间都和他那帮哥们耗在一起,几天才能见一面。何雯就有些寂寞了,约了几个女人或喝茶或吃饭。
  这天,徐亚莉在李建民的陪伴下到茶室的时候,其他三个女人已经在等了。
  李建民很客气地打了招呼后,说:“你们姐妹们聊着。我有事,先走了。待会完了,我来接亚莉。”
  李建民走了,几个女人都嘬着茶,看着徐亚莉笑。
  徐亚莉一本正经地说:“看什么?”
  何雯放下茶杯:“送来了,还要接回去?你们这算什么?一对离了婚的男女!哎哎——让他回来,让他回来买单。要追亚莉,没那么便宜。”
  徐亚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什么一对离了婚的男女!我们复婚了。”
  何雯不依不饶:“悄无声息地结婚了?哎呀,你呀,亚莉,怎么说你呢!”
  柳青和梁丽萍看见徐亚莉微红的脸,都忍不住大笑。
  徐亚莉伸手要撕柳青的脸:“死青子,笑得跟鸭大姐似的,呱呱的。你也取笑我。”
  柳青一边躲闪着,一边笑着说:“我笑你,竟然就是二婚了。”
  几个人又是一通大笑。
  徐亚莉笑完了,说:“唉,经历了这一次,我发现,很多时候,没有路走,是因为我们不会转弯。”
  梁丽萍接过话头:“是啊,拿我来说,想开了,就什么都能过去了。其实,林健除了脾气臭,人并没有什么坏毛病。自从上次以后,也知道体贴人了。真的是我自己想不开。”
  柳青说:“知道想开了?唉,四十岁的人了,人生已成定局。珍惜该珍惜的,看淡该看淡的,或许我们可以快乐很多。”
  徐亚莉笑,说:“每次看见青子万事不愁人的样子,都让我想到庙里的姑子,那样六根清净。”
  柳青淡然地说:“万事不愁人?六根清净?人在世间,哪能没有烦心的事。我的烦心事不比你的少,只不过我把它们放在心里罢了。”
  何雯端起茶:“喝茶,喝茶,这两个败兴娘们,又要扫兴了。”
  何雯回到家,王伟山还没有回来。电话打过去,没有人接听。
  过了约半个小时,王伟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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