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尘风云录

第92章


  
  这个疑问,当她发现地上所刻的是经文之后,更加疑惑不解,偌大的藏经阁还不够放经书么?竟要刻在地上?
  杨落微细细品读地上的经文,顿觉这些经文表面上看是讲述佛门之道,实际上却是大有文章!可到底有什么文章,她却不愿去深加参悟,只单纯想着:莫非这是少林寺的不传经文,为不被人发现才刻在地上?我本非少林弟子,如何能看他们的经文?
  但转念又一想:左慈大师要我在此三天不能出去,若不找些事情来做,岂不是憋闷死了?既然他要我留在这里,就不怕我看经文了。
  这样一想来,她又不自觉朝那经文望去,只觉字里行间隐隐传授调养内息之法,当下也不做多想,照着经文所示的心法,练了起来。
  
  才练了两三句心法,杨落微顿觉一股暖流缓缓注入丹田,又沿着筋络蔓延向周身其他穴脉,冲荡她周身脉络,让她被伤病缠绕的身子顿时舒坦了不少。
  杨落微喜上眉梢,照着经文接着练下去,全然忘记了时间,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门外的左慈一直静静地观察着屋内她的一举一动,直到看到她席地而坐,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易筋经》之所以难以参透,只因世人只顾求取武功的修为而无法参透其中无人、无我、无相的真意,可修炼《易筋经》之人,哪个不是怀抱着功力大增的心态而去学习,连左慈自己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因而历代少林寺出类拔萃的弟子中,也只有寥寥无几数人能达到无人、无我、无相的境界,将《易筋经》炼成。
  而杨落微心思空明,毫无杂念,又不喜练武,对《易筋经》的武学成就更无追求,让她练此功夫,再适合不过。不仅能救她一命,还能为《易筋经》找到了一位有缘人,左慈的心中十分宽慰。但将少林武学至宝授予一个女子,已是极大违背门规了,他无法当面答应杨子期的要求,却私底下安排杨落微在无意中练得此功,着实费了一番心思。
  
  虽然是救了一个人,左慈还是认为自己触犯了门规,决定将自己关在静心堂闭门思过,毕竟,他这样做是出于护犊私心的。试问天下有哪个父亲,不会救自己的女儿?
  
  月渐渐明亮,又渐渐淡去,直到白昼再一次降临,杨落微已经在藏经阁里呆了整整一日一夜,除了吃饭睡觉,几乎虽有时间都在参透着经文的种种奥妙,无人无我,自得其乐。
  
  直到她觉得自己的身子里有一股真气激荡无比,断而续接的筋脉宛若复活一般,身上数十处经脉一一冲破,只觉一股浑然天成的气流灌输周游全身脉络,所到之处,畅通无比,舒服无比。她伸了一个懒腰,只觉全身被笼罩在一个浑厚的真气中,全然没有伤痛的折磨,脱胎换骨,仿佛获得重生一般!
  
  其实她并没有看完所有的经文,但她也不打算再看下去,毕竟自己身子大好了,她最想第一时间告知的人,就是君风行!
  但她答应了左慈乖乖呆在藏经阁内,三日不准出门,此时才过了一日,怎能轻易违背承诺?幸好她的性子不急躁,当下也不心急,但耐不住心中的喜悦,竟在这佛门的经书之间,翩然起舞。
  
  她轻功本就极好,再加上身负《易筋经》的内功,腾然翩飞之间,轻盈至极,宛若天仙下凡一般遗世独立,羽化登仙。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绝处逢生更加让人欢欣鼓舞的?人生本是如此,当你以为自己到了绝境,必会有一条羊肠小路,能带领你逃离困境,柳暗花明。只是,很多人只顾着眼前的困境,看不见一旁的小路,而作茧自缚,生生逼死了自己。
  
  时间匆匆,杨落微在藏经阁中已经过了两日有余,藏经阁内藏有不少少林武学秘籍,杨落微百无聊赖之下,耐不住好奇,偶尔也翻阅光看。反正她连刻在地上如此隐秘的经文都看了,也不在乎这些明目张胆摆在自己面前的书了。
  反正自己又不学武功,看一看又能如何?杨落微心中想着,便毫无避讳地看起来。其实她哪里知道,自己已然学了《易筋经》,哪里还是不学武功之人?
  
  少林七十二般绝技,本都是极难领悟的功夫,即使经书上图文并茂,栩栩如生,也叫人好生难悟。但杨落微身负《易筋经》的内功,对少林的外家功夫的理解自然不难,在片刻功夫,她已将部分秘籍一一看过。
  虽然看过,但她却没有要练武的想法,全然当做过眼云烟,终不萦怀。
  
  日过三竿,已经过了午时,为何送饭的小师父还未来?杨落微心下疑惑,只听藏经阁外静悄悄一片,连平时守卫藏经阁的僧人都消失无踪。
  
  她不知道,此时的五台山,已经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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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第二十七章 断壁绝崖较高下 ... 
 
 
  杨落微步履轻盈,从未感觉自己的身子这般舒畅自在过,然而轻盈地步伐却因些许心虚而显得有些惶惶。早知道就别一口气答应左慈的请求了。
  其实自己已经在藏经阁中呆了两天多一点点的光景,这是不是也算是三天了?
  
  杨落微一边在心中嘀咕着,一边环顾着空无一人的前院,不明白全寺的僧人都到哪里去了。整个大殿竟然无人看守!犹豫片刻,她朝着后院走去。
  
  后山悬崖峭壁,本是极少人踏及的,但今天杨落微还未到达后山,就听见了一个沧桑而威严的声音。
  
  “方丈师弟,你可知道你犯下了怎样的错误?”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山谷传来,又仿佛熔铸了上吨的铅土,空茫而凝重,如重山压顶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声音,同时也让杨落微停下了脚步。
  
  “你犯了很多错误,你不该接纳这些外人以及朝廷的兵马驻扎在五台山下,更不该让他们脚下世俗的泥垢践踏我佛门的净土,扰乱我佛门的清净。”那分明是左明大师的声音,与平时不同的是,语气中弥漫着浓浓的不满与威胁。
  “阿弥陀佛,救人于危难,我并不认为有什么错。”
  左明道:“你最大的错误,就是用浪费自己的功力去维持一个将死之人的生命,以至于元气大伤,好让我今日不费吹灰之力就控制了局面。”
  
  杨落微听至此处,心中大惊,身形移动之间已闪到一根梁木后,偷偷侧目窥见了左明口中所言的局面。
  
  平坦宽阔的后山庭院中,众僧人星星零零倒了一地,全身仿佛没有骨头一般,连支撑起自己的身子都显困难。庭院中央,一位年长的僧人,一手竖在胸前,另一手拨弄着佛珠,嘴里念着经文,气定神凝,不惊不诧,正是左慈大师!
  
  而与他们站在对立面的,是一个个全副武装的武僧,站在中间那笑里藏刀的人就是左明大师!明黄的僧服一半包裹在红色的袈裟之下,却在众多灰衣僧人中,独显醒目,连同他那闪烁着既仁慈又阴狠的智慧的双眸,带着令人心惊胆颤的威严,透着声势浩大的野心。
  
  左慈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听到“将死之人”四个字时抬眼望了望他,只是片刻,又继续低头,潜心诵经。
  “怎么,关心她么?天下受伤将死的人千千万万,为何师弟唯独对她关爱有加,不惜大伤元气也要救她?”左明的话好像在暗示着什么。
  左慈默不作声,苍劲而粗糙的手轻轻拨弄着念珠,半晌,才缓缓道:“师兄多虑了。”
  “多虑?”左明抬起眉毛,道:“若真是多虑了才好,怕只怕是师弟有意隐瞒什么。”
  
  左慈的手顿住,却脸色不改,道:“不知师兄说这话,可有凭证?”
  左明笑道:“师弟要凭证?好,我问你,师弟出家之前,是什么身份?”
  
  左慈眉头深锁,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说。他的表情依然是波澜不惊,风云不变,可杨落微却能分明感到那隐蔽在他柔和仁慈的眼眸深处的一丝不安与矛盾。
  
  “在场的都是‘空’字辈,‘玄’字辈的弟子,‘左’字辈的弟子现在只剩下你我二人,做师兄的今日若不将实情说出,着实不妥当。”诡秘的笑意在左明这张颇为苍老的脸上慢慢绽放开来,停顿片刻,见左慈毫无反应,又道:
  “其实,左慈师弟,便是二十几年赫赫有名的武学世家江南白家!十八年前灭门之灾的唯一生还者——白迹涯。”
  
  众僧人都露出了惊诧地神色,谁都不会想到慈祥可敬,超然物外的方丈,竟曾经是个江湖侠客!连杨落微都有些许惊讶之色。
  
  左明又道:“你的生活本该是充满荣耀与光辉的,却因为得罪了九尊教而惨遭灭门,亡命天涯,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保不住!”
  
  众僧人都忍不住侧目望向左慈,想不到这张安详而宁静的外表下,隐藏了如此惨痛的回忆!
  
  “按理说,这也没什么,入了空门,前尘俗事也不值得一提。但是,师弟你却为了一己私心,伤了元气不说,还让一个女子进入藏经阁内,窥伺我佛门经文!”左明提高了音调,让他的话语更加澎湃,连同他说的话,几近完美地起到了撼动人心的效果。
  
  死寂之后,左慈缓缓开口道:“师兄到底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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