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计就计

第54章


他散漫中微带恼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停下欲走的脚步,像触电了一般浑身僵硬,睫毛颤抖得睁不开眼,潜意识中好像在等待他的宣判,回答不出一句话。
  
  “你去哪里?”
  
  “顾春晖,你是来搞笑的吗?这时候,天都黑了,我当然是回家的。”暗地里,我庆幸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你家在H市,你应该跟我回家。”夜色中,隔着几米的距离,我也能感受到他眼神中的热切。
  
  可是我不热切啊!“顾春晖,你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大冷天的,我不想在这里跟你无意义的对话。”
  
  “那什么才叫有意义?”他接话接得很快,也很平静。
  
  我眯起双眼狠狠地瞪他,“你不说话最有意义。”
  
  他果然闭了嘴,只是朝我的方向迈了一步又一步。我像失了魂一样任由他的靠近而不自知,只是心脏的跳动、脸上的火辣证明我还有口气在身上。
  
  盯着他渐渐放大的脸,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大舌头似的,就是发不出一个音来。他的脸色很不好看,黑眼圈很厚重,眼睑下布满了细细的纹路,更显得颓靡而憔悴。我情不自禁地伸手想抚平他的疲惫,终是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我一下子回过神来,脸上的火辣更甚,扭着手腕想要挣脱他,“离我远点。”
  
  “口是心非!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比较喜欢靠近我!”他抿着嘴角,脸上居然有着揶揄的笑意,跟初见时候一摸一样。
  
  这久违的流氓样竟迷惑了我的双眼和思维,我抡拳揍他,恼怒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去,滚!”
  
  “女孩子文雅点。”
  
  “要你管。”
  
  “你这女人也就我来愿意管,换谁谁愿意?”
  
  “你TMD的臭流氓。”
  
  “不,我不是TMD臭流氓,我只是你的臭流氓。”
  
  “你还要不要脸了,顾春晖!”我终于发飙,一脚踢到他的小腿骨上。
  
  “啊!”他大叫一声,痛的弯下腰去,捧住腿单脚不停地跳着,“你猪啊!”
  
  行为很夸张,我早就看透了他的伎俩,当然丝毫不为此担心,转身就要走。
  他的反应也很快,一把拉住我左手,不可思议般地叫道:“你就这么不管我了?”
  
  整个就一无赖样!!
  
  “你又不是我的谁,我干嘛管你?你身边女人不是很多吗,真想找人管你,就去找陶和笙找梁雨吧!我不是你的谁,我没资格管你!再说了,你好好的跟梁雨玩雪玩浪漫,跑N市来干什么?活该,咎由自取,谁爱管谁管去!顾春晖,你就是个拎不清东南西北的垃圾站站长!”
  
  我想甩开他的手甩不掉,越折腾气血就越往上飙,到了头顶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了,最终连珠炮似的发了出来,虽然语无伦次,但也唬得顾春晖一愣一愣的。当然,也唬住了我自己。
  
  收了音,我喘着粗气站在原地,尴尬得要命——大概是我情绪太激动了,音飙高了,周围居然不断有行人侧目,捂嘴偷笑……
  
  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得了,真是丢死人了,“顾春晖,你打哪儿来回哪去吧,我不想跟着你丢脸。”
  
  顾春晖起先还涨红着脸,半晌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晨晨,你有没有觉得现在这场景很熟悉?”
  
  熟悉?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好像确实我们曾经也这么吵过。不过,嘴硬的我是不会承认我心里不断涌起的潮流的。
  
  “流氓,说什么傻话!我一点也不想跟你叙旧!我说了,这是我的地盘,你别跟着我,打哪儿来回哪儿去!”我不耐烦的指着身后的方向——H市的方向。
  
  顾春晖变了脸色,“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怯意初露,随后春笋般腾地冒上来,心底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喊——丁衍琛,你还想嘴硬到什么程度,是不是想再一次逼走他才甘心!你真是犯贱,作践自己!
  
  但是,越是这样,我越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嘴巴,“我说你打哪来回哪去,别来烦我。”似乎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底气已经没有原先的那样足了。
  
  他低下头,双拳紧握。我真怀疑他会不会忍不住打我,或许要是我是个男人,他肯定会打我了。
  
  真是可笑,你还有闲情这样嘲笑自己,丁衍琛。
  
  顾春晖低头又抬头,已然控制了情绪,“丁衍琛,撒娇也得有个底线。”
  
  我不得不承认他的言语。因为心虚,我不知道怎样回答,只有撇开眼睛不去看他。
  
  其实很多个难眠的深夜,我都觉得顾春晖没有错,错的是我,我不该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我也不该横亘在顾沉康和舒予憾面前。他们也没有错,唯一错的是时间和命运,它们让大家相识相遇,却又让我们经历那样的磨难和挫折……
  
  前思后想,我大概能了解顾沉康和舒予憾之间的矛盾。顾沉康本就有一颗高傲的心,却这样低垂怜悯在舒予憾之下,当然不甘心不愿意。或许他说他爱上我,只是爱上一份自由……
  
  所以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我觉得我不该放过顾春晖,我曾一再告诫和决心,等躲过这段时间,我是不是该主动去追回顾春晖?
  
  只是没想到半路上出来个梁雨,湮灭了我唯一的自信。现在他来主动找我……就在刚刚我还告诫自己不要再执拗了,还在思虑是否主动一点,那丁衍琛,你现在又是在做些什么?这不是犯贱是什么?你怎么就管不了自己呢!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丁衍琛啊丁衍琛,你这该死的性格!
  
  “半年了,该过去的都过去了。”
  
  他在我身后说,“晨晨,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犹豫了好久我终于转过身,微微颤抖的唇泄露了我的情绪,“可你能抹去我的记忆吗?”
  
  他的脸在车灯的照射下扭曲着,狰狞着,好似在拼命地忍耐着。
  忍耐着什么?
  我吗?
  
  我觉得好笑——我的问题有点好笑,“当然不能,所以我没办法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下轮到他泄气了,肩膀倏地垮了下去,双手垂立在身体的两侧,十指大张——这也是他愤怒的标志,“够了!”
  
  “你生来就是来折磨我的是不是?”他的语气里透满了沮丧,沮丧得我也想哭。
  
  其实我早就心软了,“我……”
  
  “你告诉我,丁衍琛,你是不是生来就是来折磨我的?你说话啊!”
  
  “我……”
  
  我想说的话再一次被他打断,他举着拳头在我眼前晃了又晃个,晃得我浑身发颤,“你,你想干嘛?”
  
  他把拳头转向他自己,然后视线在我和拳头之间来回,表情更加狰狞……
  
  “顾春晖……”我颤抖得更加厉害,“你……”
  
  空气紧张得凝固,周围的气温更加低了,被冻住一般无法呼吸。我下意识地往后腿,却发现退无可退,马路上来去车辆的喇叭声此起彼伏,惊得我心惶惶……
  
  就在这样紧张的时刻,我耳边突然出现一个堪称天籁的声音——
  
  “哥,哥,哎,你别打人啊!”
  
  “哥,有话好好说,你别打人啊!”
  
  ……
   
46
46、番外之一 ... 
 
 
  丁衍琛,丁衍琛就像一条蛇,浑身光不溜秋的,明明抓在手里了,一眨眼,一不小心不注意,她就溜走了,梭梭的,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躲在碧绿的丛林间,窥视着你的一举一动,伺机一点一点吞噬掉你的意志,你的真心。
  
  清雨说,哥,你真笨,都已经在你手里了,你还能让她溜走。
  
  我唯有一笑置之。
  
  丁衍琛不仅是条蛇,还是条毒蛇,锋利的牙齿里藏满了毒液。你得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的接近她,太过急躁的话,小心死无葬身之地。对付丁衍琛,还得强上加强,她这个人防备心太重,你不用点强硬手段,那死鸭子嘴硬的性格,她能妥协?曾一度以为她受过情殇,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和试探,才知道原来她的心早已粘腻在顾沉康的身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这个女子?说真的,还真记不清了。
  
  是那天,她T恤加牛仔裤的简单穿着,却举着高脚杯花枝乱颤地游走于形形色色男人间的模样让我印象深刻?
  
  还是那个七夕的夜晚,她摇曳的舞姿和神秘的气息让我着迷?
  
  亦或是她跟小杉攀谈时的天真表情让我迷惑?
  
  我不是个痴情的男子,但那张略带哀伤的脸却足足让我惦记了两年之久。
  
  我一次次地尝试接近她,但一次次地失败。只因,她的眼里只看得到顾沉康……
  
  顾沉康,我的哥哥,我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自古,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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