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棋无悔

    南司榭分明看见东方手捏得死紧，不明白那似乎是小孩子关心的话，怎么让他那么激动。
    过了三日，平安王再一次下地牢，把东方和南司榭点穴带上马车，一路往东而去。东方和南司榭被点了睡穴，只知行了几天后，就被转到船上，这般昏昏醒醒，也不知行了多少日，船才在一个小岛上靠岸。
    “到了这里，你们就别想再逃掉了，东方你说我少了气魄，我就让你看看我怎么坐上皇位，我手上的势力，又岂是你能知道。”
    平安王得意的哈哈大笑，笑声在小岛上远远传出去，只要在这里，他前些天的担忧、疑惑、彷徨，瞬间就远去了，天下有谁能打败他，有谁能抓住他！现在有了这五百万两银子注入，只要计划精密，他要夺皇位，还不是举手之间！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岛中也传来一声大笑，有人高声道：“吴老头子，陆小凤又要借银子了，快来，输得裤子都快要没了。”
正文 问世间情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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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岛另一面的海面突然有无数官船驶出来，极快的幅延开去，刹那间便封锁住了海面
    平安王脸色巨变。
    “气魄，你武功天下无敌，你怕什么。”东方在边上悠悠说道。
    陆小凤还在那边焦急大喊，“吴明老头，快过来借我点银子，我肯定就要翻本了，翻了十倍还你。”
    “好，好，好得很。”平安王赞叹几声，突然又变了个声音，高声道：“陆小凤你就把裤子输出去吧，我这里有如花美人，可没空理你。”
    说着一把把东方抓住，东方也不挣扎，只笑道：“怎么，怕有陷阱？”
    “你不用激我。”平安王神情已经平静下来，淡淡道：“我现在要走，这里没有人能拦得住我，不过我走前，总不会让你好过。”
    东方委屈道：“关我什么时，你合该找陆小凤才对。”
    平安王冷冷瞥他一眼，突然埋首在他耳边低声道：“我要杀了西门吹雪，然后带你走，你说我能不能做到？”
    东方已经看见缓步走来的白衣剑客，海风吹起他的白衫，恍若谪仙。
    抿了抿唇，微微笑道：“你不能。”
    “哈哈，好。”平安王大笑一声，豁然喝到，“剑。”
    立刻就有人捧剑上来，平安王伸手接过，一身气势极快的攀升。
    “西门吹雪，可敢接我三剑！”
    一剑在手，他好像就不再是那个惯于阴谋诡计的人，甚至连东方迎着西门吹雪过去，他都没有任何拦阻，以东方要挟的意思。
    东方眉头皱起来，不由有些担心，平安王对自己武功的自信，比他想象的要高很多，不管是开始说的三剑，还是放任东方离开，都显示出他强大的自信。
    “还好吗？”温暖的手轻轻落到头上，西门吹雪的声音低沉。
    “我没事，小心。”抓住头上的手握了握，东方转身走到花满楼身边。
    比剑，谁也帮不了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往前踏一步，平安王突然一挥手，“慢着，我还想先问问陆小凤，你如何猜到我的身份？”
    西门吹雪脚步一顿，圆润流转的气势便是一泄。
    东方眉尖微颤，双手不由握紧，西门吹雪的剑势已起，平安王居然只随手一挥，便把他打断……
    陆小凤也有些担忧的看了西门吹雪一眼，旋即收回心神，对平安王笑道：“吴老头你也太欺负陆小凤了，那假扮西门吹雪的剑客就叫卦八，宫九卦八，九宫八卦，我要还想不到，我就可以去买块豆腐撞死了。”
    平安王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立刻找到李铭立，让他八百里加急传递入京。”
    平安王森然道：“你如何敢如此贸然？”
    陆小凤摇头，“王爷你真当陆小凤是傻子，当年宫九的事，陆小凤难道会真的以为与你无关？不过是看你已经失败，加上你武功深不可测，便刻意不再刨根问底。可这次东方、无生老母教、还有经东方牵扯而出的叶孤城……这样算来，你计划谋反，起码就有三次了，陆小凤就是再不想招惹你，难道还会以为你日后会罢休么？”
    关于宫九，东方也知道，只是一直没联想到平安王身上，这时他才恍然，陆小凤找到的线索，果然不是和他一样的，不过更准确。
    “好，你说得有理，本王小看你了。”平安王被人揭穿，却依旧平静问道：“那你又如何知道吴明老头，和我是一个人？”
    官府的局势，故意避开平安王府，用意就是逼得平安王离开，所以显然是陆小凤已经查知了他的身份。平安王想不出自己有过什么漏洞，他平安王的身份，和别的身份从来就没有牵扯。
    “这个，我原本也没想到。”陆小凤赞叹道：“王爷确实是陆小凤所见过最深思熟虑的人，这多亏了一只纸鹤……”他转头看了东方一眼，苦笑道：“东方则是陆小凤所见最细致入微的人了。”
    平安王的视线转到东方身上。
    微微笑了笑，东方轻声道：“王爷难道忘了东方在霸刀帮，在圣女房里和你第一次见到时，折过一只纸鹤。”
    平安王眼睛眯起来，“我以为你是折给你娘的。”
    “而且东方喜欢折纸鹤，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对不对。”东方笑意盈盈，“那纸鹤别人看来自然都一样，可我玉玲珑阁折了二十来年了，你真以为是玩儿的，你真当东方，就那么喜欢那些满是文艺味儿的东西？”
    顿了顿，他道：“我可从没想过要做一个文艺青年。”
    平安王看了他好久，叹气道：“我突然有点后悔，当年不应该用那样的交换条件，若我以情，而非要挟待你，你可否为我所用？”
    东方眼睑低低垂了一下，轻声道：“王爷要知道，若当年东方遇到的不是一个交易控制者，而是一个充满温情的亲人，那东方就不会是今日的东方。”
    “这世间因果循环……”平安王长叹一声，再不多说，转身向西门吹雪，冷冷道：“拔剑！”
    西门吹雪如何能拔剑，节奏都已被人掌控，他甚至觉得手中剑如有千斤，竟拔不出来。
    东方只觉手被人握住，耳边柔和的声音劝道：“放松。”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憋气很久，吐了口气，他尽量让自己放松，可还是会怕……
    剑神西门吹雪，岂可剑败！
    周围的人早已经远远退开去，东方也被花满楼拉着向后退，海岸边两人相对而立，虽未动，那种逼人的煞气和剑气，已经让人难以呼吸，只能一再退。
    就连海上封锁的船只，不知何时，都已经往后退了好远。
    “这就是我那么喜欢管闲事，当年宫九所做的那事，我还要刻意忽略他在其中作用的原因。”陆小凤低低说道。他知道西门吹雪已经全神贯注，不会注意到外界的事，所以并不担心这样的话让他听见，打乱他的心神。
    东方勉强笑了笑，道：“原来陆小凤也有避其锋芒的时候。”
    海风骤起，风吹动衣衫，就在这瞬间，剑已出。
    五年前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决斗于紫禁之巅，剑锋未触，已经交手二十个回合，周围四个当代一流剑客尽皆大汗淋漓。
    两人剑锋最终也未碰到过，只是最后西门吹雪的剑刺入了叶孤城的胸膛，叶孤城本该刺穿西门吹雪咽喉的剑，稍稍偏了两寸，于是胜败已分，生死已定。
    可今日，两柄剑直接撞在一起，在一片窒息般的宁静中，声音好像也延缓了片刻才传出来，异常尖锐而刺耳的声音划破长空，直让人想捂耳逃窜。
    “第一剑。”平安王的大笑声传出来。
    他竟尚有余力说话，有余力大笑。
    东方觉得全身都在发冷。
    对于武功，对于剑，他所知毕竟不多，他一贯攻于心计，他知道平安王一旦势颓，则败局必定，但……西门吹雪可能逼他到那一步！
    第一剑，西门吹雪便退了一步。
    “他剑慢……”了。
    陆小凤话说到一半，突然住口，化作一声叹息。当年叶孤城成全西门吹雪，让他有机会堪破情关，成就剑神之名，今日，平安王又怎可能会成全……而且即便成全，西门吹雪对东方再无半分情意，又哪里值得开心，哪里值得快乐。
    东方只觉得连心都要冷了。
    “第二剑。”大喝声中，一剑带起血雾。
    “第三……”
    “你剑若败，我必以身祭剑……”东方身体站得笔直，冷冽而坚毅的声音传播出去，竟是打断了平安王的喝声，响彻于天地之下。
    这个约定原本不被外人所知，这时说出来，竟震得岛上海上无数人心神俱颤，惘然中只能想……
    问世间情为何物……
    问世间情为何物……
    “无怨……无悔……”东方紧紧盯着西门吹雪的手，盯着他手中的剑，盯着他剑上的血——从他自己手臂上流下去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