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白发皇妃

第171章


宗政无筹不疾不徐走到床边坐下,天生的威仪,为地上跪拜之人带来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沈御医迟迟不见帝王开口,心中不由得忐忑。
过了许久,宗政无筹方问道:“当日太后的疯症是你治好的?”
沈御医微微一愣,头也不抬,回道:“回陛下,是微臣。”
宗政无筹“恩”了一声,面上不动声色,看了他两眼,又道:“朕记得,当日,你说太后心思郁结又受了极大的惊吓导致神智不清,你用了短短十五日,以奇方治愈太后,朕赞你医术精湛,封你为院使,掌管整个御医院。不知,朕有无记错?”
沆御医忙道:“陛下记忆力超群,微臣十分佩服。陛下隆恩,微臣一直谨记在心,并暗暗发誓,一定会继续钻研医道,以报陛下之恩。”
宗政无筹静静听他说完,目光深沉,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是就好。一年的时间钻研医道,想必爱卿的医术又有精进。朕这次去尘风国,遇到一个故人,他也杞了疯癫之症,并且情形与当年的太后极为相似,联此次,就再给爱卿十五日时间,你就照着上次那方子开药,倘若医好了那人,朕重重有赏,倘若医不好”””,他语气忽然顿了顿,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目光陡然凌厉,直逼对方眼睛,声音低沉而充满威严,一字一句,沉声道:“倘若医不好,朕,判你个欺君之罪,满门抄斩!”
“啊?!”沈御医惊慌抬头,被他那凌厉的气势吓得身子一软,瘫在地上,冷汗瞬时遍布全身。脸上闪过慌乱的神情,怔忪的望着脸色深沉的帝王眼中的狠色,顿时明白了这一趟所为何来。他连忙低头伏身,小心禀报道:“请陛下治臣的罪,微臣,“,“上次为太后开的方子,不小心给弄丢了。”
宗政无筹随口道:“丢了?那就再开一个。”
沈御医的冷汗顺着额头淌下,“嘀嗒”一声,溅在地上,他正准备再开。”头顶上方,帝王的声音又沉了几分:!”别告诉朕,你帮人治病开过的方子自己不记得了,你当朕是三岁的孩子?”
“微臣不敢!“沈御医的头磕上地板,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栗。
宗政无筹满意的点头,挑眉道:“不敢就好。你要记住,朕才是这个皇朝的主宰,倘若朕想办你,任谁也拦不住!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要荣华富贵?还是连累全家去阴曹地府,从此被冠上罪人之名?你自己掂量着办。朕相信,你是个聪明人。”
沈御医面如土色,早该知道纸包不住火。颓然拜倒:“陛下饶命!微臣……有罪!!”
凤凰涅槃巾帼魂 第一百二十一章
 森阎宫。
宗政无筹远远站着,怔怔望向那个残破只剩一角的宫殿。焦黑的墙壁,破落的砖瓦,是一场大火留下的印迹。当年那场大火,带给这座曾辉煌一时的宫殿没落的命运,留下这一片废墟,而带给他的人生却是毁灭般的仇恨,在他的记忆里,在他的血脉之中,愈烧愈烈,烧了整整十几年。
他缓缓上前,推开大殿之门,殿内的窗子被封住,没有光线透进来,里面很黑。他走进去,每一步都走得很缓慢,黑暗中,模糊的视线映出四条已经生锈的粗重铁链,中间一各带有倒刺的钩子,上面褐色血迹斑斑。
他恍惚看到那铁链之中多了一个人,是个清丽绝美的女子,她四肢被锁,面色憔悴,头发蓬乱散落,双目紧闭。
“母后,母后。”一个四岁的男孩朝女子跑了过去,“母后,您怎么了。”
女子睁开眼睛,惊道:“筹儿!你怎么来了?”惊诧过后,她看了眼孩子身后高大的护卫,又急又怒,“谁让你带他来的?才刚躲过一劫,你怕他被抓得不够快吗?快带他走!”
“我不走,我想跟母后在一起。我不想回去,我讨厌那个地方,那里又黑又冷,每天只有一个馒头吃,还要看好多好多书,要练习武功,母后,我好累。”
女子的目光心疼极了,似是想抱抱这个孩子,却被锁住了双手,无法如愿。她双眉含悲,流着泪道:“我的筹心,可怜的孩子!母亲知道你辛苦,可这也是为你好,你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母亲不能看着你送死,你明白吗?”
孩子似懂非懂,茫然道:“母后,我不明白,您是皇后,我是您的儿子,父皇为什么要杀我?还把您锁起来?”
女子道:“母亲是被奸人所害。你父皇只宠爱那个女人,他想让那个女人的儿子将来继承他的皇位,可是,你是嫡长子,按祖制,这皇位本应是你的,而你父皇登基时也曾承诺过由你继承,现在,他反悔了,所以就要杀了你……你还小,这些事情你还不懂,等你长大了自然会明白,你只要记住母亲跟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快走吧,以后母亲不能再去看你,你要听他们的话,好好读书,练好武功,母亲等着你来救我出去……”
“不好,娘娘,有人来了!”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护卫连忙提醒。女子面色一变,看了眼墙壁上一扇暗门,忙道:“你快带他躲进去,没有本宫吩咐,不管发生何事,都不许出声。”
宗政无筹的手抚上那道暗门,就是在这里面,他亲眼看着母亲被父亲命人用倒钩穿透了脊骨,她咬碎了银牙,也没有哼出一声。他无法相信,那样一个用生命保护他的母亲,竟然用装疯来欺骗他!
她的疯癫是假的!为什么?
这么多年,她隐藏在天仇门里,看着他在仇恨里挣扎,却不与他相认。
每年一度的穿骨之痛,只为记住母亲当年的痛,他不信母亲不知道。
母亲,她在天仇门里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那些人称呼他为少主,因天仇门门主曾说母亲是他的主子,那么”
“筹儿。”
正当宗政无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门口忽然有人唤了一声。他怔了一怔,缓缓回头,轻垂的眼睫掩去眼底那不愿相信的受伤神色,只微微行礼:“母后。”
傅鸢身着锦绣凤袍,华丽而尊贵,她走进来,脸上轻扬着慈母的笑容,“母亲听奴才们说你回来了,路上累了吧?怎么不先回宫休息,反倒跑这里来了?”
宗政无筹目光投在灰黑的地面,语气淡淡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所以就来了。”
傅鸢微笑道:“小时候的那件事,这么多年了,难得你还记着。”
“多少年也不会忘。”他抬头,看着对面的女子,似是思索,又似探究,问道:“孩儿想知道,当年,母后为何要因我而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甚至甘愿承受穿骨之痛?母后难道忘了,我不只是您的儿子,我的身上,还留着他的血。”
傅鸢微愣,面上慈爱的表情丝毫不变,她走上前来,看向从墙壁拖至地上的铁链,斑斑锈迹,如血光再现。她目光微见波澜,却不明悲喜,只温柔笑道:“自从他要杀你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是他的儿子了。作为一个母亲,保护自己的孩子,还需要理由吗?就像你,为了替母亲报仇,这么多年来吃尽了苦头,不就是因为我是你母亲吗?”
“不是,母亲错了!”他摇头,断然否定,那样深的仇恨,不仅仅是血缘关系的产物。黑暗中,他埋藏在眼底的悲哀不得而视,只能看到他那英俊的面容平静无波。他转过身,同她看向一处。缓缓道:“如果不是四岁时亲眼所见母后为我承受的穿骨之痛,我不会用十三年的穿骨之痛来提醒自己这不共戴天之仇;如果没有母后常常冒着性命危险偷偷去那些潮湿的黑屋子里看我,点燃我心里对温暖和亲情的渴望,让我明白,其实我原本可以拥有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如果不是每一次躲过追杀,刚刚过上一段平静的日子,很快又被发现行踪,继续那仿佛永无止境的逃亡,如果,没有七岁那年和母后团聚在望,却又目睹母后葬身火海的一和…如果没有这些,那我想,也许我对仇恨,不会如此执着。”
博鸢目光微变,望着他满面沧桑,听他语气中不自觉透出的悲凉,她微微移开眼,语声轻柔幽远,轻轻问道:“筹儿,你怪母亲了?”
宗政无筹仰头,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转头看她的目光十分复杂,像是纠了一团麻。
“我不会怪您。母后的仇恨,就是我的仇恨,我不会因为母亲还活着,便会放弃报仇。您放心,他和云贵妃的儿子,我不会放过。只是,孩儿请求您,以后……别再设计伤害容乐。我们和宗政无忧之间的恩怨,不该由她来承担。”他说的很认真,语声之中透着无法掩饰的心疼。
博鸢道:“她选择了宗政无忧,她已经无法置身事外。“
“那不是她的选择。”他浓眉皱起,心口窒痛,声音忽然就哑了,“是我们,将她逼到了宗政无忧的身边,她从来都没有选择。”他目光犀利,声音低沉,说完之后,似不欲多言,转身就欲离开。
傅鸢听到那句话,面色惊变,急忙叫道:“筹儿。”
他脚步顿住,头也不回问道:“母后还有事吗?”
“你……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傅鸢的语气镇定如常,听不出半分紧张和不自在。
“母后认为,我应该听说什么?”他仍旧没有回头,望着门外萧索的残废景象,目光苍凉如冰,“我的身边,只剩下母后一人,我不想再失去母后。”失去容乐,已是难以挽回的事实,他不愿自己的人生连最后一丝温暖也不剩,也许,那些温暖早已被仇恨诮磨的一干二净。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