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嫣然

25 再出江湖


秋去春来,嫩芽初露,万物复苏,林宫锦坛的人们在过完懒懒洋洋的春节之后,开始为一年之计繁忙。苏情和素瑛几位阁主尤其忙碌,无嫣每日收到她们的书信都是从不同的地方传过来的。相比起来,林宫锦坛的长老会却是轻松无比。
    “碰!”菲长老拦下准备摸牌的雅长老,“东风。”
    “……”历长老伸手取牌,嘴角胡须抖了一抖,“九万。”
    “再碰!”弯着眉眼,菲长老乐颠颠地伸手拈牌。
    “菲菲,你再这样碰下去。历长老心口又要痛了。”施长老一手撑着下巴,打量着对面兴高采烈的小女子笑道。
    “嘿嘿嘿,历长老大人大量,怎么会跟我这种完备计较!”菲程程瞪了左手边的施楼一眼,又转头朝右边的历长老呵呵呵地傻笑。
    “嗯,该怎么打就怎么打,牌桌上不分辈分。”扯着嘴角笑笑,历长老努力掩饰着话语中的艰难。
    “……”他下手的雅长老挑眉看了他一眼,突然联想到“打落牙齿和血吞”一语,于是他张口唤道,“老历。”
    “干嘛?”
    “你和蓝枫还冷战呢?”雅文长老目光落到历岩长老膝间的花猫身上,白底黄斑的,居然还不是昨天雪白的那只。
    正出牌的历岩面色一僵,连另一只抚着猫毛的手都停下了。
    “……”退出一张三条,雅文默默摇了摇头,蓝枫对动物的皮毛过敏的事全林宫锦坛都知道,看样子老历是彻底自暴自弃了。
    “才,才没!”瞪了落井下石的同僚一眼,历岩抖着胡子辩解,“还不是宫主弄了这么些猫儿来宫里,我看得可爱,就多抱养了只而已!”
    见对坐的历长老羞红了一张老脸,施楼懒散地靠坐着,垂眸眼去眼里三分不羁的笑意。菲程程横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角,着实觉得陪伯伯们打个麻将还维持着翩翩贵公子的某人着实骚包。
    见三人不语而且都是一副“我们明白”的模样,历岩捂住脸,欲哭无泪,“三万。”
    “和牌!”菲程程双手一拍,惊喜道,“清一色全求人碰碰胡,没赖子,硬和!”
    雅长老好脾气地笑笑,认输。施楼探身一瞧,释然笑道,“啧啧,全是历长老放冲的,全包啊。”
    “唔!”再次双手捂脸,历岩彻底觉得他被人生抛弃了。
    就在菲程程吆喝着让三人“给钱给钱”的时候,一个黑衣少年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水,水,给我水!”
    “小雾,你能不能别这么狼嚎!不知道的,还以为咱林宫锦坛建在大漠呢!”口气虽是不善,但菲程程还是认命地递上一杯水,“慢点喝,慢点!”
    “舒坦啊——!”雾琪长叹一声,缓了口气,感觉跟好不容易活过来了一般。
    “小雾这么急赶过来,是不是宫主出什么事了?”见他脸颊红扑扑的,定是狂奔回的长老会,雅文从容问道,“先喘口气,慢慢说。”
    “嗯!”雾琪吸口气,平顺下气息。
    见状,历长老的头越埋越深,施楼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菲程程揉了揉眉心,一脸纠结。
    “宫主今早出关,本来打算和跟潇湘殿主从山南洞口出来。结果南口前几日不是因她们俩动静太大闹塌崩了么?现在还没清理干净,宫主出不来又不想等,就直接把西边的山体给炸了……呃,结果不小心炸崩了西边那条河的支流,河水涌下来,山边那几块旱田愣是变成了水田!”
    长老会里一阵沉默,施楼“噗嗤”笑出声,大家才愣愣回神。
    “宫主的破坏力与日俱增啊。”菲程程抚额,头痛了头痛了,好痛啊。
    “那大家那边的情况怎么样?”雅文长老冷静下来,捻重点问,“宫主现在怎么样了?可有人被误伤?山田那边几户人家怎么样了?”
    “宫主没事,就是出来的时候跟泥猴一样。”雾琪咧开嘴笑,“没人被误伤,就是都被溅了一身泥。现在早春,那几块田才翻土没播种,现在变了水田,那几户人家就改种水稻了。”
    闻此,雅文长老点点头,“小雾,你记得差人给他们送些稻种,毕竟是宫主闯的祸,该有我们长老会出面解决。”
    “知道了。
    “宫主太肆意妄为了!”郁结难抒的历岩长老拍案而起,一双剑眉拧在一起,满脸怒容,看得刚继位长老的雾琪一阵胆寒。
    在场三人却是一脸悠哉,施楼垂着眼漫不经心地把玩纸扇,菲程程听闻没什么损伤便埋头数钱,雅文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淡淡道,“是谁一见宫主撒娇就双腿无力、全身酥软,将宫主娇惯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丫头的?”
    “呃……”刚刚威武金刚的黑面神立刻变成了期期艾艾的小老头,历岩汗颜地搓搓手,“宫主那么可爱,大家都不是宠着疼着。”
    雅文瞥了他一眼,不可置否。
    “唔,要是白公子在就好了。”长叹一声,菲程程无力地趴在桌上望着窗外,“有他在,宫主围着他打转,哪有时间去惹是生非?”
    “哼,那羸弱的公子有什么好的,多走几步就喘个不停,哪配得上我们宫主?”历岩不满地哼哼,“早该走了,别再回来,免得祸害宫主。”
    “历长老此言差矣。”施楼用纸扇拍着手心,挑眉懒笑道,“这个就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只有那羸弱的公子能镇得住咱暴躁的宫主。”
    “宫主那性子,也就在白公子面前能温顺收敛些。”菲程程大力首肯,难得和施楼在观点上达成一致。
    “……”如施楼所言,那公子在的日子,他们长老会确实消停许多。沉吟片刻,雅长老抬头吩咐道,“小雾,派人去查查那白公子身在何处又在干什么。”
    “雅长老?”雾琪眨眨眼,不明所以。
    “呵呵,看来雅长老是想给咱们宫主找点事情做了。”施楼心神领会地笑道。
    “不成!”双目一瞪,历长老开口反对,“宫主好不容易回趟家,才住上半年呢!怎么又将她给哄出去?不成不成,我不同意!”
    “我觉得不错啊。”菲程程弯起眼睛,盘算道,“又可以帮宫主找点事情,又可以帮她解决一下终身大事,划算划算!”
    “马上是春耕农忙,宫中事务繁多,各个阁主轩主也开始忙碌,这样也是最好的。”忽略掉唯一的反对者,雅长老拍板定音。
    “好嘞!”小雾长老乐颠颠地应了声。
    ………………………………………………………………………………………………………………
    临然殿院内春意盎然,翠色的嫩叶,将临然殿装点得似是一块无瑕的翡翠碧玉。一直闲置冷清的宫殿因小宫主和欧阳坛主的回归,渐渐热闹起来。随着宫主性子愈发张扬,愈发鸡飞狗跳。
    院内,阳光明媚,一少女正盖了条小毯,微阖着眼,躺在院内的藤编躺椅上晒着太阳假寐。暖暖的阳光笼在她周身,为她镀上层淡淡的光晕,勾勒出少女身姿优美的曲线。
    “嫣嫣!嫣嫣~!”
    听闻来人的喊声,少女俊秀娥眉微皱,翻身不理。
    “我说你丫太不够意思了!闭关之前不跟我说,出关也不跟我说,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啊!”
    眼睛微睁开条缝,无嫣哼哼了声,继续睡。
    “听说你今天把西山给炸了,用的新炼的火药?”说话间,来人的目光落到她微湿的长发上,“头发湿得还在面睡,你还真以为自己状得跟牛一样”
    “明夜!别顶着头红毛在我面钱晃,看得我眼花!”愤恨地怒瞪他一眼,无嫣伸手毫不客气地拍开他的脑袋,“能不能让我清净点,没看见我在修休养生息吗?”
    “唔,好痛!”双手捂着被她打痛的脑袋,明夜委屈道,“潇湘殿主有给你吃什么了,手劲变得这么大!你还是不是女人啊!”
    “哼。再在本宫耳边嚎,本宫让你变得比女人还女人!”
    “……”闻此,明夜不做声了。在拜入潇湘门下之前,无嫣的毒他都招架不住,何况现在被潇湘殿主熏陶了半载有余,加上她这比潇湘殿主更无所忌惮的性子,恐怕天下没多少人不胆寒林宫锦坛新任宫主的毒。
    这半年的时间,无嫣的日子过得很充实。
    起初,白振月还住在林宫锦坛时,无嫣一面跟着雅文长老学着经营整个林宫锦坛,一面照例亲自料理他的起居饮食。那时无嫣最有成就感的事情,不是学会经营偌大的林宫锦坛,而是养得她家白白气色极好,那副清瘦的身子终是多长出了几两肉。
    白振月毕竟是朝凛的将军,在这没住多久就回去。那以后除了不时的书信来往,无嫣只能从素瑛的情报里知道他的境况。
    再后来,无所事事的无嫣便将爹爹亲自传授的踏雪寻梅练至第五层,即不需要过多内力支撑的最高层。同时,因天资聪颖,她还拜了潇湘殿主为师,炼制□□,腊八之时不慎走水,被她无意制出一种火药,从此拉着她家师父开辟火药的新路。毕竟错过的练武的最佳年岁,对此无嫣也不强求,她不能事事都完满,能尽力就算不错。
    伸手搭在眼睛上,无嫣觉得心底有一瞬间的失落。
    半年,六个多月,算不上多久的时日,只是她的生活真真地变了。
    离开时,她记得应是莫言和任紫落大婚的日子,曾经懵懂的情愫,终究没了结果。如今,她不再是从天迹山下来的那个小丫头,能力涨了,责任也就重了。呃,不过细细思来,她也没什么责任,就是给林宫锦坛增了不少麻烦。思及此,无嫣在心里耸肩摊手,是她矫情了,自作多情了。
    就在明夜瞧出她神色渐渐沉静,正准备开口询问时,一只雪白的信鸽落到无嫣的肩头。
    解下鸽子脚上绑着的信笺,无嫣又熟练地从腰间的口袋里摸出几粒葵花籽喂鸽子吃掉,才将它放飞。
    明夜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慵懒淡然的神色,摸不清素瑛的传信上说了什么。
    看完信,无嫣眼中满是笑意,挑着眉头喃喃道,“什么时候宫里的长老会成红娘团了。”
    “怎么了?”看得出她心情不错,明夜便凑上去想看看信里说了什么。
    “没什么。”无嫣故作不经意地将信笺合上放入袖中,伸着懒腰叹道,“沉静太久,江湖估计都要不记得我这妖女咯。”
    “……”明夜明亮的眸子闪过一丝黯然,就算日日相伴,她终究放不下对他的戒心么?
    侧脸见明夜沉默,无嫣摸摸鼻子,不习惯他露出这么伤感的表情,“喂,在林宫锦坛呆腻了,随本宫出去转转如何?”
    “什么?”愣愣抬头,明夜还来不及对她提出的邀请做出反映。
    “我说在宫里呆的太久很闷了,我们去外面转转,顺便兴风作浪一番。”无嫣利落起身,一手拍着他的肩膀,诚恳严肃道,“咱,再出江湖吧!”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