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王妃冷王爷

第248章


  君澄舞重重地松了口气,踮着脚走了进去,站在夜泉身前,轻轻地叫了一声,“陛……小树哥哥。”
  夜泉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应了声,“回来了?”态度堪称亲切。
  君澄舞点了点头,也在包子旁边坐下,她突然意识到,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四个,却是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呆在一处,没有争端,没有利益关系,安安静静地,守着一盏灯,守着长夜。
  “外面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夜泉低声道。
  “听说了。”君澄舞点头。
  “我已经决定一意孤行,可是不知道会引发什么后果,所以,过了今晚,你们就带着云出先走。”夜泉的语调很轻缓,可又那么坚定沉稳,不留一点退路。
  包子一脸担心,几次欲言又止。
  相比之下,君澄舞的神色则平静得多,她点点头,薄唇轻启,“好。”
  “你不阻止我吗?”夜泉笑问。
  所有人都试图阻止他,都在告诉他这件事有多么疯狂,多么不可理喻,他怎么可以公然对夜玄大帝不敬?身为夜氏王朝的君王,怎么可以如此任意妄为!
  唯有君澄舞,就这样清清淡淡,回了一个“好”字。
  他有点讶异,可心里不是不温暖的。
  “我为什么要阻止你?”君澄舞浅笑地望着他,柔声道,“小树哥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就算帮不了你什么,但也会一直支持你的。”
  甚至于,你喜欢云出姐,我也一直支持你。
  “可我这次,是要彻底毁掉夜玄大帝留下来的东西……”夜泉低声提醒。
  “我不认识夜玄,他到底如何伟大,也与我无关,我只知道,一直在我身边的,活生生的那个,是你小树哥哥。对我而言,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都已经在这个屋子里了。”君澄舞微笑,打断他,旋即低下头,望着云出道,“一直以来,我挺对不住云出姐的,如果一直不能为她做什么,我会良心不安。”
  夜泉默然片刻,道,“她不会责怪任何人的,自然也不会怪你。”
  无论他们做错了什么,走了多远的弯路,只要有云出在,都可以让他们有地可回,那种回归,不是一个地区,甚至,也不是一个家,而是一种心境,一种毫无原则的包容与原谅。
  因为他们知道,家人之间,永远不需要说对不起。
  君澄舞笑笑,可不知为何,泪就涌了出来,她重新站了起来,“既然明早便要离开,我先去收拾东西。”
  “好。”夜泉颌首。
  包子却没有动。
  他不想错过,这许久不曾有过的温情。
  君澄舞走到门口时,又听见夜泉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她扭过头,看着夜泉越发瘦削苍白的脸,心中涩涩地痛,可又出奇安宁。
  “小树哥哥……”她喃喃地自语,眼睫低垂,掩住深深沉下去的目光,终于转身离去。
  暮霭沉沉。
  那些跪在墓地前死谏的人仍然没有离去,他们其实也不太相信,夜泉会真的头脑发热,将自己的基业给毁了,世上对夜王的崇敬,很大一部分原因,便在于对夜玄大帝的崇拜。
  他如果毁了夜玄大帝的遗迹,也是毁了自己的威信。
  可是,夜泉一向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他的狠绝无常,许多人都已经见识过了,所以,他们也不敢离去,仍然密密麻麻地堵着墓地门口,纵然辛苦,可好歹能博得一个忠臣的名号,似乎还划算。
  待挨到天亮,大伙儿就能撤了。
  有几个人,已经跪坐在地面上,垂下头呼呼大睡了。
  君澄舞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个臃肿而腐朽的官员,在这个无星无月的夜晚,昏昏大睡。
  这样的夜,真的,黑得彻底呢。
  君澄舞仰面,望着丝绒一般的苍穹,唇角弯出一轮绝艳的笑。
  “记住,你们是死士,等下无论遇到任何事情,只能唯我是从,你们的家人已经得到了很好的赡养,你们死后,也不会有名字留下来,所以,就算遗臭万年,臭的也只是我,不是你们。”
  低下头,她对面前那些精心训练出来的黑衣死士这样嘱咐道。
  她反正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什么都没有,她的一生,都给了那个男子,纵然为他背上这千古骂名,那又何妨?
  她不在乎。
  就像,她从未在乎过名节,在乎过谣言,在乎过那些伦理与对错一样。
  在她的世界里,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准则,那就是——夜泉。
  夜泉,如果一定要有人承担这个罪名,去背负它带来的一切责罚,我宁愿那个人是我。倾尽所有,我也要保你安康。
  杀戮与袭击,发生得毫无征兆。
  火光中的君澄舞,笑得无比张狂。
  那双执着得近乎阴狠的眼,竟是美得出奇。
  “那你们无需诅咒我,我也没有受命于任何人,就只是——看你们不顺眼了,那又如何?”
  她本来就是一个不受人待见的妖女。
  那些被驱逐的大臣们肆意地辱骂着,也有人想去通知援兵,但又被黑衣死士截杀,她成功地打入了墓地深处,炸药被埋了一路,引爆的时候,惊天动地的响动,让整座皇宫都摇了三摇。
  夜泉讶异地抬起头,他吩咐包子看好云出,自己则快步走去。
  天已渐亮。
  东方翻起了鱼肚白。
  皇宫西侧,巨大的烟雾,在夜都上空袅袅升起。
  呛鼻的烟,让夜泉又是一阵极猛烈的咳嗽,那么剧烈,抽动着心脏,也跟着咳嗽声,一悸一悸地痛。
  黑色的长袍下,他的脸色愈加地白。
  有侍卫快步跑来,到了他面前,噗通地跪了下来,急声道,“陛下,君姑娘……不,君澄舞造反了!她,她竟然炸了夜玄大帝的墓地!”
  夜泉闻言一怔,一口气有点上不来,好像有什么堵在了胸口,“她怎么样?”声音还是冷静的,冷静沉着得仿佛不是他自己的声音。
  “两位大人已经派人去追捕她了,她已经逃到了城门那边,不过陛下放心,她逃不掉的。”侍卫急忙回话道。
  夜泉这才松了口气,宽袖拂动,滚金边的衣袂映着晨曦翻飞不止,“马上备马,朕要去看看。”
  他赶到的时候,君澄舞已经被围住了。
  她身边的死士,已经死伤殆尽。
  皇宫的西方,连绵不断的炸药,仍然响个不停。
  墓地外围已经轰然倒塌,即便是那个紧闭千年的幽冥世界,也在轰然作响的爆炸声中,摇动崩塌。
  夜泉从马上急跃而下,他冲到队伍前面,越过那些整装待发的弓箭手,停到了君澄舞的身前。
  “为什么?”他问。
  君澄舞身上血迹斑斑,可依旧站得很稳。
  这让他安心。
  他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要将本应该由他做的事情取而代之;为什么到现在也不解释,这本是他的愿意;为什么要甘心被这些人追杀,被人说成判乱造反。
  君澄舞却给出了一个奇怪的答案,她笑,当着众人,面朝着他,“因为我嫉妒,我明明那么喜欢你,你却只喜欢那个不能动不能笑的冰美人,所以,我要毁了你,可是又杀不了你,就只能毁掉你们夜家的墓地了。”
  众人哗然,他却愕然。
  脚步微挪,在众人的劝阻声中,他轻轻地停在她的面前,压低声音,“为什么要说谎?”
  为什么要说谎呢?
  她这样保全他,难道他可以心安理得接受?难道他会将她推出去,当那个承受众人怒火的炮灰,自己再心安理得地当这个夜王?
  “我没有说谎。”君澄舞仰起头,夜泉已经比她高出了许多,他站在她面前时,她总是要仰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可即便仰起头,也永远没有真正看清他。
  他于她,是永远的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我没有说谎。”她的声音轻而飘渺,甚至是甜美的,“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哪怕梦见有朝一日会离开你,我也会从梦里哭醒,哭上一整夜。这个位置,这个王朝,是你在乎的东西,你放弃了那么多才得到它们,我不想让你到头来一无所有。”
  “我不在乎。”夜泉沉沉地说。
  “你现在不在乎,只是因为你还没失去,等你失去了,就会变得在乎了。”君澄舞微微一笑,身体突然晃了晃。
  夜泉慌忙张开双臂,将她接住。
  她的手抓着他的胳膊,指甲那么用力,几乎要刺穿他的衣服,扣进他的骨肉。
  “我告诉他们,你只是听命行事……”夜泉断然地丢下一句话,正要转身,君澄舞却更紧地抓住他,喘着声,急促道,“不要,不需要了!”
  他困惑地看着她。
  迎着她的目光,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目光于是一点一点地挪下去,越过她的肩膀,顺着她的脊背,一直,停在她腰部上方三寸的位置。
  那里,隐隐约约,透出一枚折断的箭簇。
  有血汩汩涌出,早已经浸染了她后面的衣裳,只是,她一直面向着他,她身上又那么多被别人溅上的血痕,他竟没注意。
  他竟然没注意!
  “我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你应该成全我的苦心,对不对?小树哥哥……”君澄舞依旧在微笑,那抹淡若柳丝,但又纯美无争的笑容,成就了她此生,最美的时刻。
  身体终于软了下来,刚才紧扣他的手,无力的垂落。
  夜泉双臂一紧,稳稳地接住她。
  她没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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