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王妃冷王爷

第253章


  “可她认得你的。”南司月说。
  虽然云出沉睡了那么久,可是远方日日夜夜瞧着,当然能记住她的容貌。
  云出一愣,偏头想了一会,终于狠心道,“那就不要在她醒来的时候见她。”
  不然,待远方长大了,她会奇怪:为什么娘亲只出现了一天,就消失了呢?
  与其这样,不如让她永远没有这样一个娘亲的印象。
  舞殇在旁边听得怔怔的,见他们夫妻还能这么冷静地商量,她简直要发疯了,眼眶有点酸涩,可是语气却异常生硬,“我觉得,还是让小郡主见见王妃好了。”
  他们正说话呢,只听见一个怯怯的声音在路的那头响起。
  “爹爹。”
  “娘亲?”
  四人都往那边望过去,也不知道远方何时已经醒来了,此时,正揉着眼睛,睡意惺忪地站在他们面前,她穿着一件宽宽松松的睡袍,扎着两个总角,极精致的五官,看上去可爱得紧。
  云出呼吸一滞,松开南司月,走到远方面前,蹲下来,拉着远方的手,愣了半天,才微嗔道,“外面风大,怎么这样子就出来了?回头生病了,会很难受的。”
  远方歪着头,看着云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小嘴一瘪,又甜甜地唤了一声,“娘亲”,这一次,已经是肯定的语气了。
  看得出来,远方很高兴。
  想想也是,当初那个只是躺着不能动的娘亲,现在变得和舞殇阿姨一样的,远方还是喜欢这个活着的娘。
  云出眼泪哗地流了下来,她将远方抱了起来,笑着亲她的小脸蛋。
  南司月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唇角含笑,神色淡得出奇。
  阿堵还有点呆愣,倒是舞殇反应快,一把扯过阿堵,扬声道,“既然小郡主也起床了,我去准备早餐。”
  还是把时间,留给这一家三口吧。
  ※※※
  不得不承认,远方绝对是个乖巧的孩子,而且,还不认生,她与云出很快混熟了,到了中午的时候,就黏在云出的膝盖上不肯下来。
  云出虽然是第一次做母亲,但并不是第一次带小孩,她和远方相处得很好,好到舞殇在旁边摇头感叹:到底是亲妈,一个上午,就把我养了三年的小鬼给勾搭跑了。
  阿堵在旁边笑,“那你自己也生个去好了。”
  舞殇一个锅铲盖到了他头上,“哼,这世上哪里还有王爷那么好的男人,算了,与其将就,不如不嫁了。”
  阿堵直接无语。
  那是这些年来,他们最快乐的一天。
  一家人坐在一起,和和美美,热热闹闹地吃顿饭。远方的嘴巴又很甜,一会儿叔叔,一会儿阿姨,爹爹娘亲更是唤不绝口。
  孩子确实是个开心果,任何时候,都能赶走大家心底的乌云。
  这个一忽悠,便到了晚上,远方早晨起得早,到了挨晚的时候,便困了,她揉着眼睛嚷嚷着要睡觉,云出于是带着她,一起躺在床上,拍着她的背,场那些已经忘记许久的歌谣。
  就像从前母亲唱给她听的那样。
  远方很快就睡熟了。
  屋里很安静。
  祥和的气息,幽静而绵长。
  桌上的油灯,在几经摇曳后,终于熄灭。
  远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境似乎很美,可是,一觉醒来,却又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翻身找昨天拍自己睡觉的娘亲,却只看见了两眼红彤彤的舞殇,远方困惑地眨眨眼,还未起身,便听见阿堵叔叔说:
  “小郡主,我们去唐宫找你的唐三叔叔好不好?”
  远方其实不记得谁是唐三了,可是她爱玩,所以,她使劲地点了点头。
  ※※※
  关于南司月与云出的下落,外界有许多传说,但其中最靠谱的是,南司月殉情了。
  在云出停止呼吸的时候,他抱着她,从万丈深渊上跳了下去。
  安静而从容。
  甚至还有声称自己是目击者的人,在茶馆里绘声绘色地描述:“我记得那天刚好是满月,阳朔清辉遍洒,到处都是明晃晃的一片,南王抱着他的妻子,从夜雾里缓缓地走了出来,你们真该去看看南王的样子,所谓神仙姿容神仙姿容,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穿着紫袍,头发梳在肩侧,用紫色的发带系着,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哀伤,不过,真的好看,我都挪不开眼睛了,然后,就看着他踏着月色一步一步,爬到那最高的山崖上,风呼呼地吹,把他的头发衣摆,全部吹到了身后,可是,他的脚步却很稳,那天的月亮特别大,一整轮,全挂在他的身后,好像要走进月里似的。后来,他低头对他妻子说了一句什么,不过,他妻子那时候应该已经死了吧,手都垂了下来——后来,他就跳了。抱着他的妻子,一起殉情了!”
  茶馆里一阵唏嘘声。
  坐在茶馆最里侧的绿衫少女没好气地将筷子往桌面上重重一放,瞪目道,“简直胡说八道!”
  “目击者”正要反唇相讥回去,一抬头,却发现这个少女美得出奇,黝黑里染着异彩的眼珠,柳叶眉,鼻子高挺立体,脸庞圆润而有轮廓,唇微微嘟起,透着娇憨,看模样不过十四五岁,但绝对称得上倾国倾城级别了。
  看在是美女的份上,那人也懒得和她计较,慢悠悠地喝了口茶,随意道,“这种事情,大家爱信不信,没必要争论吧。”
  少女郁闷地哼了一声,扭头便往外面走,才走到路中间,便见阿堵匆匆地跑了来,见到她,当即舒了口气,“小郡主,你怎么又从圣山跑下来了?唐宫主可发话了,如果你再这样擅自离宫,他就要和你解除师徒关系。”
  “解除便解除呗,谁稀罕。”远方将头一抬,没甚好气道,“我也不爱在那个地方呆着。看着唐三吹叶子摆酷,就烦得要命。”
  “你怎么能直呼你师父的名讳呢?他还是你干爹。”阿堵忙忙地劝住。
  “舞殇阿姨让我叫名字的,她说,不能让唐三捡个便宜干爹当。”远方吐吐舌,做了个鬼脸,又自顾自地往前走,说,“听说临平出了一个很有名的算命先生,我想去看看。夜泉叔叔不是常常说让我去临平玩吗?现在这位置,正好离临平很近,我们去见识一下。”一面说,人已经走出了老远。
  阿堵没法子,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远方身后,心中默默地腹诽:这小郡主的性子到底像谁啊,和王爷是没得比了,比起王妃也差远了,根本就是被舞殇给带坏了,又刁钻又任性,让人操心得紧。
  好容易到了临平,果然在人群围堵中,见到了那个算命先生,却是一个眉目清秀,长相极其俊俏的少年,眸黑唇艳,远远地看,如一幅赏心悦目的画。
  远方捋起袖子,从人群里挤了进去,她将一锭银子“啪”地一声摔在桌上,一手支颐,半趴在桌面上,笑吟吟地望着他,“听说你收一锭银子,回答客人的一个问题,现在,你收了我的银子,就得回答我的问题。”
  少年波澜不惊地瞧了她一眼,淡淡问,“姑娘想问什么?姻缘?前途?天下?”
  “呵呵,你连天下的事情都能算出来,难不成还能算出这十几个诸侯国,哪个能当霸主不成?”远方笑着调侃道。
  “这是姑娘的问题吗?”少年却不上当,一本正经地指出来问。
  一人一次一锭银子,且只能问一个问题。
  远方本想蒙混过关多问几个的,见被少年拆穿了,不由得嘟起嘴,讪讪道,“不是,我的问题是——你的本名叫什么?”
  所有人都叫他小先生,却没有人知道他的本名。
  远方一向对别人都不在乎的那些东西好奇,譬如,植物名字啊,哪些动物是天敌,哪些又是好友啊,哪个诸侯国制的旗帜最威风最漂亮啊……当然,其中也有御珏荼毒的痕迹。
  少年怔了怔,似乎没料到远方会问这样一个与自己毫无干系的问题,他犹豫了一会,终于答道,“安宁,我叫夜安宁。”
  “和夜泉叔叔一个姓啊。”远方很惊喜,还想搭几句,可少年回答完毕,也懒得和她继续侃白,又接待下一名顾客了。
  远方只得挤了出来,正要走,反而是阿堵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夜安宁,不肯动了。
  “阿堵叔叔,怎么了?”远方奇问。
  阿堵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不知为何,我觉得那个少年的仪态风姿,好像二公子。”
  二公子南之闲。
  说穿了,也是一个算命的。
  远方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阿堵则很快回神,笑道,“算了,没事,你不是还要去南王府,拜会你的夜泉叔叔吗?”
  远方“哦”了一声,拎起裙摆,快跑了几步,夜泉此时应该在审阅奏摺吧,包子叔叔也应该在,前段时间听说包子叔叔成亲了,也不知道新娘子长得什么样……
  远方心里头有太多太多好奇,可是,当她真的冲进那座新建的南王府时,还是被惊得,忘掉了所有的问题,所有的语言。
  院子里,突然多出了一棵树。
  夜泉叔叔正站在树下面,仰面,望着树上那一簇簇,金灿灿,犹如阳光般的叶子。
  而上面坠着的花瓣却是红色的,都朝天伸展,似上腾的火焰。
  “哇,这是什么树?”远方驻足,惊叹地看着面前美轮美奂的场景,棕色的枝,金色的脉,火红色的花瓣。
  “火树。”夜泉轻吟出两字,依旧英俊苍白的脸上,划过淡淡的欣慰与怅惘,“十二年了,它终于长出来了。”
  远方不解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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